屋内比较窄，饭桌摆在了外面一共摆了两桌。　　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和饮料，干煸鳝鱼、土豆炖野鸭子、韭菜小河虾、油炸小螃蟹、红烧河鱼、腊香肠……　　各种菜肴散发着阵阵热气儿、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　　“你们太客气了，做了这么多菜。”　　落座后，何夫人笑着看向陈景山和王长贵，很显然她是识货的，一眼就认出了这些菜都是本地特色菜。　　“何夫人客气了，就怕不合你们胃口呢。”王长贵笑着回应。　　一旁的何兴国倒是没那么多忌讳，一坐下就抓起了筷子，对着陈景山和王长贵催促道：　　“你们赶紧吃啊，我是真饿了。”　　说着他便挑起了一块黄鳝开始吃了起来。　　“都是些乡野小菜而已，你们爱吃就好。”　　陈景山也没客气，拿起筷子陪着吃了起来，这一桌只坐了五个人，王长贵和陈景山陪客，其他的人都躲得远远地，甚至还空着一桌她们都不好意思过来坐。　　像是想到了什么，王长贵又立马起身，去屋内拿着一个白色塑料壶走了出来。　　“何厂长，喝点儿咱们本地酿的糯米酒吧，吃这些东西得喝酒才香。”　　王长贵说着又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次性杯子开始倒酒。　　何兴国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笑呵呵的点头。　　至于那名年轻人则是笑着拒绝了，他是司机，工作期间不会喝酒。　　“这些东西除了猪肉，其他的都是山上跑到水里游的，何厂长尝尝这野鸭子。”　　“嗯，味道不错。”　　…………　　一顿饭吃下来，双方之间的距离感也消失了，亲近了很多，吃完饭，何兴国又提出在村子里看看，顺便瞅一瞅他们计划在哪儿建造养猪场。　　走出大门，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桑塔纳看个不停，发现有人出来了，村们民又连忙装作路过，飞快的朝着村里跑去。　　对此，何兴国等人和陈景山等人都装作没看见，缓缓地往村子里走去。　　茅草屋，土坯房，竹篱笆围成的小院，看起来宁静又惬意，陈景山不知道何兴国等人是什么感想。　　毕竟这种环境，在有的人看来就是穷、难以入眼。　　三两只小奶狗在路边抓捕蛐蛐儿，感受到有人靠近，几只老母鸡咯咯咯的朝着远处跑去。　　已经好久没下雨了，地上有些干，一脚踩下去，会带动起阵阵细微的尘土覆盖在鞋面上。　　对此，陈景山都看在眼里，同时也在观察何兴国两口子的表情。　　见他们没有反感的样子，他心里才长吁一口气。　　“何厂长没见过我们这儿这么穷的地方吧？”为了打开话匣子，王长贵明知故问开口说道。　　“什么没见过啊，我小时候家里和这些房子差不多，咱们都是一个省的，房子也差不了多少。”　　何兴国哈哈大笑，王长贵也笑眯眯的抓住机会递上去一根烟，然后又给跟在后方的司机递了一根才给陈景山递。　　众人在村子里缓缓地转了一圈，然后开始往回走。　　“何厂长，我们的猪场就准备修在那儿，”　　站在村口，王长贵笑盈盈的指着前方摆放机器的位置，又说道：　　“实不相瞒啊，我从事养猪行业十来年了，”王长贵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关着二十来头猪的大猪圈，又说道:　　“之前找人联系了一家肉食品加工厂，结果机器都拉来了，才发现他们是骗子，幸亏景山找到了你们，不然这几万块钱的机器就要砸在手里了。”　　一说到上当受骗，王长贵有些尴尬，额头冒出一丝丝汗渍，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直接伸出袖子擦了一把汗。　　看着机器上面的商标，何兴国顿时就笑了起来。　　“这机器的经销商我听说过，好多人都上当了，前几天听说他们已经被抓了。”　　陈景山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多话。　　又看了一会儿场地之后，何兴国才谈起了正事儿。　　“你们这些机器买了就买了，反正我们厂里也不是全包，就只负责收购成品。”　　“我们食品厂最近主要是想用一批特色农家猪肉来看看市场反馈，如果效果好，以后都用这种猪肉。”　　听到这话，常年喂猪的王长贵也瞬间明白了，立马保证道：“这个您放心，我们乡下人没钱买饲料，都是用猪草包面喂养的，肯定是土猪肉。”　　“这样最好。”何兴国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太阳已经开始朝着山头落下去了，他笑道：　　“既然地方看的差不多了，我回去把合同给你们看看吧。”　　“行行行！”　　王长贵连连点头答应，跟着一起往回走。　　陈景山撇了撇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何兴国根本就没有考察过其他地方，看样子就是直接来签合同的，却非得做出一副要考察很多地方的样子。　　…………　　桌上摆放着两份合同。　　陈景山拿着其中一份仔细看了起来。　　其他的内容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有两点陈景山不是很满意。　　回收的猪肉统一按照三块钱一斤收购，每年保证二十万斤猪肉，十二月份之前达到要求，并且签三年的合同。　　猪肉价格的上涨速度陈景山是见过的，说成是一年涨几毛一块也相差不多，三年之后的价格绝对不止三块。　　哪怕是按照批发价也不能是这个价格。　　要是合同这样签，绝对会吃大亏。　　王长贵拿着合同妆模作样的看了看，却没有说话表态。　　他读书少，合同足足有三页，条条款款的他看不懂，所以不敢乱说话…………　　“何厂长，这猪肉价格方面我有点儿想法。”　　陈景山抿了抿嘴，笑眯眯的看着何兴国夫妇，虽然那女人的话很少，但陈景山依旧没有小瞧她，毕竟这个年代的婚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他不敢轻视任何人。　　“三块的价格已经是市场价了，我就是看你们村里不容易，所以才给的高点儿，要是其他人，我肯定给不了三块。”　　何兴国一本正经的指着合同上的价格，一旁的王长贵也满脸疑惑地看着陈景山。　　“何厂长，要不这样吧，我也不要三块这么高，咱们就按照低于市场价五毛来算，今年的市场价是三块钱一斤，那我们就是两块五的价格交易，以市场价为标准，怎么样？”　　何夫人抬起头看了陈景山一眼，神色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何兴国却笑了起来。　　“怎么，小兄弟是担心以后价格超过三块啊？”　　“咱们这是小本生意，赚不赚钱还不一定呢，所以得为全盘考虑啊。”　　陈景山苦着脸笑了起来，表情言语拿捏的死死的，谈价格就像是市井小贩做买卖砍价一样的自然。　　“那这样的话咱们的合同可就得签订五年，并且低于市场价六毛的价格作为成交价格了。”　　何兴国也没有生气，依旧笑呵呵的看着陈景山和王长贵，直到陈景山点头后他才对着身旁的何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车里拿合同。　　这人看着老实，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本分人，居然还做了两手准备。　　陈景山心里暗暗鄙视，表面上也没说啥，掏出烟主动给他发，三个人抽着烟又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等到何夫人回来时，手里又多了一个文件夹，她从里面取出两份合同。　　这次的合同内容陈景山看了一次，心里舒适多了，也没犹豫，示意王长贵签字。　　“你负责签字，我不懂这些。”　　王长贵摇了摇脑袋，退后了两步，屋内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陈景山笑着摇了摇头，拿过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两份，同时还附带了红云肉食品加工厂的公章。　　………………　　“妈的，我脑袋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的，这些人可真难缠。”　　看着黑色小轿车缓缓离去，王长贵像是泄了口气一样焉了下来，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的作风。　　村里人也不掩饰了，纷纷站在村口看着越来越远的小轿车。　　陈景山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身份问题，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大有身份的人站在一起，就会有压迫感。　　但是陈景山也看的很明白，等到自己的猪拉到厂里，并且取得不错的市场反馈之后，哪怕是何兴国也得腆着脸过来巴结自己，多养点儿。　　要是全国只有自己一个猪场，他甚至能跪下来求自己卖点儿猪肉给他。　　这！　　就是利益关系！　　“景山，咱们合同也签了，猪场啥时候动工啊？要不你看看需要多少劳动力，先选选呗。”　　一个村民笑眯眯的看着陈景山，其他人也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巴不得现在就立马开始干活儿。　　“等两天吧，大家放心，咱们有钱一起赚！”　　陈景山对着众人保证道，然后就拉着王长贵进屋了，被他拉着的还有陈宇。　　猪场的事儿已经敲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修建猪场，然后开始养殖，所以他们之间的分红比例也应该好好分一下，有样学样的签个合同。　　合同很是简陋，就只有几句话，一式三份，分红比例按照陈景山五成，陈宇一成，王长贵四成这样来算的。　　虽然内容简单，但大家都自觉的话，这玩意儿永远也用不上，真要用上这个东西了，那猪场再办下去也没啥意义。　　为了让王长贵心里平衡，陈景山在投资款的地方给自己的写成了七万，这样就比他多出一万块钱。　　回到家的路上，陈宇拿着手里的条子看了又看。　　他认识的字不多，但是也大概能看明白上面的内容，他也知道这都是陈景山帮自己争取来的。　　陈宇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心情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景山，到时候赚了钱，我的分你一半，反正我也是白拿的。”　　陈景山撇了撇嘴，笑道：“谁要你的啊，我能在大头上分一半儿呢。”　　走着走着，陈景山皱起了眉头，陈宇也满脸的不情愿，似乎想绕路了。　　因为二人都看见了站在苏正峰家院子门口的苏红月，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