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211 付尘翎和云穆浅
夜阑曾经是五洲大陆所有传闻之中最为神秘的地方,夜族人隐居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昼长夜短。 也因此对这个地方的传闻众说纷纭,有人说这里是终年不见日光的人间地狱,也有人说这里是雾气萦绕的人间仙境。 众说纷纭之下,除了夜族人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到过夜阑,自然也就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一直到唳帝屠杀夜族,带着一众高手闯入夜阑,这里的宁静才被打破。 可千年过去,时间总是能够愈合所有的伤口,当年这里被杀的血流成河,多年之后,重新生长的植物已经掩盖了血迹。 山川河流依旧,不为任何人而改变。 穆浅看着站在高处眺望的男人,她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哪怕多年后再遇,他的容貌没有发生变化,可步入这里,承受的也一定是挖心剖肝一样的疼痛。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你有办法能够带我找到那几位的尸骨吗?”穆浅开口唤道。 男人回头,看着地上的女孩子,从高处下来。 “夜河之中有流动的星沙,如果他们的灵体有落入的,就能找得到。”迟肆开口道。 他们答应了世尊会带回死在北地的灵尊尸骨,可北地颇大,那场战争经过这么多年,山河变动。 尸骨先不说被埋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具体的范围也不太好寻,再加上这地方这么大,千百年来不说埋葬了多少尸骨。 如果用召唤咒的话,只怕所有的尸骨都被叫出来,那就更恐怖了。 所以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寻找灵尊的灵片,以灵片起阵就能够召唤寻找到他们的尸骨。 “这夜河里这么多的灵片,怎么找?”穆浅探头看了眼。 迟肆缓缓抬手,夜族人能在夜阑盘桓这么多年,对这里自然是了如指掌。 “灵片会在触碰到河水的时候化成透明的形体坠底,这里只有灵者的灵片能够进入,并非普通人的灵魂,越是灵力强大的灵者,灵片的颜色也就越深。” 穆浅接过他手中的水晶形态的灵片,这是最浅的颜色。 果然无论到了哪个世界要想判定灵者力量的强弱,最直白的便是看灵气的颜色。 哪怕死了灵体的颜色也是不同,还真是挺不公平的。 “那就找啊。”穆浅说着挽了裤腿就要下河。 迟肆看到她的样子,笑着伸手将人拉回来,“就你这样子,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穆浅眨眨眼,这夜河一望无际,就如同大海捞针。 迟肆将人拉上岸,对着她伸出手,“镜子。” “啊?” 迟肆重复了一遍,“清空镜。” 上次他们从明阳陵回来之后这清空镜就一直在穆浅的手里,这么一提她才算是想起来。 “我忘记了。”穆浅拍了拍脑门。 这镜子是夜族至宝,只有夜族血脉能够催动使用,这段时间放在穆浅这里也是迟肆教了她点小玩法。 无聊的时候能够用这镜子解解闷什么的。 他也没开口要过,所以就久而久之她也就忘记了这个事情了。 “给你。”穆浅将镜子还给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镜子悬浮于夜河上空的时候,周身的那股青绿色的光越来越漂亮。 “清空镜凝聚了落入夜阑的最为纯善的灵者的灵片而成,它熟悉整个夜河之中所有的灵片,能够很轻松的就找到那些人。” 听了迟肆的话,穆浅看着夜河上方正在旋转的镜子,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好用,她刚刚就不下水了。 随着清空镜旋转几圈之后,平静无波的夜河之中有了动静,水面上开始有大大小小的漩涡形成。 磅礴充裕的灵气忽然喷涌而出,水流形成的漩涡也旋转的越发急促。 紧跟着如同鲤鱼跃龙门一般,几枚褐色的灵片从水地飞出,盘旋两圈之后落在了迟肆的手中。 穆浅盯着几枚碎片提出疑惑,“怎么只有六枚?” 十大灵尊之内除了付云流还活着之外,就是隐藏于市的云翰,再加上背后搞小动作的苏崤。 其余七个是确定死在了南北两州的交界处,尸骨埋藏于此,那么同样的肯定会有破碎的灵体落入这里才对。 怎么会什么只有六个灵片,应该有七个才对的。 迟肆将其中一个灵片投入了清空镜之中,灵片会残存灵体部分的记忆,投入清空镜之内能够看到灵者生前的一部分记忆。 从镜子内穆浅看到了地动山摇的争斗,以及他们最后落下的地方。 “那好像有块石碑啊。”穆浅眯眼。 可奈何这记忆算不上是清晰,估计他自己都想不起来那石碑上的内容了。 “梨山内一共有不下十块这样的石碑,是用于标注地点的。”迟肆开口道。 不过有十块也不错了,起码范围是缩小到了这十块石碑附近。 “你有没有看清楚那阵法?”穆浅开口道。 迟肆挥手收了清空镜,“那不是普通的阵法。” 据说十大灵尊是内斗才死伤无数,最后活着的隐退,他们十个都是世尊的徒弟,按照要求来说学的肯定都不是歪门邪道。 可刚刚看到他们陨落的时候头顶盘旋的阵法,阵法内的咒术纹样,并不是正常的束缚咒或者灭灵咒。 那纹样她好像在云家藏书阁的藏书内见过,是禁术。 “我们要走了,你会不会很难过?”穆浅凑到男人身边问了句。 这里是他曾经生长的地方,说是不触景生情那是不可能的。 “不会。”迟肆低头,揉了揉她的脑袋。 穆浅想了想,抬手环住他的腰,脸在男人胸口蹭了蹭,“你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 迟肆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嗯。” 这世间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可他只要她便足够了,这世间,唯一而已。 …… 夜阑之外,梨山之内,已经是晴天明亮。 昼夜温差巨大的山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了镀上一层冰霜的树叶上,晶莹剔透。 地上裹了睡袋的人也真的没睡好,如果不是有那么点火堆燃着,这大半夜的还不得直接冻死啊。 惊羽站在半山腰上的石块上俯瞰下方,整座山都被雾气萦绕起来,如今阳光出来,雾气正在一点一点的被驱散。 说是腾云驾雾的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队长!”下面的助手仰头叫了声。 惊羽随即落在地上,助手将刚接到的通讯咒展示出来。 “这是上头给的指令,说是让我们放弃追踪红栀,到这个地方去。” 惊羽看着画面上的石碑挑眉,这是梨山四面放置用于标注地点的石碑,地图上显示一共有不下于十个。 这个石碑上的字样是天水,不偏不倚正好就是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最远的石碑。 而且沿途的地形陡峭,满是沼泽之地,十分的危险。 还真不是个容易去到的地方。 “通知下去,十分钟之后快速出发。” 助手点头,转身回了队员休息的地方。 惊羽看了眼远处天际,虽然已经有阳光出现,可是没有太阳的半边天,已经汇聚起了灰色厚重的乌云。 这天气,不是要下雨就是要下雪。 在这样的地方行走已经是十分艰难,如果再加上天气的干预,他们的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目标从一开始的红栀忽然转换,也让惊羽心里起了怀疑。 这一趟他们来的目的,或许根本就不是盯着红栀一个人,而是她要做的事情。 她能到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还能被束灵处的高层看上了。 远处,并排站立在树梢上的两人将惊羽体同助手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付尘翎随即转身,叶玄歌也紧随其后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们这趟是来追踪红栀的,你也是来找红栀的?”叶玄歌开口道。 整整一夜,她知道付尘翎根本没睡着,她也没睡着。 虽然不知道他到梨山的目的是什么,但叶玄歌清楚,只有付云流的话才能让付尘翎如此的死心塌地。 他这个人很冷静,能够克制自己的情感到一个几乎冷漠的地步。 能够彻夜未免却还是保持理智,叶玄歌不免有些害怕。 “尘翎。”她叫了声。 付尘翎停下脚步,忽然看向身边的人,“你回去吧。” 叶玄歌十分坚定的摇头,“我不会走的,你去到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 她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在这样四面危机的地方。 “这件事情同你无关,你没必要卷入我的不甘之中。”他只说了一句。 叶玄歌两步并做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我们一起修灵一起入引诀院,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我说过,以后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跟着你。” 哪怕是在战火连天的北州,他们也相互扶持走了出来,没入引诀院的那段日子。 叶玄歌和付尘翎携手走过了太多了的地方,碰到过太多艰险的情况,可她从未想过放开眼前人的手。 这么多年亦是如此。 付尘翎看着她,忽然就笑出声来了。 半响之后他开口,“知道红栀是谁吗?” 叶玄歌随即摇头,她知道那个名震南州的红栀是打败了多少灵煦榜的高手。 可是这样的人,她从没见过。 “她是云穆浅。”付尘翎随即开口。 叶玄歌愣了几秒,有些不太确定,“你说红栀是云穆浅?” 付尘翎提起步子继续往前走,后面消化了这消息的人很快跟了上来。 “所以云家的事情,慕恋的事情,都是有关联的。”叶玄歌随即反应过来。 慕恋带人闯入云家,据说那天晚上到云家的人还不少,可在束灵处去到云家之前,云家的人都只有受伤没有死亡。 “爷爷让我杀了她。”付尘翎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 叶玄歌看着他的表情,她知道付云流在付尘翎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凡是他的命令,付尘翎肯定是无条件服从。 “尘翎。”叶玄歌伸手将人拉住。 既然已经知道了穆浅的身份,她就断断然不可能看着付尘翎做傻事。 “你一定要去吗?不问理由不问原因?” 付尘翎脑海中回荡着付云流同他说的话,一字一句,未曾褪去。 你是我付云流的孙子,你继承了最优秀的血脉,有最好的先生教导,你才应该是站在顶峰的人。 从小对他期望甚高的爷爷,甚至外面那些一双比一双更加尖锐的眼睛都如同刺一样。 “你回去吧。”付尘翎掰开她的手。 往前一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叶玄歌心知肚明,束灵处的人在追踪穆浅,如今整个梨山内一片混乱。 他们这个时候过去,半分好处都讨不到。 叶玄歌眼神坚毅的跟上了前面的人,没有半点退缩。 两人身后不远处,几名身穿黑色罩袍的人骤然出现,宽大的帽檐下只看得到半张脸。 最中间的男人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轻笑。 “付云流,你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不过他没想到付云流排出来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亲孙子,可想这少年这么多年一定是练了本事在身上的。 “云翰的孙女,付云流的孙子。”苏崤嗤笑出声,“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要和一群小孩子争高低。” 云穆浅就先不说了,付尘翎是付云流花了心思培养的,从阵法到咒术,走的都是当年付云流的那条路。 身后的下属上前一步,“主上,那两个人和束灵处的人,可要都灭了?” 苏崤轻笑出声,“不必,束灵处的人暂时不用管,至于付尘翎和云穆浅,我自有安排。” “是。” 苏崤看向远处汇聚的云层,“你们迅速往石碑那边去,石碑下藏着的东西不能落入任何人的手中,否则的话,我唯你们是问。” “是!” 数道身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他身后,苏崤伸手,宽大的罩袍下伸出来的手掌上骨骼分明,阳光之下,手掌上的皮肉却显得不是很正常,青一块黑一块的。 “这两个孩子挺不错的,毕竟培养了这么多年啊……”苏崤忽然看着远处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