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最繁华的大街上。 一家酒铺悄然开张。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齐鸣,甚至连招牌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铺,却每天门庭若市。 骑着高头大马的富人,还有坐轿的官家,都来这里买酒。 当然了,京城里的那些平头小百姓,他们最多也只能隔着门缝闻一下里面的酒香。 淑云大曲。 太师与公主专卖。 六百两银子一瓶。 何止天价。 简单比黄金还要贵。 即使这样,淑云大曲依旧不够卖。 “最近一段时日,怎么不见云阳公主?”大乾王朝的皇帝李子隆,坐在锦榻之上,问身边的太监。 李子隆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这段漫长的日子,对他来说比一生还要长。 夷人为患。 战响过关。 战事不利。 他有些慌乱,怕当初发生在太祖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没有胜仗。 士气不振。 李子隆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重振军心,可是都不凑效。 没有任何办法。 散乱的军心,如同手中握不住的流沙。 就在李子隆考虑要御驾亲征之时,一封他没有想到的捷报传来。 “葫芦谷大捷,歼敌四万有余。” “章定城大捷,斩敌三千,擒获夷族王爷王妃,以及夷族贵人不计其数,牛羊八千头,还有更多的牛马……” 李子隆欣喜若狂,深深被震惊。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上天并没有放弃他。 一连两场大捷。 让夷族精锐几乎损失过半。 元气大伤。 再组织不起有力的进攻。 过关探马来报,夷人携家带口已经后退一千五百余里,过了香叶山。 李子隆知道,夷人这一次撤退,三五年之内必然不会卷土重来。 今天早朝。 李子隆在大殿之内,端坐于龙椅之上。 让太监高读了边关捷报。 满朝沸腾。 可是,当李子隆问及此次率军攻下章定城之将军名讳时。 群臣面面相觑。 无有一人回答。 李子隆不免有些郁闷,如此大功,怎么可能不报将军之名。 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得如此捷报,当赏何人? 不会方升,更不是县令郑伦。 另有其人! “你们都不说,也许你们都不知道,因为方升的捷报中,对率军之人只字未提。” “不说也罢。” “给我查。” 一查到底。 必须把这个人查出来,生当封候,死要使其家人显贵。 不如此,何以显出皇恩浩荡。 退朝之后。 李子隆喜悦的心情丝毫不减。 已经给了方升一月之时,如若他还查不出来,那他这个巡府就不要当了,流放极寒之地,永世不得入朝。 君令如山。 排山倒海压向方升。 “看他还敢欺瞒朕吗?” 李子隆坐得有些不太舒服,于是斜着身子靠在了锦榻上。 面前的大太监吕胜,双手抱着拂尘,头也不敢抬。 对于皇上的问题,他支支吾吾。 “你知道。”李子隆从不乱发脾气,但宫中之人也都明白,不发脾气的君王,才更要小心伺候。 圣怒之下。 烈火燎原。 “我……我……”吕胜唯唯诺诺。 李子隆饶有兴趣,想到了今天早朝之事。 依旧声音低沉,缓缓说道:“吕胜,连你也敢欺瞒朕了。” “扑通!” 吕胜双膝一软,当即跪在了地上。 “小人不敢,只是……只是公主她……” 有事情。 绝对有事情。 李子隆从吕胜慌乱的神色中,不但肯定他知道云阳公主的去处,更知道云阳公主有事瞒着自己。 “胆子大了。” “你们这些人,常年守在朕的身边,吕胜你虽然是三品内侍,但朕也知道你出得宫去,那些个一品二品大员也要对你礼让有加。” “这不是你吕胜有多大的本事,他们是看在朕的面子上,不想与你树敌。” 吕胜的额头上冒出汗来。 伴君如伴虎。 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前程尽毁。 “砰,砰,砰……” 吕胜不停的磕起了头,一下接着一下,额头都磕破了。 血流出来,他用袖子接着,不敢落在地上。 宫内见血不吉。 “主子,我……我……”天气很热,可是吕胜感到身处在三九寒天。 冷! 浑身打着哆嗦。 他的眼神也在闪烁着。 那不是狡猾的眼光,而是进退两难绝望到极致的神色。 “说!” 李子隆突然加重了语气。 吕胜肩上扛不起他的盛怒,他在外面有多猖狂,在宫里就得有多卑微。 因为他的狂傲,就是有卑微换来的。 “我说,我说……” 吕胜不敢起来,双手撑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 “公主她,她……不在宫内,有一个多月了,每天一早公主就出宫,直到晚上才回来。” 吕胜不敢有丝毫隐瞒。 “放肆!” 李子隆咬牙。 这是皇宫。 公主身份尊贵,到底是受何人蛊惑? 李子隆盯着吕胜,没有开恩让他起来。 “说,公主出宫都做了什么?”李子生再问。 云阳公主是他的心尖。 五十六岁,喜得一女。 记得灵妃身怀公主的几个月,天气一直阴沉,水灾不断。 雨水断断续续下了有大半年的时间。 在公主诞生的清晨。 李子隆站在仰天殿的台阶上,看到东方天际朝霞如缎,云散天开,一轮艳阳万道金光。 “赐公主云阳二字。” 云阳公主自小顽皮,像个假小子,但李子隆却从来没有生过气。 随着岁月的流逝。 李子隆渐渐老迈,精力大不如从前,他开始认真考虑太子事宜。 而他却在七十过五的年纪里,悲哀的发现,一众太子都不合意,唯有云阳公主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可惜……云阳公主只是个公主。 没有办法。 扼腕痛惜。 “说!”李子隆再次重复这个字。 吕胜怕了。 他必须要说。 其实吕胜在宫中有此地位,也自有他的生存之道。 从一开始,吕胜就明白自己必须要说,但他不能为此得罪公主,所以磕破了头,到时就对公主说,自己也是扛不圣上的追问。 “公主她……她与朱太师一同开了酒铺,公主出宫忙着卖酒啊。”吕胜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