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涛最后得到记忆,是从镜中看到的画面。他的胸膛被那人影剖开,其中的心脏被取了出来,而后那人万分珍惜得捧起玻璃盒中的那颗心脏,将其放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 “啊!”楼听涛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涛涛,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楼听涛缓缓地扭过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这样恐怖的梦境,依旧还在继续。 ***** “病人的一切指标均正常。心跳……常,血压正常……”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老迈的留声机中发出来的,传进了楼听涛的耳朵里。他听得到这声音,却不敢睁眼,因为害怕睁开眼睛之后,还是一个噩梦。 “真是奇怪,病人各方面的指标都没有问题,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医生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耳朵里,楼听涛都听到了。 接下来,他又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他的病床边。 “我来看他,他的情况如何?”这是周女士的声音,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医护人员们都觉得周女士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之前又是同意捐赠,又是出医药费的举动让人以为她很关心楼听涛,但是她每次来看楼听涛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好话,总是用一种复杂而又仇恨的目光注视着他。让医护人员感觉到无所适从。 比如说这次楼听涛昏迷了两天三夜的事情,周女士每天都会到病房里来,一方面让医生们全力抢救楼听涛,而另一方面,又对他的昏迷不醒表现得非常愉快,整个人就跟精分了一样。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也没有资格管。 “我想单独跟他说两句话。”周女士道。 医护人员十分犹豫,因为楼听涛根本还没醒,他们也担心周女士趁机做出什么事情。 “你们若是不相信我的话,这个病房不是有监控摄像头吗。你们大可以全程监视我。”周女士语带嘲讽。 留在病房的几个医护人员都被说得讪讪的,最终还是先后离开了。 等人走后,周女士溜溜达达地来到了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抠着自己的指甲玩,姿态悠闲得不得了,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不开口,病房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着。 楼听涛等啊等,等了十几分钟,终于忍不住了,将被子掀开,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周女士:“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周女士吹了吹指甲,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哟,终于醒过来了。” 楼听涛被气得脸色铁青。 “你昏迷了两天三夜,知道吗?” 楼听涛面色一僵,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在这一觉中他做了许多个梦,这些梦境的内容没有一个是相同的,全是怪诞不经。它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以周莹的出现,以他的惨死为结尾,而且每一个梦境都同心脏有关…… 楼听涛心里发寒,一抬头,却发现周女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正要问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就见对方垂下头颅,在他耳边低语道:“我的女儿,是你害死的吧?” 楼听涛气愤地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这样诽谤我,即使你是莹莹的母亲,我也不能原谅你!” 周女士毫不在意,在他的耳边发出了一声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笑声:“别狡辩,你害死我女儿的证据,警察已经在你家中找到了。等你出院之后,你的罪行就将会受到起诉,你所做的一切都将公布在大众的眼前。” 楼听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在没有得到我这个屋主人的同意之前,你们凭什么搜查我的房子,你们这是违法的,我要起诉……” “嘘。别激动,对你的心脏不好。”周女士的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会有这么严重的排异反应,是不是因为我女儿的意志,在报复你呢?” 楼听涛强忍住身体的颤抖,竭力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起来,这么久了,你这个做男朋友的,还没有去看看我女儿的尸体吧。她的尸体现在还在停尸间里,见不到你,她怎么能安心?”周女士直起身体,直视着他。 “你别说了,我会去的,我现在感觉不舒服,请你先离开。”楼听涛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所以开口撵人。 周女士答应的很爽快,“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周女士走之后,楼听涛瘫软在床上。他回想着周女士的话,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去看看周莹的尸体。一则为了不让有些人抓住他的把柄,二,也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他休息了半日,觉得身体舒服一些之后,就执意要去停尸间里看周莹。面对医护人员的阻拦,楼听涛十分哀伤地说:“我病了这么久,没有办法去看莹莹,如今我好了一些,若是不能再去看她一眼,我如何能够安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看得大家都为他心疼。最后医护人员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楼听涛的请求。还给他找来了厚重保暖的衣服,因为停尸间里的温度很低,楼听涛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在里面待太长的时间。若不是他只想一个人去看周莹,医护人员都要找人陪着他一起了。 “武装”完毕之后,楼听涛慢慢地下了楼,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认出他的人,毕竟现在楼听涛太有“名气”了。得知他要去停尸间见周莹的尸体的时候,众人都心生感慨,有些感性的女人甚至当场红了眼圈,无不羡慕这段凄美而伟大的爱情。 楼听涛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一路往停尸间走去。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因为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简直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这样的结果,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了。 怀着复杂的心思,不知不觉的,楼听涛就来到了停尸间门前了,他本来只想过来看看,但是来了之后,又有点不敢进去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有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从他身边经过,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之后,直接进了停尸间里。楼听涛一看,也赶紧跟了上去,起码多一个人也能壮壮胆。 结果走着走着,楼听涛突然发现,他跟这个小姑娘似乎是顺路的,小姑娘走路的速度很快,直接走到了一个柜子前停了下来。 直到楼听涛也走到那里的时候才发觉,这个小姑娘也是过来看周莹的遗体的。 这让楼听涛十分奇怪,因为跟周莹相处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也从不知道周莹还有这么一号亲戚。他不由询问道:“请问你是……?” 小姑娘转过头,看着楼听涛,并没有回答,只是那目光在楼听涛身上停留的尤其久。 楼听涛看清楚小姑娘的长相,难得地生出了一分惊艳之感,面前的女孩子年纪不大,长相却十分的清纯,浑身的肌肤细腻的如同白玉,她的气质更是脱俗,如同清晨的露,天边的云,让人见之忘俗。 要是小姑娘——也就是咱们的陆小云知道他是这样形容自己的,一定会掉一地的鸡皮疙瘩。不愧是文化人,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被陆云盯得时间有点久,楼听涛不禁有点飘飘然起来,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的关注的。楼听涛心中有了猜测,便柔声开口:“你是我的粉丝吗?” 陆云:“……”你哪位?你又在说啥玩意儿? 她深深地看了楼听涛一眼,连周莹的尸体都没有看,就转身离开了太平间。因为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来去都如此干脆,倒是把楼听涛弄得一头雾水。他盯着那小姑娘的背影,突然发现一件事——停尸间的温度这样低,他自己裹着厚厚的衣服还觉得冷,那小姑娘却穿着短裤短袖……真是个怪人。 停尸间的门被关上,室内又只剩下了楼听涛一个人了,他打了个寒噤,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拉开了柜子。 周莹虽然遭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尸身不全,但是送过来之后尸体也得到了处理,所以并不怎么可怕。在低温下保存的尸体也没有腐烂,只是肤色呈现出青白的颜色,再不复之前的红润柔软。 人,真的很脆弱啊。 楼听涛只敢看了两眼,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尸体倾诉自己的思念,自己的愧疚,自己的哀痛,就在他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的时候,一只光/裸的,青白色的脚突然落在了地上,落入了他的视线之中。楼听涛顺着那只脚往上看上去,吓得惨叫一声,随即连滚带爬地往外逃去。 他扑到了停尸间的门前,正要求救,却发觉自己身后并没有动静。楼听涛胆战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室内的一切都很正常,他刚刚看到的坐起来的尸体仿佛只是他的幻觉,而周莹的尸体,还好端端地躺在柜子里。 楼听涛咽了一口口水,重重地喘了两口气,觉得这样的“幻觉”再来上几次的话,他一定会被吓死的。现在他再没有勇气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决定先离开。 可是等他伸手拉门的时候,才发现门已经拉不开了,似乎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楼听涛惊骇不已,对着外面使劲儿地喊人,期盼有人过来救自己。可是等他喊到嗓子沙哑,外面都没有任何的回应,似乎有一道屏障将停尸间与外面隔离了开来。 “救命!救命啊!”楼听涛气喘嘘嘘,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下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停尸间内的温度骤降,楼听涛的头发眉毛上都结出了白霜。 他被冻得直打哆嗦,蹲下伸来环抱住自己,以保存体温。在这种情况下,楼听涛绝望地想着,是不是有人故意害我,将门锁上,又将温度调低,想要将我活活冻死在里面,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是撺掇我过来的周女士,还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女孩? 不过,很快,他就想不了这么多了,寒冷带走了体温,也带走了大脑思考的能力。楼听涛被冻得双眼紧闭,一个劲儿地打哆嗦,连牙齿都在打颤,与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相比,跟一室的死尸待在一起,反而没那么可怕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楼听涛觉得自己要被冻死的时候,身后的大门一下子被人打开了。他倚靠着门,直接滚了出来。 门外的工作人员显示也没有想到太平间内居然还有一个人,也被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楚这人是谁的时候他更是震惊,赶紧蹲下呼唤他的名字。 “好冷……好冷……”楼听涛牙齿打颤,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了。工作人员见他情况不对,赶紧去叫人了。 还好这里就是医院,楼听涛马上就被送去急救了。还好,除了体温很低之外,楼听涛的身体其他方面倒是没有一点问题,才做的手术也没有受到影响,只能说楼听涛真是命大。 由于情况不严重,楼听涛很快就醒过来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医护人员大发雷霆,指责他们不该让人钻了空子,将门锁上了,还将停尸间的温度调的那么低,是要把他冻死在里面吗?还要报警,要起诉周女士跟在他前面进入停尸间的女孩子,控告她们涉嫌谋杀。 他倒是理直气壮的,但是这个锅停尸间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背,因为停尸间的锁门开门全都是有工作室里的机器控制,温度也同样,根本不存在谁能钻空子的说法。况且室内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可以证明一切跟周女士,以及那个小姑娘没有关系 而且就楼听涛所说的两件事,也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停尸间的门从来没有从外面被锁上,温度也始终没有变化。反观楼听涛在室内的一系列的行为,才真正称得上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