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带着李明伟、李明嫣去了郭家的饭庄。　　郭氏饭庄原来那块带有乡土韵味的霓虹灯招牌已经撤掉了，换上了写着大篆的牌匾，店名也改成了“故人庄”，档次提高了不少。　　玉梅是这里的熟客，不用服务员指引就熟门熟路地领着兄妹俩往熟悉的包厢走，免费充当起二人的导游。　　李明伟虽然见惯了世面，但是一路走来，这座中式园林风又带有地方特色的饭庄还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赞道：“这地儿不错，老板好巧的心思。”　　李明嫣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你看这些拱门，回廊曲径，包括盆栽与绿植都是仿造了苏杭的园林设计，偏又少了那种历史的沉淀，美则美矣，却少了灵魂，还不如这些服务员好看呢！”　　玉梅就笑：“没那么夸张吧？”　　李明嫣一本正经：“相信我，她们至少活得真实。”　　李明伟笑骂道：“胡说八道！”　　李明嫣笑嘻嘻地，也不辩驳。　　她目不暇接地看着那些穿着旗袍走路婀娜多姿的女服务员，一边啧啧称赞。　　这些女服务员长得未必有多好看，不过，她们走路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优雅。　　特别是她们动作整齐划一，走路轻摆细腰，连摆动划动的弧度都一致的阵势，很有一种宫廷式的排场。　　据说为了训练这批服务员，郭家叔侄俩专门花大价钱从模特公司挖角礼仪形体培训老师给她们上课，下足了血本。　　投入不菲，回报也丰厚。这些花里胡哨的营销的噱头让郭家叔侄的故人庄一跃成为当地餐饮业的龙头，更成为C市对外最闪亮的一张名片。　　玉梅定了最大的那个包厢，吩咐完服务员各人的饮食偏好与禁忌，就被李明嫣拉着问东问西。　　没多久，玉书一家来了。　　玉梅老远就听到玉竹喊：“哈！我追上你了。”接着就听见小姑娘咯咯欢快的笑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包厢来。　　陶陶看见陌生人也不惧，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目标明确地往玉梅这儿跑，嘴里喊着姑姑，手脚并用，吭哧吭哧往玉梅身上爬。　　玉竹弓着身子，两手跟猫爪似的虚空抓握，嘴里喊到：“啊哈，我就要抓到你咯！”　　陶陶笑得花枝乱颤，一个劲地往玉梅怀里钻，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小姑姑就抓不到自己的样子。　　玉梅看小丫头都快笑岔气了，就喝斥玉竹：“陶陶都笑成什么样了，还玩？！”　　玉竹朝大姐做了个鬼脸，放下手，笑眯眯地喊李明伟兄妹俩：“大表哥好，漂亮姐姐好！”　　李明嫣立刻对玉竹好感倍增，她低头在玉竹的下巴上轻轻掐了一下，眉开眼笑：“嗨，你真有眼光！”　　看见李明嫣被玉竹说得心花怒放，俨然把小丫头引为知己的样子，玉梅捂脸，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李明嫣，玉竹对着公司扫地的大妈也能面不改色地喊美女。　　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学的，小小年纪，哄人的话一套接一套的，一张小嘴骗死人不偿命。　　李明嫣就觉得玉竹人小鬼大，又机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逗玉竹：“你家谁对你最好呀？”　　玉竹一副为难的样子，瞟了玉梅一眼，看见玉梅正专心喂陶陶喝水，没空给她解围，只好掰着指头数：“阿爹最好了，他会给我做很多很多漂亮的玩具……阿娘，阿娘有好吃的都留给我吃……大嫂也很好，会帮我扎好看的辫子。”她摆摆脑袋，向新认识的大姐姐展示自己的新发型。　　李明嫣来了兴趣：“还有呢？”　　“二姐会给我做漂亮的衣服。”　　“哇，真厉害！”　　“冬儿姐姐会给我寄好吃的零食。”　　李明嫣单手托腮，看着小丫头如数家珍，数来数去，李明嫣就起了坏心：“你大哥大姐呢？对你不好吗？”　　玉竹嘟着嘴，斜睨着李明嫣，好像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看见玉梅瞪她，玉竹才解释道：“他们天天忙着赚钱，我都看不到他们。”她没说大哥大姐对她不好，但也没说好，小眼神不情愿的样子惹得李明嫣又是一阵大笑。　　玉书牵着何喜梅的手走进来，笑道：“好热闹啊！”　　表兄妹又是一阵寒暄。　　李明伟和玉书两个人年纪相近，都是事业有所成的典范，互相交流着心得，倒也不至于冷场。　　李明嫣终于放过玉竹，玉竹才有空问玉梅：“大姐，外公外婆、阿爹阿娘怎么没来？二姐呢？”　　玉梅一边逗着陶陶，一边随口说道：“他们不过来了。”又催玉书，“哥，跟他们说一声菜可以上了，我刚才都点好了的。”　　玉书点点头，和李明伟说了声：“失陪一下。”起身往外走。　　回来的时候，玉书看见回廊上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你追我赶，玩得正开心，数九寒天，他们连外套也没穿，从矮松抓了残雪就往小伙伴身上丢，小家伙们手脸都是红通通地，也不觉得冷。　　玉书一边躲着他们乱飞的小雪团，一边顺手扶起一个绊倒的孩子，温和地道：“小心。”　　那孩子笑嘻嘻的，也不怕生，两只沾满泥的手直接在玉书的休闲裤上抹了抹，甩开玉书的手就冲到小伙伴中间去了。　　玉书哭笑不得地看着裤腿上两只清晰的黑手印，嘴里说了句：“淘气。”毫不在意地往洗手间走去。　　不远处的木窗边，一道曼妙的身影静静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玉书，将这一幕收进眼里，神色顿时有些恍惚。　　这样的男人，应该会是一个好父亲吧？　　郭星海走到她身边，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只看见几个家长模样的人正给自家的孩子穿衣服，大人的呵斥声，孩子的哭闹声，乱糟糟的扰乱了清幽的环境，不由皱眉：“一群野孩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陈新回到沙发边，动作优雅地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微微笑道：“想起一些旧事罢了。”　　郭星海凑近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嬉皮笑脸地道：“既是旧事，那就不要想了！想我就够了。”　　陈新一副羞赧的样子，伸手推开他的脸，语气娇柔：“美的你。”　　郭星海顿时哈哈大笑，显然开心极了。　　笑声中，陈新低头敛眸，巴掌大的脸笼罩在氤氲的热气中，让人看不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