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夜,翌日清早,整个一道坎变了一番模样。 山路被雨水持续冲刷,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树木杂草东倒西歪,嫩叶上含着水珠,羞答答欲滴。 啪嗒。 啪嗒。 穿着胶鞋,池桥松来到田舍,查看一亩薄田的情况。 “还好,扁豆架子都没倒。”检查过后他就放下心来,对一亩薄田的保护还是很完善的,排水沟挖得很深。 每根架子都被他插进地里至少十五公分,确保稳稳当当。 扁豆秧子没事,田舍却出了问题,砖瓦屋顶的一块石瓦裂了,导致屋里漏水,把旧报纸全部打湿了。 这些旧报纸,还有不少池桥松都没看过。 他不得不把旧报纸拿出来,挂在竹篱笆上晾晒,熬药的小炉子也沾了水,必须拿出来晒一晒。随后还有一些兽皮,也需要挂出来晾晒风干。 没有猎到大物。 兽皮只是些黄狼皮子、草兔皮子,很小一张,需要攒很久才能凑齐一张皮大衣——是他给池母准备的,记忆中江右省的冬天又湿又冷,池母最怕冬天了。 因为下雨的关系,池桥武、温墨山都没有过来练拳。 池桥松收拾好田舍,把碎裂的石瓦替换掉,就开始练拳脚,每天不练上一练,浑身痒痒。而且武道也要长期维持,否则身体气血会缓慢衰败。 一个武道高手,三年不锻炼,气血就会衰败成正常人范畴。 但是如果每日勤勉不断,哪怕活到七八十岁,乃至活到一百岁,依然能维持住武道境界和实力,顶多持久力变差。 此外。 最令池桥松遗憾的是,武道并不能延年益寿,哪怕至高无敌的外功大宗师、内功大天师,依然逃不过百年后冢中枯骨的结局。 但也有好消息,天材地宝之中,有一些是可以延年益寿的。 游山鼓不在此列——关于吃了游山鼓的肉可以延寿一年的说法,只是老猎人戏谑的说法,渲染游山鼓的威力。 真要能延寿,就不是三块钱一斤能打住。 … … …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一周过去。 这一天池桥松穿戴一新,背着蛇皮袋子,坐上去城里的倒骑驴。倒骑驴就是车斗在前面的三轮车,速度缓慢,胜在安稳。 一趟车只要五毛钱。 但坐的人并不多,有钱人喜欢坐气包车,或者黄包车;穷人不舍得坐车。 放在以前,池桥松肯定也舍不得坐倒骑驴,现在口袋里的九百块,就是底气——穿越前的消费观念,享受为主。 穿过拥挤混乱的街道,来到火车站旁的讲武堂。 果然大门已开,有认识的同学已经带着行李赶过来。 “池桥松!” 远远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池桥松拎着蛇皮口袋下车,顺着声音走过去,是一名同岁的少年,梳着一丝不苟的二分头,脸上青春痘颗颗闪耀。 “你怎么才来,我昨天就来了。”少年叫李维维,家里开米店的。 “老师们都回来了吗?” “昨天就回来了,一个不缺,昨晚还在墨坎大饭店聚餐呢。听说老师们跟着大帅上战场,仗都没怎么打,就占了三个县!” 李维维的武学资质,与前身有的一拼,但是为人活泼,消息灵通:“哦对了,咱们的首席讲师没回来。” “嗯?”池桥松讶异,“罗首席怎么了?” “调去市立国术馆了,还升教授了,听说是临阵突破,进阶大师了,乖乖,大帅麾下又多一位大师啊。” 下士三境力士、勇士、武士;上师三境大师、宗师、大宗师。 从武士到大师,虽然只有一个境界的差距,却是一道天堑鸿沟。纵览武道一途,无数人卡在武士境界。 只有少数人才能突破关窍,摸到“师”的资质。 “那现在谁当首席?” “周老师吧,周老师是老牌武士,之前罗首席不管日常,都是周老师在管。”李维维耸了耸肩膀,“不过谁当首席讲师,跟我们没关系……我怀疑下一轮劝退的学员,就有我啊……还好,有你陪我。” 讲武堂不是混日子的地方,不是交了学费就能长期混下去。 得学有所成,才能继续学习。 池桥松当然不会再被劝退,他摇摇头:“我先去宿舍。” “嗯,你去,我等人,嘿嘿。”李维维露出淫荡的笑容,他一直在追求讲武堂的一名女学员,想着武道、爱情总要收获一项。 … … … 宿舍里,池桥松不是第一个来。 四人间已经有两个人先来了,两人正嘻嘻哈哈的聊着天,见到了池桥松并不打招呼,全当没有池桥松存在。 池桥松也不在意。 这两人都是县城里有钱人家小孩,傲气的很,只跟同样有家世背景的人玩耍。 所以他放好行礼,就去了讲武堂里的阅览室,阅览室平日有订报纸和杂志,前身不爱看书,他却十分喜爱。 翻书看报,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回到宿舍时,第三个室友也回来了,穿着皱巴巴的补丁衣服,正拿扫把扫地:“池桥松,你去哪了,我没找到你。” 他的个子高高大大,但是说话声音软绵绵的,为人性格也老实忠厚,乃至软弱,一如他的名字——王民忠。 “我去阅览室看会报纸,你吃了没,一起?” “好,等我扫完地。” 另外两名室友,直接吩咐道:“王民忠,打饭之前,把我们这边地也扫了,搞干净一点,下午老师要查宿舍。” 态度颐指气使。 王民忠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哦好。” 池桥松微一皱眉,直接抢过王民忠手中的扫把,先胡乱把自己床边的地扫掉,再把扫把扔到两人脚边:“自己的地盘自己扫,或者安排值日表,每天轮流打扫。” “你他妈,池桥松,你什么意思!”两人中的方脸,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瞪着池桥松。 另一个圆脸,也跟着站起来,一起盯着池桥松。 以往宿舍里,池桥松虽然不至于懦弱,却也不敢大声说话。 池桥松平静的看过去:“陈海、毛三建,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 方脸的叫陈海,圆脸的叫毛三建。 王民忠小心翼翼的拉了池桥松的胳膊一下:“没事的,我来扫。” 池桥松不理会,自顾自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住在这个宿舍,就要定下章程,以往我也懒得说了,今后就按照我定的规矩来。” “呵呵,你吃错药了吧,搞笑!” “你又算个勾巴东西,还你定规矩!” 陈海、毛三建嗤笑。 但下一刻,他俩就笑不出来了。 池桥松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拿起陈海桌子上的搪瓷茶缸,用手这么一捏,锤都锤不坏的搪瓷茶缸,便立刻瘪了下去。 接着,池桥松再用手往外拉,又把瘪了的搪瓷茶缸给掰回来。 啪嗒一下放桌上。 茶缸没烂,只留下两道折痕,代表这个搪瓷茶缸,刚才经历过一番拉扯。 场面安静下来。 池桥松拍了拍王民忠的肩膀,喊道:“走吧,打饭。” 留下陈海、毛三建,看着搪瓷茶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偶尔露一手,当真十分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