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抱怨归抱怨,可还是不敢抗拒周敛深在工作上的指令。 原本还要一个月才能结束的工作,缩短到一个星期,她几乎每天都要零点以后才能睡觉。 她这边加班加点,有些环节也需要各处的负责人配合,虽然有冯原的保驾护航,可也免不了怨言。 一开始,舒菀还战战兢兢,内心里觉得很抱歉,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后来,索性还没等人开口,她先把锅推到了周敛深头上,带头骂起了大老板不近人情,突然催着赶工期,是不是心理变态! 之前周敛深在众目睽睽下拉她的手,这事儿还没过去,谣言是不怎么传了,但有的时候,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没人敢在她面前附和着骂大老板,相反,一旦提起了周敛深,那些人反而会更配合些。 星期六的晚上,舒菀终于修改好了最后一张施工图,等到明天一早递交给冯原,检查过后没有问题,她就可以提前回创洲交任务了。 舒菀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仰起头将脖颈搭在座椅靠背上,听着房间里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连日来的熬夜,好像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甚至懒得去洗漱,坐在这儿也能睡着了。 有些昏昏沉沉的时候,人又莫名的惊醒,顿时便觉得烦躁无比。 忽然想到之前在微博上看到过的段子,说是一名学生写不完作业,凌晨十二点打电话给老师,问老师睡了么? 舒菀此刻,也有这样的冲动! 她抬起手,翻到了被一摞文件压着的手机。 上一次打电话,也是凌晨一两点,只不过,是他惊扰了她的休息。 这种报复的念头一上来,她冲动的行为就有些不受控制。 尽管在电话拨过去的下一秒钟,舒菀的理智就跳了出来,试图阻止她的行为,可当她反应过来,立刻想挂断时,那边居然秒接起了电话—— ‘嘟’的一声响之后,手机里就陷入久久的安静。 舒菀愣住了,脑子里突然嗡嗡响。 她不明白周敛深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觉,并且还秒接了她打过去的电话。 她原本想挂断的…… 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出声,只有偶尔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证明着这通电话还在继续中。 “有事?” 终于,是周敛深先开了口。 他饱含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听来,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沉寂。 舒菀握着手机的指腹,不由自主的收紧,她放轻了呼吸声,心跳因为紧张在不受控制的加速着。 她问:“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啊,老板?” “失眠。”周敛深回答的很快,语气也十分淡然。 这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来电。 可舒菀觉得,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又是在这个时间,似乎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打这通电话。 舒菀尴尬的“哦”了一声,找到了最合适的借口,说:“我是想告诉你,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星期一应该可以准时报道的。” 周敛深沉默了一瞬,淡淡的回:“知道了。” 舒菀的心跳声响如擂鼓。 幸好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手机,他看不见她此刻极其不自然的神情和反应。 她不知道刚才那会儿,自己为什么会有给他打电话的冲动。 她后悔不已,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磕磕巴巴的:“那……那我先挂电话了。” 周敛深却叫住了她:“等等!” 他带着两分强势的语气,让舒菀正要挂断电话的手一僵。 听到他沉逸的声音传来:“不问问我为什么失眠?” 舒菀闻言,心脏蓦地一颤。 他这个问题,仿佛带着说不清的暧昧,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气氛又这样沉寂下来。 周敛深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他自顾自的继续道:“这半个多月来,我就没睡过好觉,三不五时的做噩梦。” 语气微顿,他声音里带了些深意:“舒菀,你不问问这是为什么?” 舒菀脑海中的思绪好像僵滞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又不是医生,问了有什么用,我不会治人失眠。” “你前妻不是医生么,你可以去找她。”这话,就带了些脾气和酸味。 周敛深应该没有听出来,他仍旧淡淡道:“我现在,在跟你说话。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 舒菀咬着唇,不肯吭声。 他又问:“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真的觉得,我是为了公事找你?” “当然不是。”说到这里,舒菀的火气就上来了,想都没想就回:“你是挟私报复!” 这是她一个星期来,加班加点所积累的怨气。 本以为周敛深会为此辩解些什么,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承认了,“嗯”了一声,说:“就是报复。” 舒菀张了张嘴,脑子顿时短路了。 他说:“因为我每晚都做噩梦,梦里都是你。我睡不好,也想让你尝尝被突然惊醒的滋味。” 舒菀紧握着手机,听着他的声音,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夜晚总会勾起人一些过分感性的情绪。她如果没有打这通电话,他也就这样在自我折磨中渐渐的度过了,可是这通电话一打来,似乎就打破了他们之间某一个平衡点。 周敛深自嘲道:“现在想想,这似乎太幼稚了,幼稚的有些不像我。” “舒菀,你真有本事。”这话是带着一丝淡讽的。 舒菀听出来了。 他又问:“你呢,今晚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舒菀怔了怔:“我,我是……” 她结结巴巴的,没能立刻回答的上来。 周敛深道:“别说你也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想报复我。” “……”她才没那么幼稚。 舒菀抿了抿唇,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尽量的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而后回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在这边的工作完成了。” “就这样?” “嗯。” 话落,再度陷入沉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周敛深又开口,打破死寂,问她:“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 舒菀立刻回答:“没有!” “可是我有话想问你。”周敛深的嗓音沉沉的,带着些沙哑,还有一二分不易察觉的倦怠,问:“分开这么久,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