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只有吃饭声，都没时间来说话，实在是饿的，馋的，李奎勇和李子元两人还好，在白店村不用饿肚子，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荤的，满满一桌饭菜，也就二十来分钟，都给造完了。　　 那盆红烧肉，盘底用白面馍给‘擦拭’的干干净净，丁点油渍不剩，跟洗过一样，透着光泽，见众人吧唧嘴，舔嘴唇样，意犹未尽没吃饱。　　 李奎勇道：“要不再做点吧？”　　 钟跃民摆手道：　　 “奎勇，可以了，今儿这顿算是吃得最饱的了，留着下顿吃。”　　 “对对！”其他人也都附和着，郑桐道：　　 “可以了，勇哥，子元，刚我们都还在商量着去县城乞讨的事，今儿你们要不来，明儿我们就要去县城街头卖艺要饭了。”　　 李奎勇道：　　 “跃民、郑桐，这样子，以后过一个礼拜，你俩就来白店村一趟，拉些食物回去，县城乞讨就别去了。”　　 “那敢情好！”郑桐搓手，也没客气。　　 钟跃民道：　　 “奎勇，我们这吃喝都用你的，这么些人呢，可不是小数目，这些物品你也是从京城那边运过来的，怕是花不少钱，我们这过意不去。”　　 奎勇把京城的买卖又给拉到陕北这边来做，他和郑桐是知道一些的，先前就受过人恩惠，但也总不能老是空手上门去索要，不是贪得无厌。　　 “你少来！”　　 李奎勇笑骂，　　 “跃民，你还会不好意思呢？刚可没见你少吃，其它你不用管，到时过来拿就是。”　　 “就是，跃民”，李子元插话道：　　 “勇哥大气，有钱，先前给我们大队拉了一车皮的番薯、洋芋等粮食，今年白店村也不用再出去乞讨了，　　 咱之间什么关系，社员都帮了，还能饿着哥几个嘛？”　　 众人诧异，郑桐道：　　 “勇哥，你……你这从京城拉了多少货？这一整个大队社员的口粮都给包了？”　　 “这番薯、洋芋也不值钱，杂粮罢了”，李奎勇道：　　 “京城那边厂子仓库里恰好有这么一批物品，我就给安排了，乡里乡亲的，大队支书、小队长、还有社员都对我们知青不错，能帮点是点。”　　 “勇哥！”　　 曹刚道：　　 “你这情分可就大了，这哪是帮点，一点不夸张，这可是救了大家的命啊。　　 那这么说，我们明儿就不用去县城乞讨了？”　　 李奎勇一笑，“不用了！不过这事儿呢，咱自个知道就成，不要到处宣传。”　　 “勇哥，这你放心，我们都懂！”　　 憨娃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手举起，一副小大人口气，　　 “勇哥，我也不会说。”　　 众人都是笑起。　　 憨娃接着又道：“勇哥，那个我……我能给我爷爷带两个白面馍嘛？”　　 “行啊！”李奎勇道：　　 “不过现在都吃完了，一会让你碧云姐、萍姐多做些白面馍，你多带些回去。”　　 “嗯，不用，不用”，憨娃摇着小脑瓜，跟做错事般从怀里拿出俩白面馍，都有些脏了，　　 怯生生道：　　 “我刚藏了俩，有这俩就……就够了，我爷跟我说过，他都忘了白面馍啥滋味，我……我给他尝一尝。”　　 众人听了鼻子酸酸的，这孩子也太懂事了，　　 蒋碧云道：“憨娃，一会碧云姐给你多做几个，你带回去给你爷吃。”　　 憨娃摇头，　　 “够了，我爷不让我拿你们吃的，要……要打我的。”　　 李奎勇摸了摸憨娃脑瓜，又抓了些糖果零食放进孩子衣兜里，道：　　 “你就说我们给你们的，现在给你爷送去，趁着还有些热。”　　 憨娃点点头，下了椅子，有了糖果，兴高采烈，迈着小短腿跑出了窑洞。　　 李奎勇又把瓜果零食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众人边吃边聊，钱志民道：　　 “勇哥，当初插队我就该投奔你，跟你们一个大队，瞧瞧，这吃完白面馍，红烧肉，还有瓜果零食吃，　　 啧啧啧……我就是在京城家里也没这待遇啊。　　 我们几个可是跟着跃民、郑桐享福了。”　　 “志民，说这干嘛”，李奎勇道：　　 “咱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大家都京城来的，老乡，能在陕北插队，离得这么近，现在相聚一块，那就是缘分，别说这些见外话。”　　 “就是，志民”，郑桐道：　　 “我很少服人的，但勇哥我是真心佩服，打心底把人当老大的，在京城时，只要在顽主圈里混过的，谁不知道勇哥的名头。　　 那李援朝再牛逼哄哄，在勇哥面前也得跪下，俯首称臣。”　　 李奎勇对人压手，　　 “行了，郑桐，你也别吹捧我了，我不会给你包红包的。”　　 惹得众人大笑。　　 接着道：“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你们都要回去的吧？”　　 蒋碧云道：　　 “肯定要回了，来这边都有半年了，想家的紧，不过我们大队支书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批不批假还不一定呢。”　　 “我管他批不批假”，张广志插话道：　　 “这老头要不批，我们自个走呗，腿长自个身上，他还能拦着咱不成？”　　 “你说得轻巧”，李萍道：　　 “没有支书开的介绍信，你票都买不到，旅馆也住不了，回到京城，那街道办戴红袖章的肯定要查，你没个凭证，人家以为咱是逃回来的，你还想着能过个安稳年嘛？”　　 “那照你这么说，这老头子要不给假，咱就回不去了？”　　 众人沉默不言，眼下现状确实如此。　　 李奎勇道：　　 “跃民，我不是拿了些烟酒嘛，回头给你们支书送点去，把关系处好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眼下冬季，地里头也没活，回去过个年也不过分，应该会批的。”　　 钟跃民点头，　　 “奎勇，我和郑桐跟你们一块年后回，反正我老子还在里头关着，这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待这边，人多热闹点。”　　 郑桐跟着点头，对其他人道：　　 “曹刚、大勇……就是支书给你们开介绍信了，这回去路费可都得自个掏，你们现在兜里怕是比脸还干净，加上一路吃喝的，这花销可不少。”　　 曹刚道：　　 “那总得回去过年吧，你们到时回去不也得花钱，不是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