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说不是什么成熟稳健的人,但好歹是一个成年人,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里我早就明白了一件事,这里的基础教育简直烂的离谱,村民不说上过学,只能说是连字都读不完几个,更不用说像陈海涯这样能说出说文解字的人了。 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陈道玄和陈海涯认识,而且是好朋友,而陈道玄明显就是一个智慧高超的人,那么对比之下陈海涯肯定也不简单。 我为这个发现感到很惊喜,只要还有陈海涯在,那么他就能成为我和这帮村民之间沟通的桥梁。 我以为事情就能像我想象的那样发展但显然,我是高估了这个村子的人。 “陈立。” 又是一票记在了陈立的头上。 陈立从一开始的惊慌,到现在的不知所措,“自尽?是什么意思?” “都跟你解释过了。” “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要自尽?我没有干什么啊?”陈立蒙了,“我虽然是今年才来的,但是我一直想要给村子搞建设啊!我准备建立篮球场给大家锻炼身体……只是大家都否决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啊……我扪心自问,我没有做什么反感的事情。” 陈海涯想了一下,“恐怕不是你做了什么令他们反感的事,而是你的存在,就令他们十分反感。” 我十分认同陈海涯的想法。 我现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陈立会有这么多的票数了,因为这个村子极其的排外! 如果你是来村子旅游的或者是干什么,村民第一天绝对很热情,但如果你突然说要回到村子里住下来休息一段时间,立刻就会遭来村里人的敌意。 排外。 这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 我来这个村子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来旅游或者随便玩玩,一开始对我很是友好,但我接受了陈道玄的邀请在这里住下来后,这帮人的排外性立马就展露了出来了,偷偷在下面讨论我,看到我就离的远远的,哪怕我身上有个教师的头衔都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这要是村支书这种和农村天然就有距离的身份,那不是得被彻底排挤?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虽说在他们的眼里,我也是一个很讨厌的外人,但好歹我还有一个教师的身份,教师能够教导小孩子们学习,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灰色的地带,他们反对也不反对,总之是一个很矛盾的状态。 再有就是陈道玄的关系,再怎么说,我也是陈道玄引荐进来的,村里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我作对,只能说幸亏了有了很多的巧合因素。 但陈立就没有这么多的因素加持了,加上他还是个村支书,投票最终都变成了什么时候结束让他自尽的局面中去了。 “陈立。” 又是一票。 从第一个人开始投票开始,我就没有听到过其他人的名字,只听到陈立一个人的名字。 “我弃权。” 有一道女声弃权了。 我赶紧看过去,竟然是门口小卖部的大婶,她竟然弃权了。 哪怕刚刚陈海涯和我还有陈立的说话声这么大,所有人都没有一点反应,可大婶弃票时,人群里爆出了不少的窃窃私语声。 “安静!” 村长站在香炉旁说。 那香炉上插的香正袅袅飘着烟,飞散到半空中,融入灰雾内,没有了踪影。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威严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瞬间安静了下去。 大婶依然面无表情,继续重申自己的主张。 “我弃权。” “你这是第几次弃权了?”村长问她。 “不记得了,但我就是要弃权。”大婶摇摇头,“我不想,再通过投票的方式,去害死其他人,哪怕这个人是我也同样讨厌的陈立。” “啊……”陈立一脸无辜地四下查看,可压根就没有人看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大婶一个人身上。 “你这句话,是在侮辱灰雾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从成年参加灰雾祭礼开始,你有投过票吗?” “我看你是想不通了?” “我弃权。”大婶依然掷地有声,声音宛若空灵。 “我知道了,继续计票,下一个。” “陈骆。” 下一个人开口说。 陈骆,就是大婶的名字。 也就是说,她的弃权,让下一个人不爽了,而后面的计票,全部都开始往陈骆上面靠。 这就让陈立本就压倒性的计票数,突然变得暧昧了起来。 虽说前面的票数一直都在给陈立,但后面的票数也全部都集中到了陈骆的身上。 “陈骆。” 刚刚那个摔碗的最后一人,站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投票。 “陈立,票数五十,陈骆,票数五十,两人平票。” 村长冷冷宣布了这一个结果。 “呼……还好是平票。”陈立简直就跟进了鬼门关一样脸色发白,“平票会怎么样?应该不用自尽了吧?” “最终投票选出的两个人,就是陈立和陈骆,准备好绞绳吧。” 令三人没有想到的是,村长竟然没有停下仪式的意思。 香炉下面的石镇里,掏出了两根绞绳。 “两个人平票的话,是两个人一起自尽。”陈海涯补充说。 我已经看到了,能不能请你早点说? 难怪…… 这帮人就是有预谋的。 本来陈立是压倒性的票数,但是因为他们同样看陈骆不爽,所以故意把票数定格在平票,这样就能同时处决两个人。 这个村子的人……简直……跟魔鬼一样。 挥舞着名为灰雾的处刑台,随意地把自己讨厌的人送上去。 “慢着。” 陈海涯突然打断了村长的动作。 “陈海涯,你要干什么?”陈枫看向陈海涯。 “今天的投票不作数。”陈海涯依然继续开口,他眼里的村长似乎不是这个村子唯一的话事人。 “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什么意思,这是陈道玄的意思。”陈海涯继续说道。 “……”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陈道玄没有权力插手灰雾祭礼,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陈枫继续说。 “是的,从他回归村子的时候就定下了规矩,但不能插手灰雾祭礼是因为他没有进入这个局中,如果我说,他已经加入了灰雾祭礼呢?” 陈海涯的声音立马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 “怀心道长要来参加灰雾祭礼?” “怎么可能?他在哪里?” “他不是只参加过一次,就说不会再来参加灰雾祭礼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 而陈海涯只是指了指坡上,在雾中,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展现。 陈道玄从灰雾的包围之中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也没有人再把目光放到香炉或者是村长的身上。 从陈道玄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灰雾祭礼的话语权就不在村长的手里了。 陈道玄带着难以描述的气势缓缓走上前,“跟我来。” 我的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起来,或者说,所有人都被那股不容置疑的话语给吸引住了,全部人都站起身,跟着陈道玄下坡。 离开祭坛似乎是很严重的行为,陈海涯小声地说。 可陈道玄完全不理会所有的规则和制度,他只是往前走,就一定会有人在后面跟随。 在这个村子里,不知何时,陈道玄的地位已经直逼灰雾。 陈道玄在雾中行走,明明离开了祭坛后,灰雾又开始遮蔽视野,但所有人都看清了那走在前面的陈道玄。 他就是黑暗中的灯塔,迷雾中的太阳,就算不用特意去找,他就在那里。 他迈着步伐,来到了村口。 看向地面上的三具尸体。 他的声音从未如此透彻。 “这是,人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