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发生争吵的时候，劝架的人最难办的时刻，无非就是两边其实都是有道理的。 这种架是最难劝的。 两边都没有错。 吴劫说的是对的，如果没有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早早就让村长的遗体下葬，从而导致关键线索遗漏，那凶手就逍遥法外了。 可陈因自己的理由也没什么问题，他从小就看着父亲为村子操劳，觉得父亲苦了一辈子，死了还要被放在原位半天，是个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他不是说就完全否定他杀的可能性，要真是他杀，陈因也想找到凶手复仇，可总不能让父亲的遗体就这么摆在这里…… 两边僵持不下，吴劫说出了让全场都有些胆寒的话。 “陈因，如果你父亲死于他杀，那么你的嫌疑很大。”吴劫冷冷说，在狂龙中队时期的锐气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你说什么？”陈因爆呵，“你以为你是警察？找不找的到凶手另说，提前给我安一个罪名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躺在床上，虽然没有再次重度睡眠，还说楼下没有传来其他的异响，可这些不都是你的主观言辞？如果你就是凶手，在你父亲起床后，尾随他将他杀害，再放到太师椅上，因为你不想引来嫌疑，所以把他的姿势摆正了，却忽视了人如果没有意识到是不会做出这么端正的姿势的，而你为了精益求精陷入了画蛇添足的误区里。而你在这里跟我对峙，也是因为如果遗体送到公安局里就能用现代科技找到你手上的指纹。” 陈因看着吴劫的眼神越来越可怖，“你给我罗列这么多罪名，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如果我想要害死我的父亲早就可以动手，不用等今天一堆人来到我们村子的时候再动手。按照你的逻辑，只要是在这个时间点里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可以怀疑，那我同样也可以怀疑你。” “怀疑我什么？”吴劫挑眉问。 “你在今天早上，趁着浓雾四起，从陈天的家里溜了出来，然后杀了我爸，再把他的身体放到太师椅上，也许是有心也许是无意，他的姿势很端正，而你现在不想让我爸的遗体就入土的一个原因，就是在遗体上还有什么没有取出来的东西，你要顾左右而言他等一个时间给遗体上的东西拿回来。” “……” 虽然陈因的理由听着很扯淡，但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吴劫真的能在洛樱和陈天睡着的早上偷偷摸摸绕一个大圈，从村子的尽头来到村口，然后无声无息杀死村长，然后又绕回来？ “很有趣的假设。”吴劫点点头。 “你的推理也很精彩。”陈因的面色越来越不善，“你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我爸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青一块紫一块，如果按照你们的理论，这是他杀的话，也就只有毒杀这种可能了，毒？毒什么？我们村子哪里能弄到毒？嫌疑在你们这些从外界来的外人身上。” 陈因很认真地说。 “确实，如果真的是他杀，那么毒杀的概率很大，但凡有一点打架的动静，村长身上都会有痕迹，从他背后勒住脖子会有难以消去的肿大，如果是殴打，证据更明显，如果是因为外物造成的击打死亡，都会有不可能抹去的踪迹，而现在是什么痕迹都没有找到，甚至会以为是自然死，那就说明他杀的可能性里，毒杀的可能性最大，村长的体内可能有肉眼看不到毒素。”陈天冷静地分析。 “那既然是毒杀的可能，那更不可能给他火化或者下葬了，化学反应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毒杀的话最后的毒素可能都要被挥发了，不检查就永远发现不了。”吴劫冷声说。 “可现在没有电话，也喊不来任何人。”陈因看着吴劫，“你从昨天开始，就计划杀死我爸，因为你注意到了，这里起雾的时候没有信号，你要赶紧杀死我爸，然后等毒素消失，要怎么确保毒素消失？那就拖，只要没有信号，只要喊不来专业的化学专家，你就要一直拖下去……等到毒素彻底消失，你才会松口吧？” “看得出来你把我想的智商很高。”吴劫说。 “因为你就是智商很高。”陈因的脸色同样坚毅。 “行了，我们还需要确认一件事。”陈天打断了两人的各种猜疑，“现在不管是哪一方，我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报警，没有意见吧？死人了总要登记一下，档案那边也要注销一下，不然以后有人顶替村长怎么办？是吧。” “嗯。”陈因认可。 “我也认可。”吴劫说。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猜测谁是凶手，尸体上还有没有什么证据，有人死了，那肯定要率先报警，拖着没有什么必要。 “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陈因长长叹气。 “为什么只有两天？村子里的气温很低，尸体还能保存五天左右。”吴劫又下意识地抬杠。 “因为两天后，我们村子要举行土地神的祭礼。” “又是祭礼？”陈天脱口而出。 “又？” “我的意思是……怎么天天搞祭礼啊？” “什么天天搞，清风村每年都要办一次，你不知道吗？” “我还真不知道。”陈天疑惑，“因为我平时都跟我师父在清风山上啊。” “我知道，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不知道每年都要办？”陈因皱眉，“土地神祭礼是我们村子的习俗，每年都要搞五天，两天后就开始布置了，等什么时候布置好那就是正式开始的日子。” “这跟遗体有什么关系？” “避讳。”陈因说，“在办祭礼的这段日子里，不能死人。” “可现在已经死了。” “是的，所以，要赶紧把尸体安葬，不然……” 陈因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缓缓脱口而出： “必须马上给尸体安葬，不然村子里会起乱七八糟的谣言……” “原来是怕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