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弈是在跟蒋清雨聊天，全程打字。　　 “我等会在舅舅家吃过饭就没事了。”　　 蒋清雨抑着惊喜，委婉表达：“今晚要吃年夜饭，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姑父姑姑都在……我不知道具体要吃到几点。”　　 “多晚我都等你。”　　 蒋清雨：“应该不会太晚。”　　 许弈笑了笑：“k歌去好不？本来想带你去看电影，我姐跟着来了，大年夜不好把她一个人给丢下。”　　 “行啊，那你等我电话过来接我。”　　 许茴忍不住问：“聊什么呢？”　　 “清雨说晚上想请你k歌去。”　　 许茴：“你是怕我在舅舅家吃不饱，准备再喂我一肚子狗粮？”　　 “你要不想去就回去休息呗，我俩单独去。”　　 许茴没搭理她。　　 跟着导航往江城郊外赶去。　　 目的地是个叫陈家寨的村子。　　 许茴小的时候对这一点都不陌生，记着的是房屋低矮，水秀草青。　　 现在，一家家民房都似别墅，规划整齐，道路宽阔。统一的三层洋楼，自带小院和门口停车场。　　 这会路上有很多人。　　 大人，小孩，烟花升空。　　 许茴记忆飞转，脸上不禁多了些笑意。　　 “江城让燃放烟花呀？”　　 “对，这两年刚解禁。”　　 许茴穿过人群慢悠悠往前开着：“好多年都没玩过了，那会一过年咱家就是最热闹的……爸人大方，每次都成堆的买了分给我们这些小孩。他那会还年轻着，跟个小孩头一样，年夜饭后领着我们这群孩子热闹到大半夜。”　　 “不过每年他也就放松那几天，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工作。我经常埋怨他不陪我，爱跟他耍小脾气。他不生气，总能在几天后抽出时间来，带我去吃想吃的，去玩想玩的……我吐槽很多亲戚是白眼狼，其实我才是最大的那头狼。我在他去世那年，还在埋怨他，怨恨他，把我一切的不幸不开心都怪他身上。”　　 “他给我的一切让我当成了习惯和理所当然，从不去想我替他做过什么！我现在偶尔还在恨他，葬礼都不肯通知我，存心让我对他内疚痛苦一辈子……”　　 许弈见过她酒后的样子，对她了解就更深了一层。　　 他打岔指了指路，看向朝着车子靠近的，两个相貌相似的一对儿孩子：“你带现金没？咱俩好像是长辈。”　　 “红包没带，让管家准备了些现金在我包里。”　　 停车，下车。　　 许茴凭着记忆客气应对两句，就把心思放在了小孩身上，一手牵了一个。　　 她不习惯，不喜欢这种场合。　　 大人，还是交给弟弟去应付。　　 她低眼看了看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呀？”　　 “陈扬。”　　 女孩性格外向，当即脆脆的接腔：“姐姐，我叫陈钰。”　　 许茴这次真听笑了。　　 旁边一个三十岁，看着还算年轻的女人瞪了眼女儿：“这是你表姑姑，叫姑姑。”　　 “姑姑新年好。”　　 许茴从包里拿出几沓现金，分别塞到了女孩跟男孩兜里：“这是叔叔跟姑姑给你们准备的压岁钱。”　　 小孩只顾开心，几个大人却感不合适。　　 “太多了，哪能给这么多！”　　 “小惠，把钱拿回去，意思意思就行……”　　 许弈：“舅，外头还挺冷的，回房里说吧。”　　 陈鸿这才反应过来：“去家里坐，你舅妈把饭都准备好了。”　　 ……　　 饭间，小孩笑闹，邻居串门。　　 许弈来前不打算喝酒，瞧见舅舅把放许多年的两瓶五粮液都拿了出来，就没办法拒绝了。　　 人家给的是所能拿出的最好，不喝点总容易伤了长辈心。　　 推说酒量不好，喝了二三两。　　 陈鸿年龄大了，已经七十来岁。半斤酒后，不免就多了许多感慨唏嘘。　　 许弈耐心听着，陪聊着。　　 不一会儿，老爷子就自己把自己喝的回床上休息去了。　　 跟着没多久，许弈表哥陈金生也是喝的有点迷糊，被表嫂沈亚婷提前给赶回了房间。从房间出来后还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歉：“姐，小弈，你俩别见笑……爷俩今天是太高兴了。”　　 陈洛不间断在看许弈。　　 她对许弈算熟悉，小时候跟父亲一块去看过这个表哥，近几年许弈也都会过年来她家里。　　 可还是有觉得有陌生感，不怎么敢应酬。　　 许弈视线无意跟她碰了下：“小洛，该大学毕业了吧？”　　 “嗯，明年。”　　 “学的什么专业？”　　 “也是美术……我没哥你厉害，我是分数不行才上的……”　　 许茴看的挺有意思。　　 她擅长观察。　　 这家人俩男的一个性格，实在憨厚，自己喝酒都能喝多。母女俩又是一个性格，都不太擅长言辞交际，稳妥安静。只有沈亚婷还算外向一些，基本可以不断找到话题……　　 越观察，许茴越觉得看似内敛的弟弟反而是个社交牛逼症。　　 他能聊每一个话题，能顾着一整桌所有的人。老的，小的，熟悉不熟悉的，他全能自然耐心的去应付。　　 跟老人聊着过去，跟女人家长里短学业专业……丝毫没见浮躁。　　 许茴插话问：“美术专业好找工作不？”　　 陈洛拘谨的摇头。　　 陈母：“这丫头就是受到小弈影响，从小就对美术很感兴趣。”　　 许弈玩笑：“那我算间接害了小洛。这样，等她毕业工作就交给我了，我帮她找。”　　 沈亚婷：“洛洛，赶紧谢谢你表哥啊。”　　 吃过饭又说了会话，眨眼就到了八点多。许弈瞧许茴坐不稳沙发的样子，趁机提出了离开。　　 车子开出一段后，许茴才自在了些：“平时闷葫芦一样，哪来这么多话呀，说个没完没了……”　　 许弈：“我又没非让你来，是你硬要跟着。走亲戚不就是聊天，不聊天走什么亲戚。”　　 许茴：“去哪家ktv？”　　 “我手机上订好了。”　　 许弈低头发了条微信给蒋清雨：“饭局结束没？”　　 蒋清雨：“快啦，你来夜宴，我这就下去。”　　 许弈心情晃了晃，要让许茴开快一点，忍下了。　　 不差这几分钟的路程。　　 许茴斜了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几天没见而已，至于不至于。”　　 许弈懒得对牛弹琴，闭目养神。　　 许茴不满：“你是让我给你当司机来了吧？”　　 许弈：“你可以先回家休息，我打车去找她。”　　 许茴半个字都说不出了。　　 换旁人，她早噼里啪啦拿话跟上去。换许弈，她连杠都抬不动，不敢抬杠。　　 就，挺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