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回到行政部，径直去找秘书许宛如。　　 许宛如是集团去年公开招聘回来的，东海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硕士，本硕连读，一个仙里仙气的文学研究生，现在从事的岗位却是苦逼而与文学没有任何关系的文秘。　　 研究生当真到了烂大街的地步了吗？　　 苏瑾走到许宛如身边时，她正在发呆，两眼盯着一方虚空，眼神空洞无光，对苏瑾的突然到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同办公室的人有心想提醒她一下，可在苏瑾面前，没人敢做这样的小动作。　　 苏瑾轻咳了一声，许宛如才茫然的扭过头，只看了他一眼，便如梦方醒一般，慌忙站起身。　　 “部长！对不起，我……”　　 苏瑾打量着她的脸，眼底满是征询之意。　　 “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　　 “还说没有，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真的没有……”　　 尼玛。　　 苏瑾无语死了。　　 “我在大家眼里，现在是不是有点心狠手辣？以至于你们家里有什么事，都不敢请假回去处理了？”苏瑾瞥着其他人道。　　 “严格要求和人性关怀并不矛盾，任何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在交接好工作的前提下，都可以请假，处理完了再回来上班。”　　 “体制内就这么些好处，在这方面我不会跟大家计较。”　　 苏瑾的视线重新回到许宛如的脸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宛如欲言又止，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道，“谢谢部长关心。”　　 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铁定是家里或者个人感情方面出问题了，而且问题小不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瑾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便把传真放到她的桌上，叮嘱道，“你先按照罗董的批示意见，把这份传真处理好，然后来找我。”　　 苏瑾回到座位上，点了一根小玉，脑子里复盘刚才与罗小曼的对话。　　 有两个问题值得自己留心。　　 其一，朱晓宇极有可能通过王海，了解到自己是沁岛的主人，罗小曼再知晓内情也就不奇怪了。问题是，罗小曼会不会和王海扯到了一起？如果是，那就相当可怕了。　　 其二，市国资委钟小琴发起的检查，参加人员不过就是两个处长，两个工会主席，一看便知是打酱油的。　　 正常情况下，集团安排一个副总应付一下就可以了，可罗小曼居然要亲自出面接待，她是一个正处级干部啊。　　 这里面的东西耐人寻味。　　 一支烟快抽完时，许宛如过来找他了。　　 苏瑾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示意许宛如坐下。　　 “刚才人多，我不便细问。家里的事你自己能不能处理好？如果需要，我可以代表单位出面帮你。”　　 苏瑾说的绝不是场面话，严格要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必须让每一名下属感受到集体的温暖。　　 许宛如局促的坐在对面，苏瑾这才发现她满脸憔悴，眼里还有血丝。　　 “部长，我男朋友被开除了……”许宛如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肩头也急剧抖动了起来。　　 苏瑾把抽纸拨到她面前，直到她努力控制住情绪之后，才问道，“为什么被开除了？”　　 许宛如吸了吸鼻子，“我男友是个民警，感觉是很本分的一个人，我们都快结婚了，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我都不知该怎么办。”　　 “他上周五跟我说有个应酬……”　　 苏瑾道，“公安上不是有禁酒令吗？礼拜五是工作日，难道他是因为喝酒被开了？不能吧？”　　 许宛如摇摇头，“周五他整夜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他在执行任务。然后就一直没见过他，也联系不上，我虽然很担心，但还是以为他在出任务，并没有多想。”　　 “然后今天上午他突然给我来电话，告诉我说他被单位开除了。”　　 “在我一再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原因。”　　 许宛如忽然变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脸也莫名红了。　　 苏瑾秒懂，叹了一口气道，“有些男人酒后特别容易发情，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去找女人了是吧？”　　 许宛如红着脸道，“可他赌咒发誓说绝对没干这事，要是他真的想，他完全可以、可以回来、回来找我。”　　 “但他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赤身露体，跟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睡在一起，还被人拍下了照片。”　　 “也没法解释清楚，周五夜里，自己的手机向一个陌生账户转账300块钱的记录。”　　 “他痛哭流涕说自己当晚喝得烂醉，连怎么回值班室的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找小姐？”　　 “他断定自己是遭到了坏人的陷害，也去市局申诉了，可所有的证据都是致命的，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市局根本就不愿受理。”　　 苏瑾咂了咂嘴，“公务员对处分决定不服，可以申请复核或者申诉，但复核、申诉期间，对他的处分并不停止执行。”　　 “他如果真的觉得自己是受人陷害，那就该坚持申诉，同时尽一切可能收集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你能告诉我他在哪个单位当民警？”　　 许宛如应道，“他叫黄韬，是公园派出所的治安民警。”　　 苏瑾愣了一下，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抓到了什么。　　 “黄韬？这名字好熟悉啊！等等……”　　 苏瑾揉着太阳穴，使劲的想着，想着，忽然一个年轻警察的身影，从脑子里跳了出来。　　 卧槽！　　 是他啊！　　 苏瑾赶忙打开手机微信，找到黄韬的聊天对话框，立马给他发去语音通话。　　 许宛如怔怔的看着他，难以置信的凑过来，瞄了一眼黄韬的微信头像，小嘴顿时惊得溜圆。　　 “部长您认识黄韬？”　　 苏瑾直到语音呼叫自动挂断之后才应道，“他怎么不接呢？我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互相加了微信。”　　 许宛如道，“先前我也拨打了几次，他也没接。”　　 苏瑾沉吟片刻，“黄韬的心里肯定很难受，这个时候迫切需要你的支持。这样吧，如果你相信他，我就给你放假，你把工作跟高等交接一下，就去找他吧。”　　 “记得找到他后，给我回个电话，我要跟他说几句。”　　 许宛如满脸感激，“谢谢部长。”　　 苏瑾瞥着她的背影，点了一支烟，王海和京州联合体夜闯沁岛的场景在脑中缓缓重放。　　 彼时。　　 苏瑾还特地叮嘱黄韬，如果王海对他展开报复，他可以给自己打电话，自己一定会想方设法提供帮助。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是真的被人陷害，还是酒后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