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单惊蛰,后者朝她点了点头,她转回视线重新看向周宇。 “他们其实也不容易,当年也没你们现在勇敢,高中的时候他们互相暗恋,并且和家里人出了柜,但是谁都没有说出口让对方知道,硬生生错过了8年,但是坚定的追随着对方的脚步,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选择了同一门专业,从事了同一项职业,4年前,他们终于敞开了心扉,冲破了世俗的阻碍,义无反顾的在一起了,我们都很祝福他们,这两年他们的家人也算变相性地同意了。” “12年啊。”周宇感慨着,语气说不出的艳羡又迷茫:“好长啊。” “对于我们来说是很长,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刚刚好,他们的12年并不轰轰烈烈,却可以让任何人坚信他们将永远属于彼此。” “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们,但是我祝福他们,他们会永远幸福,我们也会。” 陈岁摸了摸他的头:“都会的,你们都会的,总有一天,少年们的欢呼会盖过世俗,奔向你们要的幸福。” “老师,你也会的。” 陈岁只是微笑,没有接他这句话:“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家吧,不然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周宇有些不乐意了:“我爸打了我之后我就跑出来,我现在不想回去。” “不可以哦,”陈岁跟他说:“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虽然方式用错了,但是你一声不吭的,这样他们会担心的,你的手机呢?爸爸妈妈给你打过电话吧,你是不是都没有接。” 被说中的周宇心虚地别开头,陈岁无奈的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你手机给我,我和你爸爸说,然后送你回去,你们父子回去了好好谈,说开了就好。” 周宇不情愿地侧开了身子,拒绝。 陈岁抿了抿唇,语气严肃了一点:“周宇,你是一个男孩子,不能逃避问题根源,现在这个问题不解决,你以后的问题就更不能解决了,懂吗?” 周宇纠结了好一会,才用自己的手按住了包裹了冰块的毛巾,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手机屏幕上面还在跳跃着来电信息,显示着他父亲的电话。 陈岁接过手机滑动了接听,还没开始说话,那边见电话接通了,立马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还学会离家出走了,你现在在哪?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暴怒的声音实在太大,夹杂着汽车的呼啸和笛鸣一起传出了听筒,单惊蛰坐在旁边都觉得震耳欲聋,他担忧的看向陈岁,伸手就要接过手机,陈岁被震的耳朵一麻,把手机拿离了耳边,却躲过了单惊蛰接过来的手,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怎么?聋了还是哑了?说话啊!”一直没有回答,周宇的父亲更怒了。 为了避免他再次开麦影响耳膜,陈岁立刻跟他打了招呼:“周先生,您好。” 那头似乎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才不确定的开口:“你好,你是陈老师?” “是我,周先生。” “陈老师,”周宇父亲像松了口气一样立刻收低了声音,:“你怎么跟周宇在一起,抱歉,我不知道是你,吓到了吧?” “没有,还好。”陈岁揉着耳朵换了一边接听。 “你们在哪?” 陈岁报了个位置。 “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到,稍等我一下,麻烦你了陈老师。” “没事,您开车小心点。” 挂断了电话,陈岁把手机还给周宇,才发现他有些忐忑的不安的神情,男孩子不管再怎么勇,心里还是怕着父亲的。 “没事,别怕,听你父亲的语气,你突然离家出走他肯定很担心,急的都出来找你了,听到你和我在一起才放心的,等会记得先给你爸爸道个歉,然后我会和他谈一下,知道吗?” 周宇点了点头。 周宇的父亲到的很快,看到他们一行三人坐在长椅上,看到周宇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是更大的怒气。 “周宇!” 三人同时站了起来,周宇吓得往陈岁身后躲,陈岁也不算矮,穿上鞋子也有168,只是比起周宇175上的个子,还是要矮上半个脑袋的,这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躲什么?你一个男的,躲你老师身后你也不害臊!” 虽然知道不会动起手,单惊蛰还是下意识往陈岁身前站,把她护在身后。 陈岁看着挡在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单惊蛰,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伸手搭上他的胳膊拉了拉,示意没事的,转头看向周宇:“记得老师的话吗?” 周宇看了看面前怒气值爆表的父亲,又看了看一脸温柔的陈岁,挪动了步子迈了出来,对着自己的父亲,用不太大的音量说着:“爸,对不起。” 周宇爸爸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先道歉,愣了一下,怒气似乎消了一半,语气却还是有些生硬:“回去,丢人现眼。” 陈岁安抚了一下周宇,走了出来:“周先生,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周宇的问题。” 周宇的父亲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陈岁跟在他后面。 单惊蛰看着他们交谈的背景,确认没什么事,转头看向还处在后怕里的周宇,好笑的上手拍了拍他:“没事,有你老师在,你爸爸不会再打你的,回去再诚恳地道一次歉,和你爸爸妈妈好好谈谈,你父母都是文明人,会听的。” 周宇只是点头,单惊蛰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周宇父亲提高了声音:“陈老师,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他和周宇连忙转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背对着他的陈岁情绪有些激动,单惊蛰几步上去,伸手揽住她:“怎么了?” 陈岁抬起头,被气到发红地眼眶看向他,竟然觉得有几分委屈。 单惊蛰还不敢太逾矩,只能心疼地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陈岁还没说话,周宇父亲恼羞成怒地就先开口了:“陈老师,你自己也知道要给自己找个男朋友,又何必来管我们家的事。” 他特意加重了“男朋友”三个字。 陈岁被气笑了,竟也忘了反驳他:“抱歉周先生,我并不赞同你的观点,这与我男朋友的性别没有任何关系,世界上只有一种取向,叫心之所向,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他就是女孩子我也喜欢,这是原则和道德的问题,我……” 她还想说点什么,瞥见周宇局促不安的一旁看着,觉得这些话不适合在小孩子,尤其是周宇面前提起,太恶心了! 她闭了嘴。 周宇的父亲也是注意到了场合,恢复了些理智,他看了看周宇,缓和了一下语气:“抱歉,陈老师,我太激动了。” 陈岁也在单惊蛰的安抚下平复了下来:“我也有错,我确实没有立场去评判您的事情,但是周宇是我的学生,我希望你和您太太可以和和气气地坐下和他好好谈谈,他总要长大,有自己的选择和路要走,他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他的人生是要靠他自己的,您知道被人安排好按部就班的人生有多么的无力和无主,您应该也不希望周宇也步您的后尘。” 周宇父亲也冷静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收回视线,避开了话题:“时间不早了,他妈妈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就先不聊了,等改天我们一家再请陈老师吃饭。” “吃饭就不必了,您回去路上小心。”话说到这里,陈岁也知道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周宇,回去给你妈妈道个歉,好好谈,知道吗?” “知道的,老师再见!” “再见。” “那我们先走了,陈老师,今天的事……” “周先生放心,我不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只是周先生似乎也欠周太太一个道歉。” 周宇父亲没有接话,带着周宇就走了。 目送着他们离去,陈岁皱着眉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里头的那股难受劲。 “你们谈什么了,第一次见你情绪那么激动,都快哭了。” “被气的。” 陈岁咬着牙,下意识地回答他。 气那个时候的包办婚姻,气周先生的不作为,更多的是心疼周太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了同妻,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气什么?” 陈岁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意识到还被单惊蛰揽着,急忙退了出来:“谢谢,抱歉,因为我的事,浪费你时间了。” 单惊蛰收回手,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她:“没事,我刚刚还当了你男朋友,也不吃亏。” 话一说完,陈岁的脸一下就红了:“抱歉,我…我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下次?”单惊蛰挑眉。 “不是,以后不会了。”陈岁连忙改话。 单惊蛰感慨,第一次看见有人的脸是可以一下就红的。 “没事,我不介意,所以我可以当你男朋友吗?” 陈岁意识到,他们需要完成在公园里没有完成的话题了。 “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个问题,在你误会我喜欢的是青鸟的时候我就已经回答过了,你如果想不起来我可以再回答一遍。” 陈岁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被一锤定音从而产生误会的那条语音。 一见钟情! 陈岁迷茫了:“为什么?我并没有哪一方面可以让你一见钟情的?” “你有!”单惊蛰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还没见面之前,你的才华,你的三观,是我最欣赏和仰慕的,见了面之后,你的温柔,你的理性是我最钟情的,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知道那个随着音乐节拍起舞的女孩,落在地面的脚尖,却一步一步踏在了我的心上,那一瞬间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对我说:在劫难逃。一切就是那么命中注定,我仰慕的,欣赏的,钟情的都是你,就像你刚刚说的,世界上只有一种取向,而你就是我的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