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高考前一天，一家人努力维持冷静，但看起来比糖豆本人都焦躁。　　“没事的，你们放心，我自己都不急。”糖豆慢悠悠啃了一个凤爪，嘴里嘟囔道，“粤菜真不错啊，我喜欢吃豉汁凤爪。”　　吕平婉扶额：“等你考完，你就直接去广省，吃腻为止。”　　糖豆还真的思考起来，马上点头：“好呀，我们从京城出发，到广省吃吃喝喝，然后再去港城，出国……”　　白柳听着无语，高考还没有结束，糖豆已经想好后面的安排。　　冲着糖豆这份心境，心理上首先赢了　　她敏锐看到黄凤来想说话，在黄凤来开口前，立即道：“好呀，到时候记得拉上你姥姥，我们说好的。”　　黄凤来皱眉，想问谁说好了？　　但糖豆反应更快，当即答应：“好呀好呀，我们一起。”　　根本不给黄凤来拒绝的机会。　　糖豆担心姥姥还想找借口，吃完之后以复习的借口，拍拍屁股就离开。　　留下面面相觑的一家人。　　白柳碰了碰黄凤来的胳膊：“妈，你答应了啊，答应孩子的话不能反悔。”　　黄凤来瞪了她一眼：“你们也没有给我反悔的机会啊，”她说着和吕平婉道，“孩子们不让我回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吕平婉顺势说：“住下嘛，他们一家三口烦人得很，以前他们都不做饭，还要天天赖在你们那边吃，你们照顾他们这么久，现在享福也是应该的。”　　黄凤来倒不是担心吕平婉和宋景云不满，只是她心里不自在。　　这么多年，哪里有在女儿女婿家养老的老太太？　　农村人讲究养儿防老，家家户户都是儿子养老，她——　　“就是，我听糖豆说，以前他们一日三餐都麻烦你们，多兄弟姐妹的日子我们也有过吗，你当这个家不容易，清闲一点多好。”宋景云合上报纸，随口道，“我看啊，养女儿比儿子好，儿子更会气人。”　　宋嘉应确实会气人，这点谁都反驳不了。　　不过宋嘉应不服：“爸，你好好说话，你简直是恶意评价我，我要求补偿精神损失费。”　　宋景云看着宋嘉应，迟迟没有说出话。　　白柳别开脸，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几天听宋嘉应念叨着实验室的困境，有些科研人员受制于住房要去外地，有些外地的科技人员也不想独自过来。　　家人，始终是大部分人的软肋。　　另外周向南的事情给他一个提醒，他不赞同周向南的大多数私德，却认为周向南对经济形势非常有眼光，思路也很对。　　宋嘉应有意招聘更多人才加入团队，不仅仅需要工资丰厚，他认为最好给大家分房，更让大家有归属感。　　但盖房动辄涉及的钱太多了，宋嘉应就想要从宋景云身上刮油水。　　“精神损失费？”宋景云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反问道，“你小子又惦记你爹手里的钱吧，不是把国内的收益都交给你，还不够吗？”　　宋嘉应摇头：“一般情况下是足够，但目前大多项目没有盈利，等盈利以后也要将成本先归还你，目前我需要盖房子，从买地到各方面的成本——”　　“等等，怎么又盖房了？”宋景云不解。　　宋嘉应说起他对科研人的笼络想法，又加了一句：“我们的实验室主要有两个方向，一部分项目和院校合作，另一部分是我们私人的实验。前者有学校的科研人员，后者则是我们需要面向整个社会招聘。”　　“但现在住房紧张，很多人因为不能将家属接过来，我们总要拿出诱惑他们的条件。”　　宋景云果然琢磨起来，他考虑的更多是日后的产权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实验室目前的科技人员离开，房子怎么处理呢？”宋景云说着摇头，“专门建属于科研人员的房子，坦白说，我认为他们值得，但是以后可能面对很多麻烦，你应该能想得到。”　　宋嘉应能想到吃，白柳也能想到。　　你又是建立实验室，又是想要笼络各种人才，你要做什么？　　搞实验还是搞独立？　　殷鉴不远，整个社会对知识分子都有一种微妙的情绪，这个底线不能碰。　　白柳不想涉及太复杂的问题，但她想到另一个可能：“如果只是普通的住宅小区呢，不仅仅是科技人员，还可以对外销售。”　　宋景云非常感谢兴趣：“你继续说说。”　　她没有卖关子，补充道：“我们要盖房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块方便的地方，但是盖房子不能解决生活的很多麻烦，而且人太少也没有生活的氛围。即使科研人员自娱自乐，他们的家人也需要生活。”　　“我在港城看到的住宅小区，有完整的生活配套设施，我们为什么不能建呢？”　　对外销售的普通小区，方便的不仅是科研人员，也会打消很多人的顾虑和嫉妒。　　吕平婉顺势接道：“我认为白柳这个想法非常好，你们不要忘记家属的问题，孩子需要上学吧？配偶需要工作吧？即使我们能解决一些生活上的麻烦，但也需要提供给他们方便，以后才能长期持续下去。”　　宋景云和宋嘉应明显也赞同，但唯一的想法是——　　“可是我们不打算在国内建立住宅小区，商业楼和住宅楼不同，日后的发展方式可能也不同，我们要不要增加内地业务？”宋嘉应有点纠结。　　宋景云摇头：“住宅小区涉及太多问题，我不太愿意。”　　白柳看他们又将问题绕回去，不由地提醒道：“我们在周向南的公司里有入股，即使没有，我们也可以与他合作。到时我们将科研人员的楼专门分出来，看上去又是一个整体……具体安排，你们肯定比我更懂。”　　最重要的是，这样也算是为周向南在京城的事业打开渠道。　　“不仅是周向南，大哥他们也可以将业务扩展过来，还有万正华，他可以负责这部分建筑工程。”宋嘉应如梦初醒。　　万正华是白柳同学蔡娟的丈夫，如果宋嘉应没有认亲，可能他会通过和万正华合作项目赚钱。　　即使是现在，宋嘉应依然是万正华的投资人。　　人生就是不断地绕圈，兜兜转转，曾经的一举一动都有留痕。　　一切命运的安排都冥冥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