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凯浑身不自在，轻咳一声连忙往远处让了让。　　楚建国笑吟吟道：“小林子还年轻着呢。”　　高定波就试探着问：“那楚书记你看这块地……”　　“再考虑考虑，你们区委区政府也要考虑，”楚建国一转身，摄像机立马跟过来，他看了看袁姗姗，又看了一眼林西岳，对着镜头说道，“老工业区这块地，年年说要开发，人民群众无论有没有跟这块地有关系，也一直很关心老工业区的开发。今天我们通过考察，完全可以确定一件事，这块地可以开发而且很值得开发，不开发，那说明我们这个市委市政府是有问题的，是长期忽视人民群众的利益诉求的。”　　高定波心里没底，但不能不跟着调子表态，他很郑重地对着镜头说道：“市委确定了开发的决心，我们区委区政府一定会排除万难，无论什么原因，无论什么人，都不能阻挡这块土地的开发计划。”　　杨奋跃也跟着表态道：“区政府是有相关计划的，由于种种原因，这个开发计划始终不能落实下来。今天回去之后，区政府一定会广泛听取社会各界的意见，尽快在年底之前把老工业区的开发计划落实下来。”　　林西岳扫了他一眼。　　广泛听取社会各界的意见这句话你是怎么能说得出口的？　　杨奋跃瞥见他的眼神顿时一愣。　　他等摄像机转过去之后，悄悄凑过去问道：“林秘书，你说我刚才这话说的是不是……”　　“于波同志就是听取的意见太广泛了！”林西岳提醒。　　杨奋跃瞬间一头冷汗冒出来了。　　什么叫广泛听取社会各界的意见？　　市政协有关领导的意见算不算社会各界的意见？　　海州帮在各行各业占据了重要位置的人的意见算不算社会各界的意见？　　市政府区政府不赞同开发老工业区的领导的意见算不算社会各界的意见？　　他求助地看着林西岳。　　林西岳道：“也可以是听取过了。”　　袁凯回头又看着他。　　这手段你都学会了？　　可是正确吗？　　视察完，楚建国给了一个不算太明确的决定：“开发是一定开发的，意见也是要广泛听取的。我看，城关区区委区政府，要办好广泛听取社会各界的意见，集思广益对如何开发这块地，同时要解决城中心用地十分紧张问题的两件大事。”　　区委几个领导心里完全没底。　　回去的时候，楚建国见林西岳要去电视台那辆车，知道他要去亲自盯着录像带的剪辑，就吩咐说，不要给区里造成太大压力。　　林西岳秒懂楚建国的意思。　　他对楚建国的意图领略的比较到位，这可以透露给区委区政府。　　但只能有限的透露给他们。　　于是，高定波连忙以汇报工作为由陪同楚建国一起回市委。　　杨奋跃就跟着林西岳。　　楚书记可说了，不要给我们太大压力！　　更让林西岳无语的是区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区长居然也死缠烂打跟上了电视台的车。　　至于吗？　　袁凯黑着脸也跟上来。　　……　　“我说各位领导是不是太欺负我一个职场小白了？”林西岳气道，“咱们讲道理，我去电视台看着剪辑，你们跟到电视台干嘛？”　　袁凯道：“我女儿被人欺负的没有立足之地，我去接她下班。”　　林西岳看看其他人。　　杨奋跃笑嘻嘻道：“我听蒋婷说你们有误会，我不能让我们区委的年轻同志背上思想的包袱，我准备和林秘书好好谈谈。”　　那其他几位？　　“林秘书，你不知道我们的苦啊！”副书记指着袁凯哭诉道，“你看，袁凯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楚书记有事还会问他，我们呢？我们是误入深坑出不来，我们两个不紧跟市委和楚书记，你说我们还能安心吗。”　　常务副区长甚至当众自抽耳光：“林秘书，林大科长，你是不知道，我上有八十岁的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女，我心里怕啊。”　　嗯？　　副区长长叹一声：“我响应国家的号召，连着生了两胎，结果第二胎是个双胞胎啊，为这事路副书记还批评我不务正业，就想着炕头上那点事。”　　林西岳佩服的冲他拱手。　　他总算见识了这些大领导一旦不要脸起来的气势有多大了。　　可他还真不能拒绝。　　人家要靠过来，要从海州帮脱身，你不给人家机会，人家就要和你鱼死网破。　　政治就是善于妥协和斗争的矛盾体，斗争完了就得团结绝大部分同志。　　“得，我倒成了里外不是人了。”林西岳心里恼火。　　听到这些话，别人怕不怕反正薛洋挺害怕。　　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在林秘书面前办了错事？　　这可好，连区里的领导都这么害怕，她岂能不心里恐惧？　　林西岳对这些人毫无办法。　　他只好问蒋婷：“你又跟着干嘛？”　　蒋婷理所当然地道：“我等下班请你吃饭啊。”　　正在这时，邓开山的电话过来了。　　“上班了，省长助理兼区域发展不平衡调研室主任，以后恐怕很难经常回海州，你要遇到事情，尽量跟丁洁商量一下，我给她打过电话了。”邓开山道，“家里就不要去了，免得让钱市长对你又有意见。”　　旁边偷听的几个领导彼此使眼色。　　原来他们都没在意过的邓开山，如今是省长助理，正儿八经的正厅级省领导。　　在他从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调任党校副校长之后，区里大部分领导可没烧过他这个冷灶。　　尤其杨奋跃，他这个区长要搞好经济就少不了跟省政府来往，邓开山可就成了横在他和省政府之间的一座大山了！　　而且以邓开山的年龄，他只要有成绩就一定还能再上一步。　　那就是副省长！　　哪怕不入常的副省长，那也是掌握大权的省领导。　　杨奋跃岂能不想和邓开山攀上线？　　不过这时候他没表现出急切。　　等林西岳挂断电话他才抱怨道：“这个海州帮，实在不是东西。好好工作的人调到冷板凳上，还假传圣旨说代表上级调动人员，这可好，弄得我们怎么做都是错。”　　这话是不假，可也不完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