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楚涂了好几层粉,才勉强把憔悴的脸色盖住。 沈南厌还没走,就坐在客厅吃早餐。 褚楚扫他一眼,提着手包就要离开。 “站住。”伴随骨瓷餐具撞击桌面的响动。 褚楚脚步一顿,不过没回头。 “坐下吃早饭。” 她身形岿然不动,站在原地与沈南厌对峙。 孙喜琅本要下楼,见状瞪圆眼,置身诡异的气氛里,连呼吸都不敢刻意。 “不吃也行,班不用上了。” 褚楚倏然回眸,杏眼里如炙肉时燃烧的火焰,“沈南厌!” 清脆的叩击声响起,那是他指节轻阖,落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她心上。 “我数三。” 只一秒,高跟鞋嗒嗒踩过羊绒地毯上连理枝的花纹,落座在沈南厌的对面。 桌子不是那种西式长桌,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隔着幽暗的灯火,甚至连对面人的脸都看不清。 以前褚楚有多感激自己挑选的桌子有多称意,此刻就有多厌恶桌子为什么不能再长一些? 然她只能避开眼,端起面前的粥,也没用勺子,唇抵在碗边。 沈南厌从她的动作里,读出她对自己的避之唯恐不及。 他碎冰一般的凤眸浮起一道道讽刺,被薄薄的眼皮遮住,紧捏的指腹却压在碗碟的把手上,极度用力。 褚楚吃完就要走。 然而还未起身,就听见对面拖拉凳子的声响。 沈南厌长身玉立,一伸手,就抓住了褚楚的手臂,“不是要走?” 褚楚想甩开他,但不但没甩开,手臂也被他捏得生疼。 沈南厌快步拖着他,褚楚跟在他身后,脚步几度踉跄。 “哐——” 库里南被拉开,褚楚被塞进副驾驶。 又是一道巨响,沈南厌关上车门,绕去驾驶位。 司机站在车外,惶恐无措地看着沈南厌和褚楚。 隔着车窗,褚楚勉强对他一笑,示意他回去,但安全带还没系,车子就突然启动冲了出去。 褚楚额头险些没磕在中控台上。 恼恨且不爽地看向沈南厌,“你想谋杀倒也不用非得开车,这车几千万呢。” “能和褚秘书死同穴,这规格我还嫌怠慢了呢。” 沈南厌勾唇嗤笑,眼底寒霜凋零,人不偏头,想也能想到褚楚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说不过脸憋得通红的样子。 但褚楚却出奇平静,看着他的侧脸自嘲一笑,“沈总可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可承受不起。” 沈南厌骤然哼笑,“苏念秋知道我结婚的事,你说的?” 这两个话题,表面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关,实际上同根同源。 褚楚一滞,愣了几秒,偏头看去又猛然看到沈南厌手上的钻戒,而后想起来,自从上次从老宅回来,沈南厌就再没把钻戒摘下。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去细究。 “你放心,我没说和你结婚的是我,你不用担心。” 褚楚淡声,声音几不可闻。 沈南厌看着她,她唇角扬起自嘲的笑,像是在讽刺他,这几年把这桩婚姻藏着掖着,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结婚证上,站在他身侧是褚楚,谨防丢了他的人。 “我还要谢谢你了?” 沈南厌嗤笑。 他的确对褚楚当年爬上自己床上的事耿耿于怀,至今难忘,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褚楚有所亏欠。 诚如他所说,他也被禁锢在这桩婚姻里,蹉跎了三年时光。 若无一丝一毫沉溺,何至于拖着不放? 褚楚已经察觉到今天沈南厌的反常,先是强迫她要好好吃早餐,又放着新换的司机不用,自己开车去上班,一路上车子擦着限速线,面皮紧绷,沉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除此之外,他甚至也不像过去每次,就在公司前不远的地方停车放她下来,而是直接开进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沈南厌的问题,拖了一路,她都没回。 这一刻却克制不住的气闷道:“你现在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 “说三道四的人少了?” 沈南厌一边冷嗤,一边将车子开进停车位。 褚楚无语至极,他才把车子停稳,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 车锁刚打开,又立刻被按住。 褚楚红着眼眶,郁闷且锋利地瞪向他,却不开口说话。 她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速度,也隐隐约约有预感。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是接吻、车震,沈南厌还没有这么变态的嗜好。 那是什么? 她余光里盈满停车场暗色的光,和沈南厌慢条斯理却说不出魅力的动作。 他解开安全带。 开锁。 几乎和她同一刻下车。 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空间。 她朝着员工点梯走去。 手臂却猛地被扯回去,落进男人坚硬又充满寒意的怀里。 他强势地收紧手臂,落在腰间的那只大掌顺势握住了她的右手。 这不是亲密,而是钳制,是强迫。 总裁电梯不用等,沈南厌牵住她手上去。 电梯门关紧那刹,褚楚眸光盯住电梯内的安全警示牌,不肯看他一眼。 但这不影响沈南厌发挥,“就那么愿意当打工人,野猪吃不了细糠。” 褚楚被气狠了,稍稍转了下脚踝,一脚踩在沈南厌昂贵精致的皮鞋上。 身侧那张脸立刻呈现黑沉的颜色,绷紧扭曲的冷白色面皮,迸发出凛凛寒气。 她哂笑,“我现在的地位都拜沈总所赐,沈总就先受着。” 尾音一落,褚楚忽觉自己的后颈被掐住,炽热的呼吸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盖住。 “你松开我!” 她又掐又捶,手下毫不留情,怕他不松开,甚至咬住了他舌头。 但沈南厌的毅力不是常人可比。 “叫老公。” 喑哑低沉,如沙砾,如琉璃碎裂,又如绷紧的弦在脑中炸裂。 若是换了其他女人,见他这副样子,指不定被迷得怎样七荤八素了吧? 但褚楚没有。 她清亮的杏眼里一片清明,像清晨阳光冲破雾霭垂下时,那般明亮而刺眼。 她正色道:“沈南厌,咱们不适合玩这种打情骂俏的戏码。” 血腥气在两人口腔里逸散,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散布在空气里的暧昧因子也一瞬间消散,只剩冰冷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