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浏览还是太粗糙,只能看个重点和大概,很多细节会被遗漏,但端木瑞云没有再给我时间,房间的门居然被撞开了,为首的又是老五。 一帮人拿着枪冲进来,迫使我放弃了手中的纸张,所有履历被一把夺走,然后我被带去见端木。 虽然存在着窥探秘密的小心思,可我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过错,方法或许猥琐了一些,但端木很震怒,当着我的面将这些履历撕了个粉碎。 “没必要这么敏感吧?”我略带着辩解式的安慰导致对方将手中的碎纸全部砸在我脸上。 “我和你之间的信任,原本在进步,但现在倒退了!” “我觉得还可以再进步。”我小声道,这个时候脸皮是需要再厚一点的。 烂纸屑砸在我脸上,忽然间我有点理解端木了,刚刚经历了卧底和反叛事件,她非常敏感,尤其是在刚刚接手秘书长的位置,屁股坐不稳是很焦虑的。 之所以组建特战队,端木就是想效仿她的父亲,稳固地位的同时,为东格,为‘启明星’争取最大的利益,所以她把很重要的一个赌注放在了我身上,可我的小九九一下子撞在了枪口上,恐怕很难善终。 我的乌鸦嘴不仅对别人有效,对自己也同样有效,我还正盘算着如何缓和一下气氛,端木已经毫不犹疑的拍下了桌子上的红色按钮。 咣的一声,自然又是老冤家带人冲了进来,我都怀疑,端木办公室的门是不是隔三差五就要修一次,当然,些许琐碎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我操心。 我直接被送进了地牢。 所谓地牢,就在第二层的第四分层,似乎跟审讯室在一层,这里单独划了一片看管犯人的区域,反正阴冷昏暗,我的待遇瞬间就降格到与周存生等同的地位。 端木的原话是,“带到地牢,好好反省,死不悔改,就不要出来了。” 从字面上理解,我还是有希望出去的,至少待遇比周存生之流又要稍稍高那么一点点,仅仅一点点,也足以自我安慰半天。 地牢的条件差的出奇,牢房开凿的比普通山洞都不如,到处坑坑洼洼,而且随处可见寸余高的污水流淌,散发着熏人的馊水味道,连个放心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关键是牢房太矮,无法直起腰身,对于我这样的高个头型男是一种羞辱,也是一种折磨。 我怀疑是,整个第二层的生活污水都会经过第四层排到主下水管网中,可能这里的下水管道破了,疏于修补,所以到处渗水。 这里的牢房足有三大排,但犯人貌似很少,反正在我的视角内,对面那排牢房没有一个犯人,除了水流声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在这个糗比的地方反省,是需要有情怀的,可我一丝一毫都没有,仅仅被关了一个多小时就有发疯的冲动。 于是我开始使劲晃动面前钢制的牢门,卡啦卡啦的,很令人烦躁,可是没人搭理我。 我变本加厉,开始唱歌,甚至大喊大叫,直到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才后悔的发现,想坐下来歇歇,居然找不到一丁点干净的地方,更莫提睡觉了。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阴森的远处终于有了回应,像疯子一样的大笑声比我刚才的动静还夸张。 听嗓音不年轻,浑厚中带着沙哑和沧桑的味道,我推测此人可能在五十岁上下。 不管是疯子、傻子,有回应,对我来说都是好事,这里太安静、太寂寞,真的会把人逼疯,于是我也大笑,权当是在给对方打招呼。 对方安静片刻后,又发出桀桀的笑声,犹如夜猫子,虽然与刚才豪爽的大笑截然不同,但嗓音显然是同一个人的。 “喂,哥们,认识一下呗。” “嘻,嘻,嘻嘻……”这人的回答还是笑,只是又换了一种笑法。 我感觉这家伙可能被关傻了,或者疯了,不由的心里一紧,此人的现在,难不成就是我的未来? 如是想着,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郭川都能自杀,端木若是发狠,我能好到哪儿去? 瞬时间,我完全没有了与对方再度交流的兴致,双手抱着铁栏杆发呆,对方又笑了几声后,发现没有回应,于是也安静下来。 牢房内再度陷入可怕的沉寂,仿佛那涓涓的水流声也属于沉寂的一部分,以此刻的心境入耳,感觉十分枯燥。 我昏昏欲睡,却又不敢真的睡着,生怕一不留神,仰面栽倒在满是污水的地上。 “嗨!嗨嗨!哈哈哈!”那哥们忽然又叫嚷起来,“嘿哈,嘿哈,嘿嘿哈哈!” 我没搭理他,跟一个疯子交流多了,我真可能会变成另一个疯子。 “说话呀!叫唤呀!一起嗨呀!” 卧槽!会说话呀?这人没真疯! “不认识你是谁,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所以没话。”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嘿,有些道理喔。” “当然有道理。”我猛然发现,这人的脑子似乎还是不太清楚,我居然跟他沟通的很热乎。 “我姓崔,你可以叫我崔大爷。”对方忽然很兴奋。 “凭什么?难道你岁数比我大?” “那当然,我今年六十了,你多大岁数?” “那刚刚好,我六十一,就比你大一岁。”我不仅仅有了点恶趣味,而且听了对方的姓氏之后,心中骤然一动。 “嘿,这么巧,你姥姥的,你骗我?” “骗你,小狗。”我在嘴头上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哎呀,那真该叫你一声老哥喽,哎哎,等等,不过在号子里可不是以年龄论尊卑的,我先来的,你该喊我一声老哥。” “那不一定啊,这地方我常来,你来过几次?” “放屁!吹牛都不打草稿,老子在这蹲了快两年了,从来都没听说过你,别欺负我眼瞎。” “绝不蒙你,上个月我一共进来三回,只不过不蹲这一排,而且很低调,你当然没见过我,去年有一个月,我进来的次数比这个月还多,你蹲两年,我也比你少不了。” “……” 我一通瞎绕,好像把对方给绕晕了,我只能听见他嘴里叽里咕噜的声响,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不再发声,耐心等待,隐隐的有一种期待。 “我……我就进来过这一次。”老崔很沮丧,绕了半天居然想着跟我比进来的次数,让我没由来的心里不是滋味,这老爷子眼睛瞎了,但并没全疯,只是脑有些不好使了,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 “你为啥进来的?”我又问。 “我杀人了。” “这么厉害?巧的是,我也杀人了,这次恐怕出不去了。” “出不去好啊,正好做个伴。” “你杀了什么人?” “呃……不可说。” 嘿,这回老崔脑子灵光,居然不可说? “那你还是叫我一声老哥吧,我姓秦,叫我秦老哥。” “凭啥?” “你看看,你进来的次数比我少,杀了人也不敢说,胆子这么小,你哪样比得过我?” “放屁!谁说我不敢说?只是不稀罕告诉你,有种你先说。” “我先说以后,万一你不说呢?” “我就叫你秦老哥。” “好,都是落难的好汉,说话要一个吐沫一个钉。” “快说!” “我杀了一名预备役士兵,跟我抢东西,被我囊了一刀,好像叫什么崔东升。” “杀个士兵算个球……什么?王八蛋!你再说一遍,你杀了谁?” “士兵呀,叫崔东升。” “啊!”牢房深处传来一声惊天的怒吼,“老子要杀了你,你这个杂碎、下水道里的爬虫!有种过来,老子要杀了你,要把你剁碎了喂老鼠,你敢杀崔东升,你个王八蛋,老子要杀死你,做鬼也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