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姨的脸色好看了些，苏婉招了招手，让赵山河走近了些，指了指他手里大包小包的礼物。　　 “这两年山河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二老，所以一直没好意思回来，这带了点礼物，算是赔礼道歉。”　　 小姨：“道歉有什么用，你要是再敢去赌，小婉你就马上和他办离婚！”　　 赵山河傻笑，别人要是敢这么训他，他早发火了，但小姨不一样，他连还嘴的心思都没有，还有点心虚。　　 姨丈陈展笑着扶了扶眼镜，从赵山河手里接过礼物，打起了圆场。　　 “别在这站着了，快上来坐吧。”　　 将三人迎回屋内，苏婉和小姨聊起了天，颜颜时不时撒个娇卖个萌，将小姨逗得十分开心。　　 陈展泡了茶就要出门去买菜。　　 赵山河主动请缨，和姨丈一起。　　 他记得姨丈的手艺也不错，小姨家里基本是他掌勺。　　 下了楼，姨丈本想走路去附近的菜市场，但赵山河直接带着他上了车。　　 坐在夏利的副驾驶上，姨丈上下摸了摸，然后接过赵山河递来的烟，抽了一口。　　 “看来山河你是真的发达了，前两天我看报纸，上面有你的采访，商场开业第一天营业额就超过了600万？”　　 赵山河没瞒着姨丈：“宣传手段，有点夸大，实际就五百多万，毛利润也不高，只有不到十个点。”　　 “那也不少了！”陈展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但这事儿我一直没敢跟你小姨说，我怕那不是你，让她空欢喜一场。”　　 赵山河知道，自己之前在小姨和姨丈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混蛋了，所以他不敢相信报纸上的那人就是他！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心里有点难受。　　 以前他每次来借钱，都是花言巧语找借口。　　 什么媳妇生病了、颜颜要做检查、厂里效益不好，工资没发……　　 姨丈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每次都语重心长地劝诫，但还是会把钱给他。　　 两口子都是教师，工资其实也不高，刚刚赵山河打量了一眼，小姨家里唯一的电器是一台黑白电视，已经很老了，打开还是花的，好像已经坏掉了。　　 姨丈伸手拍了拍赵山河的肩膀。　　 “男子汉，大丈夫，知错能改就是好事！以后堂堂正正做人，千万别再走上歪路了！”　　 赵山河重重地点头！　　 两人逛着菜市场，赵山河毫不犹豫，鸡鸭鱼、干活生鲜买了一大堆，陈展一个劲劝他：“这么多，吃不完，放着也坏了。”　　 赵山河笑了笑：“没事，总会有地方放的！”　　 上午赵浩送钱过来之后，赵山河想起了小姨家里状况一般，估计买不起冰箱彩电，于是又让赵浩跑一趟，去找商场的司机和小货车，专门送一套家电过来。　　 从收音机、彩电、冰箱，到洗衣机，全都是最好的！　　 反正荆城和南城之间有国道，路况也还行，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到了。　　 中午，两个男人在厨房做菜，苏婉和小姨聊得很开心。　　 一大桌子菜出炉，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　　 小姨和姨丈也喝了两杯，脸色发红。　　 等吃得差不多了，小姨还是不放心，询问起赵山河的发家历程。　　 她怕赵山河的路数不正，或者商场在做那以次充好，挣没良心的钱！　　 “我们的家电能那么便宜，主要是因为压低了利润空间，加上我和供销社的刘主任相熟，打通了一些厂商的路子。店里绝不买假货，我们还保证假一赔十！”　　 “其实我们的利润率相比国营商店是很低的，只不过国营商店赚的钱大部分都被那些主管吃了回扣，我们只是把这一部分拿出来，让利给老百姓，这样老百姓享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实惠，自然就愿意来华龙商场消费。”　　 赵山河十分详细地解释，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陈展拿出了藏起来的报纸，递给老婆。　　 何具莲看到那篇采访，又看到了抚远日报的大名，立刻就送了一口气。　　 这年头报纸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　　 何具莲看着看着，眼里就泛起了泪光。　　 “山河总算出息了，姐姐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她倒了一杯酒，起身走到阳台上，朝着某个方向淋了出去，然后泣不成声。　　 那是赵家乡的方向，赵山河的母亲就葬在那。　　 赵山河只觉得喉咙堵着一块硬石头，吸气的时候鼻子里也酸得很。　　 苏婉擦了擦泪，将何具莲扶回沙发上坐着。　　 颜颜拿着一个鸡腿跑了过去：“姨婆，吃鸡腿，吃了鸡腿就不伤心了！”　　 何具莲看着颜颜那脸蛋，又大颗大颗地掉着泪：“这小丫头长得，跟姐姐一模一样！”　　 感伤了一阵之后，楼下传来呼喊声。　　 “何具莲！何老师在家吗？有人找！”　　 是门口保卫处的大爷。　　 这年头不是家家都装得起电话，有些居民楼就会大家一起凑一凑，装在门卫室，一有电话大爷就会扯开喉咙喊。　　 不过这次不是电话，来的是一辆小货车。　　 赵山河瞄了一眼，知道是陈浩到了。　　 他立刻下楼，给司机和搬运工一人先发了一个红包。　　 今天本来放假，临时叫人来加班，总得意思意思。　　 然后就帮着把家电一起往楼上抬。　　 这年头的电视机不大，也就而是多寸，所以也重不到哪儿去。　　 不过电冰箱就不一样了，没两个年轻小伙子，真不好往楼上搬！　　 搬运家电的动静不小，加上刚刚大爷喊那几声，不少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发现是崭新的彩电、冰箱、洗衣机，都十分羡慕。　　 楼里住的大多数都是老师，一个月工资也就七八十块，很少有人消费得起这最新的家电。　　 “陈老师，买新家电啦？”　　 “没有，我和具莲哪里买得起，是外侄儿送的。”　　 “何老师，是以前老来你家那个外侄吗？”　　 “对，就这个长得最周正的，叫赵山河，在南城开商场挣了点钱，就知道浪费，我们其实也用不上这些个东西，洗衣服哪用得着机器呀！”　　 小姨嘴上说不，但脸上美滋滋的，让不少同事都忍不住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