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路十字路口，一黑一黄两辆车并排停在线内，等待着最后一个红灯。　　一路上都很顺利，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得不算快，临近中午就开到了。　　只是天气阴阴地，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从这个路口下去，一个直行，一个左转。　　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就要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倒计时开始了，彭婉清依然还在看着右边车上的李笑言。　　李笑言却依然看着前方，根本没有发现彭婉清的神情凝视。　　倒计时结束，绿灯还未完全亮出，陆虎巨大的车身便压了出去。　　而左转的莲花则应该进入左转待行区，继续等待。　　看着陆虎先行一步，就如他们之间的关系，彭婉清竟忘记了自己的动作。　　鼻子酸酸的，心像是被人一点一点掰开，生疼生疼的。　　然后，就在陆虎即将从斑马线离开的时候，险象横生。　　一辆混凝土搅拌车从右边的路口杀了出来，本来右转要并入车道的时候，却因为湿滑的路面，失控的车头直接撞在了陆虎上。　　受到撞击的陆虎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只是由于自重很大，几乎是原地打了两个圈，然后跟马路中央植被带的护栏撞在了一处。　　最后横亘在了莲花的前面，彭婉清肝胆俱裂，直接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呆了。　　各种颜色的碎片落了满地，两辆车都失去了动力，定在了原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间，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彭婉清拉开车门，冲向了冒出烟的陆虎。　　地上湿滑，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大跟头。　　顾不上自己手上的擦伤和膝盖的疼痛，继续爬起来往前跑。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陆虎撞在护栏上的时候，李笑言的侧脸狠狠砸在了车窗上。　　受到重击的玻璃虽然没有碎，却留下了扩散式的裂纹。　　李笑言的左半脸上全是血，眼镜歪在一边，整个人被打开的安全气囊压在了座椅上，生死未卜。　　用力地想打开车门，可是受到撞击之后，门被卡住，根本拉不开。　　“笑言！”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十字路口回响，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这惨烈的一切，四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冰冷的走廊里，女人面色苍白，指尖和牙齿在不断碰撞。　　一紧张和难过就会咬指甲，这个习惯其实彭婉清早就改掉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　　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漫长地如同一个四季。　　“婉清！”阮流云拿着一杯咖啡，递给了她。　　彭婉清机械地接了过去，却没有喝，原本温暖的咖啡在她手里如同烫手的山芋。　　对面的长凳上，邹凌风和翟晚意在低声说着什么，两个人交换了下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了紧张和不安。　　三点半的飞机刚落地，柳思颜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冷着脸什么都没有说，就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　　当几个人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六点。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走廊里静得让人窒息。　　一个身影从走廊的尽头走了出来，粗布麻衣，古朴的如同一个修行之人，散发着一种出尘的气质。　　“笑言呢？”醇厚而沉稳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缓缓走到众人跟前，凌厉的目光扫过了几个人，最后落在了彭婉清身上。　　女人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娇小。　　然而，在众人眼中，却如同一棵古松般挺拔而坚定。　　彭婉清惨然道：“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带着哭腔，终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此时的众人，也都才了解到了前因后果。　　彭婉清双手抚脸，泪流满面，瘫坐在了长椅上。　　女人伸出右手，轻轻在彭婉清的头顶一抚：“婉清，不是你的错。”　　此话一出，彭婉清颤抖得更厉害了，扑在了女人的怀中。　　等待是最为煎熬的，就如钝刀子割肉，凌迟般的痛苦。　　手术室的门猛地开了，众人齐齐盯住，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哪位是家属，签字！”　　冰冷的语气，不带任何的感情。　　彭婉清想站起来，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身边的女人已经走上前去。　　随即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跟李笑言没有关系了，脸色就更加苍白了几分。　　“我是他妈妈，我来！”女人上前，用右手拿起笔十分利落地签了字。　　“要开颅，脑压很高，得二次手术！”　　护士简单说明了情况，一拿到家书签字立马转身，用脚踢开了自动门开关，重新回到了手术室。　　第一次手术才刚刚结束，马上就要开始第二次，此时连翟晚意的腿都软了几分，扶着墙站都站不住了。　　走廊里的人来来往往，唯独只有那几个人没有动过，因为他们都是李笑言最亲近的人。　　邹凌风上上下下跑了几趟，买喝的买吃的，作为这里唯一的男人，他成了那个顶梁柱。　　临近十一点，医院静悄悄的，有点瘆人。　　十几秒就抽完了一支烟，他赶紧掐掉烟头，拎起地上的塑料袋，那是刚买的几瓶矿泉水。　　进了大楼，他隐隐就发现几个人一直跟着，狐疑不决，加快了脚步。　　匆匆进了电梯，赶紧按下了5楼的楼层，然后狂按关门键。　　就在门快关上的一瞬间，一只大手拦住了电梯门，惊得邹凌风头皮发麻。　　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入，把邹凌风逼到了电梯角落。　　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转身，深邃的眼睛盯住了在角落里有些瑟瑟发抖的邹凌风。　　邹凌风硬着头皮，丝毫不敢动弹，因为那些黑衣人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电梯缓缓上行，带着所有人一起上了五楼。　　邹凌风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　　五楼一到，他就想从人群中穿过去，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按住。　　手劲很大，让邹凌风都动弹不得。　　直到那个灰衣男人走出了至少五米，那些黑衣人才一个一个离开。　　邹凌风顾不上那么多，只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