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巨大的风波过去，裹挟着所有人参与其中，却留下了一地鸡毛。　　翟晚意离开了，也带走了李笑言全部的牵挂。　　连一声正式的再见都没来得及说，这段感情就被硬生生地掐断了。　　“你觉得是自己导致了这一切吗？”　　“如果不是我，凌风也不会如此行事。”　　“他明明可以跟你直说，为什么要联合其他人呢？”　　“也许是觉得一个人不太够吧。”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一直在帮他开脱呢？”　　李笑言睁开双眼，看向了屋顶。　　“笑言，我们都是成年人，任何选择都是主观意识的体现，你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郑秋瑜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李笑言笑了笑，心中却依然存了些内疚。　　“下周开始，我们就进行催眠的疗程了，你已经准备好了。”　　“听你的，秋瑜。”　　“还是最后提醒你一次，实验可能带来的风险，你一定要清楚......”　　话没说完，男人就走了出去，在空中扬起了右手。　　手机上震动了一下，定睛一看，是老头子发来的。　　语气很收敛，甚至还有些讨好的意思。　　李笑言回了个OK，掉了个头，就朝滨江开了过去。　　十分钟过之后，两个男人见面了。　　刚好有服务员过来泡茶，却被男人挥手制止了。　　难得父子两个人见面，这些事情反而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铁壶是特制的，纹路模糊，大概用了有些年头了。　　两个人都看着炭火上的铁壶，静静地等待着。　　放空，有时候也是一种修炼。　　过了一会，老头子拿指背靠近炭炉，探了探火力，微微摇了摇头。　　以为他是要加碳，结果老头子却拿着小钳子把两块木炭给夹了出来。　　“不懂了吧？”　　李笑言不答，知道老头子想发挥一下了，于是静静地听着。　　“以前我也不懂，觉得火不旺，就想往里面加碳。结果呢，火反而越来越小。”　　轻轻拨了两下，火苗却突然窜了上来，越烧越旺。　　“看，想让木炭充分燃烧，需要足够的氧气。”　　李笑言点点头，如此简单的道理很多人却不明白。　　“过犹不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水壶适时地响起了呼呼的声音，那是水开的提示。　　老头子手劲很大，沉重的铁壶被他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沸水从天而降，浇在了茶壶上，带起了阵阵水汽。　　看着老头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李笑言不禁感叹，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天赋的。　　“以前有人告诉过我，茶倒七分满，三分留人情。”　　李笑言细细地品了两回，觉得大有深意。　　“可是我的老师却告诉我，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不该学那些陈年糟粕。”　　说罢，两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老头子虽然上了年纪，却不是古板之人，从未对李笑言有过什么要求。　　提起杯子，轻轻一嗅，高山乌龙的浓香扑鼻。　　入口微苦，一线喉，回甘随之而来。　　“艺皇这件事情，你处理得不错。”　　喝上了茶，就该谈点正事了。　　老头子说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　　“最早的线头你知道在哪里吗？”　　李笑言凝神静听，脑子里快速转动了起来。　　思索了一会，他摇了摇头，抓不到重点。　　“那邹凌风是不是以为，他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李笑言眉头一皱，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老头子静静地看着李笑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难道不是？”　　李笑言的声音有些不稳，这似乎颠覆了他的认知。　　“还记不得我教过你一个道理？得利者疑。”　　说罢，老头子却笑了：“你车祸之后忘记了，大概也想不起来了。”　　“得利者疑。”李笑言念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　　“成年人做事，讲究投入产出比，没有收益的事情大概率是不会做的。”　　老头子最后问了一句：“所以你想一想，谁才是真正的黑手？”　　侯沐川被金投流放，周郁瑾和邹凌风虽然表面看起来毫发无伤，却都失去了一些东西。　　一开始，邹凌风图的就不是钱，而是一口气。　　翟晚意出走，阮流云离开，还失去了他唯一的好朋友。　　泛娱虽然没有受到大的冲击，却阴差阳错被李笑言捏住了命门。　　5%不算多，但是在上市公司，那就已经是大股东了。　　“如果成功了，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继续启发着李笑言，让他能看清整个事件的全貌。　　脑中快速的推演着，手指敲击台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眸子里精光一闪，李笑言猛然醒悟，原来所有人都被一个人玩转而不自知。　　“知道是谁了吧？”老头子嘿嘿一笑，给李笑言添上了一点茶。　　此时的李笑言才缓过了神，有些不可置信。　　谋局者，一定要善于隐藏自己。　　这一点，这个人做得很好。　　以身入局，却很好的隐藏了自己掌控全局的意图，一步步引导着其他人，让所有参与者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掌局之人。　　如果不是老头子的提点，李笑言确实想不了那么深，也无法探究到这件事情的根本。　　而邹凌风，也只是这个人的一个工具。　　看似邹凌风在背后掌控一切，却不自知他也是局中的一个棋子。　　李笑言后知后觉，差点漏掉这个幕后黑手。　　“您怎么看出来的？”　　“看得多的，就看出来了。”　　老头子说得轻巧，却让李笑言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那斑斑白发，大概就是看穿这些事情的代价吧。　　“但是你应对得不错，敢赌也敢下狠手，比我当年要好。”　　听着老头子的表扬，李笑言还是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你要小心了，这不是第一次了。”老爷子缓缓提醒道。　　李笑言有点懵，原来真正的话头落在了这里。　　老头子来是想提醒他，危险如影随形，不能大意。　　“这是你的磨刀石，还需要你自己来解决。”　　留下了这句话，他就起身离开了，今天的课结束了。　　李笑言内心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隆隆的雷声突然响了起来，乌云密布，没有什么预兆的，大雨随之而来，笼罩了整个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