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75 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江淮市中心,Nimit风投大楼。 最高层的执行长办公室内,男人面对落地玻璃而立,下方车辆川流不息。 这能够俯瞰整个江淮最好的风景,当然也是树大招风。 李贺将这季度的报表交过来之后,看着男人丢在桌面上的手机正在震动。 “先生,是老爷子的电话。” 东旭集团的事情一出,公司这边也来了不少探听口风的人。 都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沈霁渊要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切断人家的生路。 可对于外界的消息,公司这边是一概不回复,给出的统一口径都是同一个。 东旭集团和鼎润在合作过程中,东旭集团有违约的情况,为了保护公司利益,鼎润才做出了终止合作的决定。 至于什么时候再继续,还在开会讨论之中。 沈霁渊转身回了办公桌前,动作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先生,东旭集团的温董希望能跟您通话。” 这已经是李贺接到的温肖的第四个电话了,可先生全然没有和温肖沟通的意思。 “问题不在他身上,他找我只是浪费时间。” 李贺清楚先生的性子,说一不二。 从前倒是没什么例外,可现在有了太太这么个例外。 他其实挺想给温肖指条明路的,找先生求情,不如找太太来的实在。 不过这次的事情传到沈老爷子的耳朵里,的确是不太好听。 沈沐尧和沈沐泽两兄弟每天盯着先生这儿,生怕一个出现了错误他们没发现的。 这次的事情又能拿到老爷子面前大做文章了。 虽然先生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先生,温祈安跟着岑瑶往北城去了。” 这两天跟着温祈安的人回过来的消息。 岑瑶和温祈安的婚约已经名存实亡,两人这会儿就差决裂断的一清二楚。 这节骨眼上这两人牵扯在一起,就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安排人去敲打敲打温肖,温祈安手上的东西要一点不剩的全部交出来。” 男人伸手按着太阳穴,坐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 黑色的卡宴低调滑出地下车库往市中心去。 老宅那边一连来了三个电话沈霁渊这边都没有任何回复的意思。 车子在江岸苑的停车场停下,沈霁渊刚下车就看到同样从车上下来的岑璇。 她刚刚在超市买完东西,后备箱内被放的满满当当的。 这会儿她正单手将东西往外提,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停下的意思。 岑璇一个不注意,手上的袋子洒了一地。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步禅那边似乎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 “你把详细的数据给我发过来。” 岑璇说着蹲下身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先她一步捡起地上的薯片袋子。 她抬头,就看到半蹲在自己面前捡东西的沈霁渊。 “你回来了?”岑璇压低声音问了句。 沈霁渊看着袋子里的东西,都是些零食和一部分生鲜蔬果。 “我先挂了。” 岑璇说着挂断电话。 毫不客气地将另一袋递给了沈霁渊。 “沈先生今天有口福了,能吃到我亲自下厨做的东西。” 沈霁渊带着人进了电梯。 “我得罪你了,你要毒死我?” 岑璇无语的看着他,什么样的人能够面无表情的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别吃。” 沈霁渊看着气鼓鼓进门的女孩子,跟在她身后将客厅门关上。 今天阿姨生病请假了,不熟悉的人用着也不放心,所以两人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 岑璇也懒得动弹,这两天她打算窝在家里将玉雕协会历年比赛的纪录片都看一遍。 有手有脚的,懒得出去吃,偶尔煮个面什么的就打发了。 岑璇将买来的生鲜蔬菜放进冷藏室,回头就看到站在冰箱前的男人。 “你守在这儿干什么?想求我分你一半?” 沈霁渊靠近一步看着她熟练的将锅子架上去。 “你还会做饭?” 沈霁渊的话里多的是诧异。 几乎江淮顶圈内的传闻,岑家大小姐岑璇,明艳张扬,是岑老爷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这样的性子,也和洗手做羹汤沾不上边。 “我小时候虽然过的挺舒服的,万千宠爱,保镖成群,但我该会的生活技能还是有的。” 岑璇说着将蔬菜递给他,“不劳动者不得食。” 沈霁渊听话的接过菜放到了池子里。 这是外公告诉她的,哪怕在家里有佣人和钟点工将一切都做完的情况下。 她也会煮面会做基本的家常菜,外公说过。 不会有人永远在她身边,学这些并不是为了让她伺候任何人,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能够有活下去的技能,仅此而已。 这点她当初的确并不能理解,总认为那不过是她下棋输了,老头子为了折腾她罚她做饭而已。 可十八岁出国的时候,异国他乡,她看着多少养尊处优的同学在暴雪困顿,冰箱内只有生鲜食物的时候,食不下咽的情况。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的时候,十分感谢外公当年的先见之明。 这些年在国外练的她的厨艺也算是中等水平了。 沈霁渊看着身边的女孩子行云流水的切菜,腌制,煎牛排。 整个过程下来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反倒是自得其乐。 “肉要老点还是嫩点?” 岑璇问了句。 “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我不挑。” 听着他的话,岑璇才想起来,沈霁渊在外长大,沈沐尧那个碎嘴子跟她说话的时候提过几句。 沈霁渊从前是做过服务生的工作的,总归他以前的生活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优渥。 岑璇弄了个沙拉,煎了两块牛排。 “尝尝,不好吃也不准说。”岑璇将刀叉递给他。 男人唇角上扬,握着刀叉切开鲜嫩的牛肉。 她的手艺很不错,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好了。 “温祈安没找你?” 岑璇没话找话的开始同他聊天。 沈霁渊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开始进食。 “没有。” 岑璇挑眉,还挺坚挺的。 以她对温祈安的了解来说,那人不是不管不顾的,正儿八经的牵扯到了东旭集团。 他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东旭集团覆灭。 “还真的想让我离婚?”岑璇忽然看向沈霁渊,“没办法,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他最后的期限了,真的要和你这个前夫说再见了。” 沈霁渊握着刀叉的手停滞了一下。 他忽然抬眸看向岑璇,眼底晦暗不明,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岑璇下意识地抖了抖肩膀,这男人的气势,真的不是一般的。 “这么没用?” 岑璇喝了口果汁,“我这人懒散,随波逐流而已。” 沈霁渊被她的话逗笑,将盘子里最后一口牛排吃干净了。 “沈太太这么没气势怎么行,随波逐流,你怎么面对接下来的风浪?” 听着这话岑璇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个什么说法。 两人显然都饿了,盘子里吃的很干净。 岑璇起身的时候指使桌边的人。 “刷碗。” 男人没有否定,端起盘子乖巧的进了厨房。 岑璇窝在沙发里继续看纪录片,季曈正好发消息过来问她。 “你老公有没有说问东旭集团那边怎么处理?” 岑璇手上打着字回复,“没说。” 季曈一脸丢了三个表情包过来。 “咋地,时间到了是真的要和你去办离婚?” 岑璇同样回复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她和沈霁渊去办离婚,就那男人刚刚那个样子。 契约上签好的是一年,她这会儿要是违约,沈霁渊不得直接吃了她。 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岑璇看了眼还在厨房刷碗的背影。 她乖巧的站起来去开门。 “找了半天,我还以为人不在家。” 唐蓉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进了玄关。 她身上穿了件华丽的皮质外套,一直到膝盖的位置,一头大波浪,俨然一副贵妇人的样子。 她身后跟着钟伯,见到岑璇的时候老人家礼貌颔首。 “霁渊呢?” 唐蓉进入客厅之后扫了眼,很快就看到背对着他们正在洗碗的男人。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在确定那人就是沈霁渊之后,几乎瞪大眼睛看向了钟伯。 那小子在洗碗,居然在洗碗。 反应过来之后她急忙开口。 “你是霁渊的老婆,这男人工作了一天回来了,你怎么能让他洗碗呢?” 岑璇看了眼那边,开口解释。 “今天阿姨请假,我做饭他刷碗。” 钟伯也看向了沈霁渊,老人什么都没说,只原地等待。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贤惠啊。” 莫名其妙的背上不贤惠的名声,岑璇没有反驳。 对于唐蓉这一类从小被三从四德教养长大的女人来说,很难理解为什么要让男人下厨房,为什么要让男人做家务。 和她争执没什么意思。 岑璇走进厨房站在沈霁渊身边。 “钟伯过来了。” 钟伯就代表老爷子,这些年几乎不出宅院。 钟伯在沈家待了五十年,很少出门,但沈家的孩子都知道,钟伯的意思,就是老爷子的意思。 沈霁渊将最后一个盘子放入架子,关了水龙头拿过毛巾擦手。 “爷爷是不是要找你兴师问罪?” 这次的事情闹得动静不小,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谁都不希望撕破脸赶尽杀绝。 “怕了?” 男人低头看着她。 岑璇摇头。 不过看得出来她脸上的担忧,沈霁渊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牵着人出了厨房。 两人见到他从厨房里走出来迎了上去。 “霁渊,你奶奶要见岑璇。”唐蓉率先开口道。 沈霁渊将人领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将暂停的纪录片重新调开,示意她安静的待在这儿。 “她哪儿都不去。” 听着沈霁渊的话,唐蓉也是一愣。 因为东旭集团的事情,老爷子那边不太高兴,老太太想从中缓和,所以才让岑璇过去。 很多时候偏执的男人,只需要一个温柔的女人就能化解矛盾。 唐蓉自告奋勇领了这个任务过来请岑璇过去。 没想到上来就被噎了一下。 “你奶奶要见她,你这么扣着人不太好吧。”唐蓉十分严肃的同他讲条理,“沈家的女眷是有女眷的规矩的,你还是别从中干涉的好。” 反正是老太太让她来找人的。 有老太太在后面做靠山,她也不用怕这臭小子。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沈家的。” 沈霁渊只说了这么一句。 岑璇坐在沙发上,眼睛不住的瞥向这边。 唐蓉一进来就冲着她,这点岑璇还是感觉出来了。 估计老太太请她过去也是要说东旭集团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站起来,准备收拾收拾东西跟唐蓉去老宅。 既然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当然要风雨共担,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老爷子怒火。 毕竟这事儿还是因她而起的。 可还没等岑璇过去,李贺就已经将人给请出去了。 留下岑璇在原地傻站着。 钟伯只看了眼唐蓉,言简意赅的对沈霁渊开口。 “您不接电话,老爷子希望您回去一趟。” 沈霁渊已经挂断了老宅的四个电话。 老爷子也是料定这孙子的性子,所以才安排钟伯出来请人。 “知道了。” 听着沈霁渊面无表情的回应。 钟伯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句。 “三少爷,这外头的传闻都是有关三少奶奶的,再这么传下去,这对她也不太好。” 沈家那边已经传出来岑璇恃宠而骄,再加上刚刚进门看到的这一幕。 唐蓉再回去添油加醋,岑璇的处境不会太好。 疼媳妇是没错的,但要有边界。 烽火戏诸侯这样的事情,老爷子是不允许沈家的孩子出现的。 他如今的情形,就正如当年的小少爷一样。 再加上有心之人到老爷子面前去添油加醋的说上这么一嘴。 老爷子那边自然要做出回应,到时候只怕老爷子对引起这场风波的岑璇也不会太喜欢。 “她不需要受任何人的眼色。”沈霁渊冷然回复。 钟伯也知道说不听,只叹息着摇头。 终归是父子,一脉相承,在某些方面,沈霁渊真的像极了他的父亲。 “话我带到了,您晚上一定得回去。” 不然的话老爷子那边怕是任何人都不好交代。 还是别对人家赶尽杀绝,这样不好。 眼看着钟伯出去了,岑璇蹬蹬蹬地跑过来。 仰头看着男人。 “你不会被打死吧?” 那样她的罪过不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