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彼此,好像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但昭昭什么都没有问,只说:“你忙完了吗?” 周凛安拉她坐在腿上,抱着她,“忙完了,你困了没有?” 昭昭摇头,不困。 周凛安刮她鼻子,“不想睡觉,我就想干别的了。” 昭昭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呢,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告诉我?” 周凛安轻轻眨了下眼睛,笑着说,“你问。” 酝酿许久,昭昭才开口,“你早就知道恒盛的账目有问题,是不是?不是最近才知道的,对吗?” 周凛安蹙唇,没有回答。 昭昭攥紧他的袖子:“告诉我。” “昭昭。” “不要骗我。” 她年纪小,却从来不怯懦,看似乖巧软绵的一个小人儿,其实内核异常强大。 周凛安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得住她。 他点头,“我一直在调查,从半年前开始。” “查到什么了?” “已经告诉你了,账目有很大问题,有人利用恒盛在洗钱。” “是谁?” 她再问,周凛安就沉默了。 能让他沉默的原因,无非那个人是他的至亲。 “是你爸爸,还是你二叔?” “昭昭。” “告诉我!” 昭昭沉沉的目光盯着他,手上用了劲儿,周凛安袖子都被她揉皱了。 周凛安把她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昭昭,我说了要好好查,就一定会在最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怎么知道我会满意呢?洗钱?怎么洗?当年我爸是不是就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才被人陷害的?周凛安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查了哪里了?我爸就是被冤枉的是不是?” “冷静!” 她越来越激动,大半夜的这样就别睡了。 周凛安抱着她起身往卧室里去,边走边说,“你冷静一点,我需要时间组织语言。” “你需要时间琢磨怎么骗我!” “……” 回到卧室,昭昭被周凛安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再躺过去。 睡是没法睡了,昭昭又这么敏感,与其往后找她闹,不如早点让她知道。 “是二叔。” 周凛安说。 说完看昭昭,“我告诉你了,你觉得你知道以后这件事情能解决得更快一些吗?” 昭昭抿着嘴没说话,其实周凛安不说她都猜到了,她就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周凛安告诉她:“大哥应该也是在查这件事,所以他不便在你面前说太多,如果孩子真是他的,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认回去。” “为什么?” “保护你,保护孩子。” 周凛安摸昭昭脑袋:“大哥以前跟二叔关系不怎么样,是前几年才走得近一些,从你说的那些事情来推测,他应该知道所有内幕,包括你父亲的案子。” 昭昭心跳得很快,周凛安平静的声音一句一句落在她的耳朵里,“你不要去找他,也不要私底下做什么,做得太多只会给他添乱。你说他去医院看过瑞瑞,我信,正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配合他。” 昭昭眼眶酸涩,哽咽道:“我姐姐,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周凛安亲她额头,安抚:“不会,说不定被他藏起来了。” 昭昭仰头看他,“真的吗?” 周凛安:“嗯,我相信是这样的。” 后来周凛安又跟她说了不少这些年周家发生的事情,从他回国那年开始,应该说是他坐上公司副董的职位、周怀盛对外宣布他会是将来的恒盛继承人开始,集团里狼子野心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恒盛内部根本不是外界看到的那样太平。 昭昭问他:“你是说,二叔不甘心?” “恒盛创建四十年,创建初期他还是个小孩子,等他毕业进公司跟我父亲学做生意的时候,恒盛已经挤进了全国百强。后期公司的发展他确实是有功劳,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我回来之后没多久我父亲就进行了股权分割,我的股份在他之上,职务也在他之上,自然而然就成了未来的继承人。” 昭昭听着这些豪门恩怨,内心感慨:“那会儿我经常听我爸妈聊你们上流社会,很多富豪死了以后,大大小小好几个老婆带着孩子争家产,场面好不热闹。” “不算夸张。” “周凛安,你二叔早就有二心了,你就没有防范他?” “防了。” 周凛安低头又亲了亲她的鬓角,“千防万防,防不了他走偏门。” “先前你听到我跟霍东讲电话,也是在说这个事情。我父母结婚几十年,父亲他几乎从没在风花雪月这件事情上犯过错误,为什么在马上退位的时候闹出这种笑话?” “徐安然一直在国外生活,突然就回来了,突然就跟我父亲搞到一起,这些事情不得不让人怀疑背后有人指使。” “也包括今天跨线桥施工工人出事故这件事,肖磊在医院跟工人家属周旋,背地里已经让人去查了,事故是人为事故。” “种种事情搅合在一起,只能说明一件事。” 昭昭帮周凛安把最后那句话说了,“有人要谋朝篡位!” “再把他那些犯罪证据嫁祸到你和你父亲身上,到时候他钱也赚了,恒盛也得到了,还把你和你父亲送进了监狱!” 想想就可怕,这个人太可怕了! 周凛安淡淡笑了声,“什么都给他算到了,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昭昭还是很担心。 六年前,可能父亲就是发现了他做的那些违法的事情,才会遭此一劫。六年后,周凛安能将他绳之以法吗? 他能搜集到犯罪证据吗? “睡吧,这些事情不该你来担忧。” 周凛安抱着昭昭,叹气,“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参与这些纷争,我只想跟你有一个孩子,一个我们俩的孩子。” “最好明天就生。” 气氛沉重了一个晚上,他突然说这些不着调的,硬是把昭昭逼笑了,“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这位先生?就算今晚怀孕明天也生不了啊!” 周凛安揉着昭昭,翻身把她压在底下,“那我们先试试。” “你每天都在试!” “再试试。” “……” 凌晨两点,金域山庄。 灯火通明的包厢里,周绍荣坐在周坏准身侧,在给他倒酒。 周绍荣眼睛盯着酒杯,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听说今天跨线桥施工现场出事了?” 周坏准抻着两条腿,大咧咧靠在沙发上抽雪茄,“嗯,我找人做的。” 空着的那只手搭在旁边女人的肚子上,那肚子已经明显鼓起来了,有五六个月身孕。 他暧昧的揉了揉女人的肚子,女人娇笑着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周绍荣朝那头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其实犯不着,二叔你突然唱这一出,不但不能分散凛安的注意,说不定倒让他生出更多怀疑。人为事故很容易查得出来。” “你意思是我太激进了?” 周坏准摁熄雪茄,皱眉冲周绍荣抬高嗓门,“我要不给他和肖磊找点事情做,怎么那么容易买通诺福货运那边的人!不早点买通,到时候怎么调换东西?!” 他一向以心思缜密自诩,被侄儿说他做事草率,他当然不服,尤其是当着女人的面。 徐安然见他动怒,赶紧抱着他胳膊安抚,“怀准你不要生气,绍荣他也是好心,周凛安那个人远比我们想象的厉害,我们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他已经查到洗钱这一步了,以他的能力,可能很快就能查到我们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