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秀听见王有福的名字，心里多少就有数了。　　是冲着她来的。　　十有八九，还是沈明月跟吴凤美指使的。　　不然，就王有福那屁大的胆子，根本就不可能惹汪亮。　　三个人，两辆自行车都蹬得飞快。　　路上，超过机械厂的职工们的时候，还能听见他们讨论糟子糕、秀我鸭之类的话。　　有些甚至还在出谋划策，要去人多的地方“路过”，故意让别人闻闻秀我鸭的味儿，他们吃给那些别人看。　　韩秀秀满意的笑笑，继而将这些暂时放在脑后。　　她回到电影院门口，没去叫刘桂红等人，只是对刘桂兰耳语了几句，便亲自骑着自行车，跟赵建国离开。　　五分钟后，两人终于到了警局。　　结果一打听，汪亮被抓来后，这边只是露了个面，便被送去了革委会。　　王有福因为伤势严重，被送去了市医院。　　听见“革委会”三个字，韩秀秀的心瞬间咯噔一下。　　坏了，这次好像有点儿棘手。　　“小韩，革委会那边我倒是有朋友，不过都是些下边听喝的，不一定管用。”　　赵建国看出韩秀秀的心思，主动开口道。　　他是厂长，按理说应该认识不少同级别的人。但革委会是个例外，里面的人参差不齐，破四旧的时候倒是将他们那帮人打击得挺狠。　　原先跟他一起的老哥们儿们，很多都下放到了农场或者去了村里牛棚。　　这节骨眼儿上敢主动帮忙的，铁定是真朋友。　　韩秀秀感激地看着赵建国，“谢谢你赵厂长，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有需要的话，再说。”　　她也了解这段时间的特殊性，不想拉赵建国下水。　　赵建国也听出了意思，没强逞能，交代了韩秀秀几句，告知她革委会主任姓李，平时跟哪些人关系比较近等等。　　他临走时，还把自己兜里的一块八毛钱强塞给了韩秀秀。　　“没多有少，叔的心意。”　　打点是需要花钱的。　　赵建国离开后，韩秀秀又骑车子去了革委会。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　　韩秀秀推着自行车，礼貌地跟门口的两人打招呼。　　“同志，王厨让过来找李主任有点儿事，必须当面说。”　　那俩人愣了一下，倒是没为难，直接放行。　　韩秀秀立即道谢，推着车子往院子里走的时候，不禁对王厨的身份地位更好奇了。　　只是借个名头，就能随意进出革委会。　　王厨这大腿，她必须抱紧！　　放下自行车，韩秀秀在走廊里寻找着革委会主任办公室。　　如今不知道汪亮怎么样了。　　还有郑时年，他有没有被牵连？是回家了，还是去电影院了，再或者是还在这里跟人交涉？　　忽然，前面一个办公室里传来一道令人反感的声音。　　“我说郑时年，你可别犯蠢。他可是坏分子，跟这种人牵扯上关系，你们郑家指定引火上身！”　　“识相的就赶紧走，老子当没看见你。”　　“小毛孩子，在老子面前逞英雄，你还嫩了点儿！”　　“不想让你爷爷后半辈子消停，你就作。”　　郑时年面色阴沉不定，“你们这是铁了心往他身上泼脏水？”　　“胡说八道！谁泼脏水？这就是他干的！”那人立即反对，同时将办公室门打开，“走走走，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走就留下一起治罪！”　　“勾结敌特，你们郑家都得完蛋！”　　“郑时年。”韩秀秀忽然出声，冲进屋子就到了郑时年身边。　　她的小脸也紧绷着，同时警惕地看着跟郑时年说话的人。　　那人瞧见韩秀秀，先是一愣，继而冷笑一声。　　“小姑娘好本事，怎么进来的？”　　韩秀秀不喜欢这人猥琐的眼神，她没搭理，而是看向郑时年。　　确定郑时年没事，又往屋里的其他角落看了看。　　没有汪亮。　　“抱歉，他被人诬陷，关起来了。”　　郑时年情绪有些低落，似乎觉得自己很废物。　　如果他有绝对实力，不怕牵连家里，或许今天的事处理起来就不会那么棘手了。　　韩秀秀拍拍他胳膊，“究竟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郑时年点头，用最简短的话讲了讲之前发生的事。　　在机械厂门口，王有福跟疯狗一样，一直谩骂挑衅，故意激怒汪亮。　　汪亮动手揍了王有福。　　王有福骂得太脏，甚至还将韩秀秀也连带着骂了。　　郑时年是在那时候出手的。　　王有福被揍断了几根肋骨，腿也折了一根，然后，汪亮跟郑时年就被警察带去了警局做笔录。　　警察之所以能去那么快，正是因为王有福提前就请了他们去蹲点儿。　　在警察那里，王有福主动放弃追究郑时年的责任，却坚持咬着汪亮不肯松口。　　再然后，汪亮的住处被搜出几封跟敌特互通的信件，还有一盒子小黄鱼。　　汪亮原本就是个成分不好的，如今“铁证”面前，他更解释不清了。　　韩秀秀越听越觉得头疼，心也跟着凉半截。　　她知道汪亮应该是被冤枉的，可特殊时代，这种事一定性，很难翻供。　　“听我说，你先回去。”韩秀秀低声对郑时年开口，“我再想办法，想想办法。”　　她不希望郑家平白无故被牵连。　　郑时年双眉皱成川字，“我真出事，会第一时间跟家里断了关系。”　　“今天我不只是为了帮助朋友，更是为了跟这些混淆是非黑白的事斗争到底！”　　俩人说话的时候，房间内，革委会的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那人啪一巴掌拍桌子上，“郑时年，你要斗谁？行，老子这就把你抓起来，跟汪亮那坏分子一起……”　　“等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东西是汪亮家搜来的？我还说是你故意栽赃陷害，强塞给他的呢。”　　韩秀秀腰背挺直，气势拿捏得死死的，倒是还真把革委会这人唬住了。　　不过只是片刻，那人就冷哼一声，“我张正义亲自搜来的东西，就是证明！”　　“你俩别废话了，汪亮你们今天带不走！”他撂下底牌，很是嚣张。　　韩秀秀从他鄙夷的眼神中明白，汪亮真的被内定为替死鬼了。　　她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　　好好地看电影的日子，做梦都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憋屈！　　“我要见你们李主任。”　　张正义冷哼，“我们李主任没空，你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