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时年一嗓子下去，那人跑的更快。　　赵刚垫着脚看了看那身影，撇撇嘴，“那玩意儿指定没憋好屁。”　　“谁？”郑时年问。　　赵刚立即说：“张明，一车间的，来五年了，还是个二级小工。”　　这语气明显是没把人放眼里，但郑时年却神色郑重起来。　　一个不求上进的人来这里偷看什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心虚地跑掉？　　“他跟你俩有仇？”韩秀秀忽然问。　　俩人立即否定，平时跟那人一点儿交集都没有。　　韩秀秀抿抿唇，思考片刻，道：“那就是冲着这个小型农机来的，来打探情况，或者想使坏。”　　郑时年跟赵刚对视一眼，有这个必要吗？　　这东西跟厂子里的产品一点儿不冲突，相反，真捣鼓明白了，还能趁机投产，为厂子做贡献。　　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企业，都是大好事。　　当然，他们没精力去跟没必要的人浪费时间，郑时年跟赵刚重新投入制作，期间，赵厂长亲自过来一趟，看看进度，顺便送来了解暑的绿豆汤。　　……　　革委会李主任最近烦闷的很，自打上回清理了革委会的一些蛀虫，他手下的人被波及不少，如今做什么事都让他亲力亲为，又累又燥。　　总想给别人找点儿麻烦，放松放松自己。　　忽然，秘书敲门进来说：“主任，红星机械厂那边有人举报，说是厂长他们接私活，瞎胡闹，浪费国家资源。”　　好家伙，这麻烦大呀。　　李主任立即精神了，他很有兴趣，立刻亲自过去查看情况。　　很快，李主任便带上两个革委会保卫科的人往红星机械厂去了。　　他乘坐的是小轿车，从城里到红星机械厂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徐军瞧见有轿车停在大门口，立即意识到有大人物到了。　　他不敢怠慢，赶紧打开大门，但同时也吩咐下面的人跑去跟厂长说明情况，让有个准备。　　李主任从车上下来，立即指了指跑进去的人，“让他站住，别妨碍突击检查。”　　他说完，革委会的其余两个人立刻说明身份。　　徐军不敢忤逆，又让报信儿的人回来。　　李主任瞥他一眼，直接进了厂。　　忽然，前方有几个穿工装的人簇拥在一起，火急火燎地朝着厂子东边移动着。　　其中还有人大喊：“快快快，赵医生在医务室吗？不在就赶紧找找，让他别总蹲坑，跟他说有人受伤了。”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大兄弟，你可挺住啊。”　　刘江愧疚地道歉，紧跟着那群厂职工一起跑去医务室。　　这一幕刚好被李主任瞧见。　　“怎么回事？”　　按理说，机械厂里面虽说危险，但绝对不会划那么大口子。　　他身边的保卫科科长兼助理小郝立即跑过去，询问具体原因。　　回来后，他道：“那边在做实验，说是新机械做好了，因为操作不当，受了伤。”　　他观察了下李主任的脸色，继续说：“操作新机械的不是厂里的人，是外面的一个村民。”　　“受伤的是厂一车间的老师傅，叫韩大伟。”　　“这新机械就是举报人说的私自使用公家材料做出来的。”　　李主任眯了眯眼，“去看看。”　　他边说边往里走，脸色看似平静，但劈头盖脸大骂特骂的词都想好了。　　等他们到了做实验的空地后，就见一个胖子此刻正在拉拽一个看似七零八碎的物件。　　每拉动一次，那东西就发出“嗡嗡”轰鸣声。　　也因这噪音的缘故，李主任等人来了，赵刚都没发现。　　而且保卫科小郝扯着嗓子轻咳两下，也没引起对方注意。　　李主任深吸一口气，呵斥道：“胡闹！上班时间不在厂房，你们在干什么？”　　“呀，这不李主任吗？”赵刚回头后，一眼认出来人。　　他一头雾水，李主任继续道：“上班时间做这些没意义的事，还要拿着厂子给发的工资。”　　“这账你算的真明白，厂子的计划任务不去做完，偷偷在这里做私活儿，有没有纪律？！”　　他的话音儿未落，赵刚就想解释解释。　　谁料，一个人比赵刚更快速的来到李主任面前，“李主任，您真说对了，他们就是在接私活儿，没有按厂计划走。”　　“关键是，他们做的这个四不像的东西，还是个炒菜的厨子给的方法。”　　“主任，这明显就是拿公家的钱，用公家场地，公家的职工，来满足私人的那什么。”　　说话的人正是张明，他在李主任等人进厂之后，就贼眉鼠眼的偷偷跟在了后面。　　此刻他觉得机会来了，便立刻站出来说明情况。　　“主任，您来说说，这厨子不好好炒菜，非得来搞机械，关键是按照她说的捣鼓出来，重伤了我们厂的老职工。”　　张明指着地上的血迹，“主任您看，快看呢，这就是证据。”　　“还有那机械刀头上的血，就是才弄伤的，一点儿没冤枉他们。”　　“主任您要是不信，这会儿可以去我们医务室看看，人在那边抢救那。”　　张明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李主任现在就把赵刚等人都抓走，关去革委会。　　就是他找了一圈儿，愣是没找到沈明月说的韩秀秀。　　那娘们儿哪儿去了？　　李主任的脸色也确实不好看，多天以来的憋闷情绪也从心中调动出来，“赵建国，赵建国哪儿去了！”　　“这个厂长怎么当的！”　　“怎么管的？”　　“还想不想干了！”　　赵建国在办公室里也听说了这边的事，火急火燎地过来，刚好听见李主任的话。　　他呼了口气，低头上前打招呼（准备挨骂）。　　“公家的厂子成你自家的了？厂子纪律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让什么人进就让什么人进。”　　“公家场地，能这么胡闹？！”　　“赵建国，我看你就是藐视国家，藐视纪律，全都是资本主义做派！”　　李主任没给一个好脸色，瞪了赵建国一眼，“你今天跟我走一……”　　“主任，我们这不是胡闹，这可是在研究新产品。”赵建国语速超快地解释。　　他可不想被扣上那么大的帽子。　　别看现在他是厂长，真顶了资本主义帽子，必定被一撸到底不说，全家也会跟着遭殃。　　“李主任，我们在制作小型农机。”　　“这位是赵刚赵师傅，我们四级钳工。还有郑时年郑工也参与了这次研究，更是技术性很高超的人才。”　　“他们俩总不至于都跟着胡闹吧？他们是真觉得这东西有价值，才来研究的。”　　李主任神色变了变，他是知道郑时年的。　　他转头看向张明。　　潜意识让他觉得，这个贼眉鼠眼的就是此次的举报人。　　张明也刚好有话说，“主任，确实有两位技术师傅，但是他们都跟那个厨子是一伙儿的，两个机械厂的技术工人都听饭店厨子的话，这未免太……”　　“张明！你想干什么！几次三番打扰厂子研究新产品，你存了什么心！”　　来人声音清丽且掷地有声，她打断张明的话，人也很快到了大家面前。　　“李主任，好久不见。”　　说话的正是从厕所出来的韩秀秀，她对着李主任甜甜一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他说的那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