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立即来了兴趣，八卦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所以啊，不管什么时候，拉近陌生人距离的捷径是吃大瓜！　　“小韩啊，姐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站在韩秀秀身后的郑琳琳也懵了。　　但她知道韩秀秀不是胡闹的人，也就沉默着啥都没说。　　韩秀秀笑道：“丽姐，我们同锣鼓巷大杂院想用点儿水果糖。”　　同锣鼓巷大杂院，那是周绍行的住址，别人了解不了解，张丽不清楚，但是她了解。　　因为她有一个喜欢走街串巷又八卦的妈。　　“我这儿有一些水果糖残次品，里边糖块碎了，但不妨碍吃，不要票，两毛一斤，要不？”　　张丽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油纸包，“差不多两斤，够不？不够的话，原价水果糖两块五一斤，还要副食票。”　　“够了，谢谢丽姐。”　　韩秀秀一手交钱，一手拿糖。她看了看里面的水果糖，有一少部分糖纸是破损的，但大部分都是好的。　　张丽盯着她，“小韩，你怎么知道的？”　　“邻居们都这么说。”韩秀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球形巧克力，这巧克力是她出门前拿的。　　“丽姐，港城的货，我只得了两块，特意给你带了一块。”　　张丽的表情更和善了。　　她虽说在副食区待着，也没少见好东西。　　但是，港城的货根本就来不了他们供销社。巧克力就更是稀罕物了！　　张丽拿到手里，没舍得吃，赶紧揣兜。　　此刻她看韩秀秀，眼睛都闪着光，“小韩妹子，你在哪里高就啊？”　　上次瞧见韩秀秀拿着七级厨师考核推荐，盲猜应该是公家开的大饭店里吧。　　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是七级，家里还有港城那边的关系，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韩秀秀不去找别的售货员聊主任八卦，专门来找她，说明她们姐俩儿对脾气。　　韩秀秀没正面回答这问题，她说：“从事饮食行业，上回那个考核证明是咱们国营饭店王厨亲自给我开的。”　　这个时代，厨师的地位都比较高，因为只有公家饭店，没有个体。　　厨师接触的人一般都是领导班子、老干部，而且能当上国营企业厨师的人，本身就得根正苗红。　　国营饭店的大厨更不必说。　　张丽已经完全放下了对韩秀秀的成见，她现在越看韩秀秀越是顺眼。　　“妹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姐。到时候有啥好东西，姐也给你留着。”　　“谢谢丽姐费心。”韩秀秀乐呵应声，随后跟张丽小声嘀咕了几句。　　郑琳琳主动在旁边“放哨”，防止别的客人蹭听。　　张丽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理解，最后忍不住插嘴发表了不少自己的见解。　　韩秀秀跟她聊得差不多之后，带着郑琳琳离开。　　相信过不了俩小时，供销社前面的柜姐们都应该能吃到主任的大瓜。　　“秀秀，你不难受吗？”　　回去路上，郑琳琳忍不住问。　　她是为了心上人不喜欢自己，会想不开跳河的人。　　实在难以理解韩秀秀怎么做到，提及离婚还这么淡定的。　　“难受什么？远离渣男，解决内耗，幸福余生，多好的事儿！”韩秀秀道。　　郑琳琳一讶，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　　虽说不知道渣男、内耗什么的词儿，韩秀秀是怎么想出来的，但她能理解代表的意思。　　“哎讶！”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传来，郑琳琳的肩膀被人不小心撞了下。　　郑琳琳正要发火，那人却先开了口。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你这衣裳哪里买的？真漂亮！”　　谁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说话的人还是个穿衣打扮相当讲究的中年女人。　　郑琳琳的火气暂时压下，低头整理了下裙子，“这是我爸从港城那边给我捎回来的，咱们这里不卖。”　　“怪不得。”中年女人有些失望，似乎真的看中了这条裙子。　　不过她没过多纠缠，跟郑琳琳说了声抱歉，便带着另外一个中年女人离开。　　另外那人叹了口气，低声抱怨着：“哎，要是能准备一条漂亮衣服，好好打扮打扮，明天兴许能从徐珺楠手里抢走采访机会呢，可惜了，就没一件看得上眼的衣服。”　　“等一下！”韩秀秀忽然叫住那俩人，她听见了老婆婆的名字耶。　　那俩人一起回头，韩秀秀拉着郑琳琳迎上去。　　“两位是电视台的记者同志吧？”韩秀秀问。　　中年女人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韩秀秀眉眼含笑，“两位的形象都是数一数二的好，除了电视台这种高级部门，谁能有这样的气质啊。”　　“就连剧团的女演员们，都跟两位没法比。”　　对面的两人似乎很受用，嘴上说着“夸张了”“没那么好”，心里却是美滋滋，脸上的笑容也绽放得很是灿烂。　　韩秀秀这一操作，又把郑琳琳整懵了。　　不是，她就跟着来买只鸡，买点儿糖块，咋还跟电视台攀亲戚开了？　　秀秀这嘴呀，是真能唠。　　不过，她也想看看，韩秀秀叫住对方有什么事。　　“两位姐，你们是想做衣服吗？我会设计。”韩秀秀直白说道。　　那俩人对视一眼，眸光里都是怀疑。　　韩秀秀立即又道：“现场设计，看不上就当我没说，看上了咱就去裁缝店，正好我跟我朋友也要去做衣服呢。”　　那俩人眼神中的怀疑散掉不少。　　“那就看看？”　　“直接去裁缝店吧，在那里画。”　　四个人都很爽快，毫不拖泥带水，五分钟后就到了一家裁缝店。　　过来路上，韩秀秀问出了那俩人的名字。　　相中郑琳琳衣服的中年女人叫徐娇倩，工作跟徐珺楠一样，都是电视台记者。　　另外一个叫孙爱芳，是电视台后勤部会计。　　她们四个人之中三个人都穿戴得很讲究，韩秀秀除外。　　所以老裁缝很痛快地借了纸跟笔给她们。　　韩秀秀现场给徐娇倩量身设计了一款过膝的高腰伞裙，上身给配的的确良布料短袖衬衣，衬衣的领口处做了创新，绘制了海军领。　　徐娇倩一眼就看中了这设计图，她对老裁缝问道：“就要这样的，能做吗？”　　明天下午要采访的领导人物，曾经就是驻岛海军司令。　　她如果能穿上这身衣服，再交上一份不比徐珺楠差的采访稿，台长一定会同意她顶替徐珺楠！　　老裁缝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新颖的设计，她是服装厂退下来的老手艺人。　　如今被街道上的裁缝店返聘。　　平时都是完成上边下的订单，中规中矩做活儿，没有额外做过新颖款式。　　但手艺过硬，只要有设计图，有准确尺码，就能做得出。　　“什么时候来拿？”老裁缝问。　　徐娇倩道：“最晚明天上午八点，行吗？我可以下加急订单。布料你们这里出，一共多少钱？”　　老裁缝沉默半天，看向韩秀秀，“闺女，这是你设计的？”　　韩秀秀不敢托大，也不想剽窃后世设计师们的作品。　　她道：“不是，是我之前在一本书籍上看见的，很多年了。”　　所以书籍不一定能找到。　　老裁缝抿唇，又道：“图纸留下，能抵布料的钱，你们合计合计。”　　徐娇倩此刻才正视韩秀秀，她明白老裁缝的意思。　　生怕韩秀秀不同意，徐娇倩立即拿出十块钱。　　身为记者，别的不一定知道，但徐娇倩明白“创作”的价值。　　就算这小同志不是原创，但图纸是人家提供，总不能亏了人。　　十块，在她眼里是值得的。　　“小同志，我很需要这套衣服，能不能给个方便？”　　孙爱芳也跟着道：“遇见就是缘分，小同志，麻烦你了。”　　韩秀秀哪有不同意的？这年头国内对于版权问题并没那么看重，所以一张图纸换十块钱，她不亏。　　只是答应得不能那么痛快，韩秀秀是强压着嘴角，勉为其难同意的。　　收了钱，韩秀秀又画了两条连衣裙，选了布料，要给自己做衣裳。　　家里的缝纫机，她会踩，但暂时不想在周绍行跟林娇面前展示这能力。　　索性花钱在裁缝店这里做了。　　韩秀秀跟郑琳琳离开裁缝店后，郑琳琳都没弄懂姐妹儿为什么要走这步棋。　　她心里藏不住事儿，问：“秀秀，你为什么……”　　“为了给周绍行他妈添堵。”韩秀秀凑在郑琳琳耳边抢答，说完之后，她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