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秀能感受到韩文东的不放心，但她有自己的人生规划。　　四九城的未来寸土寸金，不是临东市能比拟的。　　如今她有机会在这里落脚，就得死死抓住抓牢。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家乡，只是人各有志。　　她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不管身处何地，都有成为家人靠山的底气。　　“我想好了哥哥。”　　韩秀秀说道，“将来我会经常回去看你们，我们还可以多通信。”　　“不能只报喜不报忧。”韩文东道。　　“好。”　　“待不下去就回家。”　　“嗯。”　　“以后每个月我来看你一次。”　　“嗯，也可能是我每个月回去看你。”　　兄妹两个边说边走进招待所，许蓉琴等人都已经醒来。　　趁着下午的空档，韩世和跟韩世兴两人把城里的供销社逛了个遍，帮韩秀秀买了不少吃的喝的。　　“秀啊，你真不跟妈走？”许蓉琴很舍不得，也担心韩秀秀自己留四九城会遭人报复，受苦头。　　大院的管事大爷再好，不是亲人。饭店的大厨再好，不是师父。　　真遇到麻烦……许蓉琴不敢想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韩秀秀道，“放心吧妈，我会照顾好自己。到时候我给写信，我一个月拍一张照片寄回去。”　　许蓉琴看出她的坚持，只能点头，但还有些不安。　　“坐火车用不了两天就到咱家，真有事，我打电话到你们单位，你们还来给我撑腰就是。”　　韩秀秀这话倒是说许蓉琴心坎去了。　　她如今才生完孩子，可以休产假，这两个月还真能多来两趟。　　“行，说好了，收不到你的信跟照片，我就带着你小弟过来！”　　“好。”　　确定韩秀秀不走，许蓉琴将几个人剩的钱跟票都凑到一起，留出来买车票的之外，都塞给了韩秀秀。　　“本来打算带你回去，没带多少，这些你先拿着用。等回到家，我再给邮来。”　　许蓉琴拍拍韩秀秀手背，不肯收回去。　　韩秀秀紧攥着带有亲人余温的钱跟票，又是一阵感动。　　“我都够用，结婚的嫁妆钱都要回来了。”　　“明天我就去小河村饭店那边报到，到时候给你们打电话说具体地址。”　　韩秀秀又讲了不少她在小河村饭店发生的事。　　自然只报喜不报忧。　　一家人晚上又去了国营饭店，快要分别之前的时间总是短暂，满肚子的话说都说不完。　　夜里，韩秀秀借着招待所的炉子跟锅灶，烙了不少葱油饼，还炒了些咸菜丝，准备给娘家人带路上吃。　　要不是时间太赶，她其实还想做点儿肉脯肉酱什么的。　　如今看，只能下次了。　　次日黎明，韩秀秀送娘家人去了车站。　　这时代的火车站是没有站台的，韩秀秀可以毫无阻拦地站在绿皮火车车窗边，跟家人道别。　　火车车窗玻璃也是能打开的，说话一点儿阻隔都没有。　　随着火车车轮跟轨道摩擦出“咔嚓咔嚓”响动的时候，韩秀秀立即将口袋里揣着的小手绢丢到许蓉琴怀中。　　小手绢里卷着许蓉琴前一天给她留的钱跟票。　　“去二姐那里带个好！”　　韩秀秀站在原地，对着渐行渐远的火车挥手。　　许蓉琴扒着车窗把脑袋伸出来，冲着韩秀秀也不知道喊了什么。　　现场送别的人太多，乌泱泱的，韩秀秀也没看清她的口型。　　算了，下次再问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真的重要，前一天会叮嘱的。　　离开车站。　　趁着时间还早，韩秀秀先去了市场买了一只鸭子，附带十斤鸭下货。　　另外，她还去了调料区选了三十多种调料。　　从市场到小河村饭店走了一个半小时，韩秀秀有些气喘吁吁，不禁有些怀念徐军的自行车。　　嗯，等安定下来，最先要解决的就是交通工具问题。　　“小韩，真是小韩！”　　刘桂红从小河村赶来开门，一回头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韩秀秀迎上去，“桂红婶子，这个点儿过来，早餐没开？”　　“开什么，做那么难吃。”刘桂红一点儿不避讳，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都说了。　　饭店没厨师，村里愣是找不出来个做饭好的，昨天队里还商量着，不行就关门。　　现如今村里有了给机械厂送豆芽跟豆腐的营生，大伙儿都挺知足。　　这破饭店，不要也罢。　　只有刘桂红跟刘桂兰坚持，俩人当场表示不要工分不要工资，也得撑两个月。　　她俩私下里聊过，都感觉韩秀秀能回来。　　所以哪怕每天过来就是熬时间，她俩也来。　　“小韩，是要回来吗？”刘桂红问，“只要回来，拿上回那手艺，我们村大队长指定不能再说啥。”　　韩秀秀感激地笑笑，提了提手中的东西，“婶子，我这就露一手，待会儿麻烦你叫大队长来，我跟他谈。”　　刘桂红激动了，“成！”　　但看见韩秀秀手里拿的东西，她又有些没底。　　“小韩，你是给大队长吃啥？”　　鸭头？鸭肠子？鸭脚板？还是那整只鸭？　　小韩糊涂啊！　　做猪才稳！　　“我心里有数，待会儿就知道了。”韩秀秀不多解释，直接去了后厨。　　刘桂兰在这会儿赶来，瞧见韩秀秀在，她也立刻上来，一阵寒暄。　　对于韩秀秀做鸭货，刘桂兰意外但没意见。　　她觉得韩秀秀心里有数，既然要用吃的争取工作名额，小韩肯定经过深思熟虑了。　　她们要做的就是打下手，尽快帮衬着把东西做熟，把大队长请来，把人留住，把小饭店经营下去！　　很快，鸭货都处理干净，洗干净的鸭货用另一个锅焯水，备用。　　韩秀秀也把配料配好，开始熬制卤汤。　　才一开锅，后厨便散发出浓郁鲜美又麻辣的勾人味道。　　“哎呀小韩，这咋这么好闻？”刘桂红愕然地看着那锅汤。　　明明就是放了水跟调料，咋凑一块儿就变了味儿了呢？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刘桂兰也眼睛晶亮，“小韩，这不是每个厨师都会的吧？”　　她也进过城，在国营饭店吃过饭，没见过这种味儿的鸭肉。　　“嗯。”韩秀秀点头，“是个果蔬鸭头配方，刚刚放的那些东西，别说出去，就咱们三个知道。”　　刘桂红忽然激动，“不说，打死不说！”　　她立即捂住嘴。　　刘桂兰也很是激动，小韩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配方能随随便便让看呀？　　这孩子是真没把她们俩当外人。　　“姐，你快去找大队长来看看，记住，悄悄的，别惊动旁人。”　　刘桂红立即应声说好，但她没着急走，而是看了看韩秀秀。　　“小韩，我这就去？”　　“好，麻烦婶子了。”韩秀秀边说边将　　焯过水的鸭货放进熬煮好的卤汤之中，开始小火慢炖。　　刘桂红一溜小跑出了饭店，恨不得马上把大队长薅来。　　而就在她离开后没两分钟，来机械厂上班的郑时年闻到熟悉味道，眸光一闪，拐了个弯儿，到了小河村饭店门口。　　“小韩，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