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四姑眼巴巴地问了句，最近天热，鸡肉鸭肉什么的，倒是按计划都供给出去了。　　但是，下水什么的便宜又容易臭，囤一上午就坏掉，单独往外送吧，还不值那趟腿儿钱。　　之前时候下水都是跟着鸡鸭一起送货，后来发现压在下面的下水坏掉的多，人家向上反映，直接不要了。　　郝四姑最近在参与销售部主任评选，老主任马上要退休，如果她能变废为宝，为厂子谋个利，兴许能好好争一争。　　她算好了，只要找一百个亲戚，一个亲戚买十斤鸭下水，那就是一千斤。　　过几天，她就仰仗着卖一千斤下水的功劳，加上之前累积的工作经验，副主任转正，应该就稳了。　　上个月她的竞争对手处理了五百斤鸭下水，还得了厂长夸奖了呢。　　“一百斤？看不起谁呢！”　　郝大妈忽然出声，她拽了拽胳膊上的红袖箍，“跟你说啊四姑，这位小韩同志，要一千斤！”　　“夺少？！”　　四姑差点儿被吓住，“一千斤？！确定是一千？！”　　她重新打量起韩秀秀，总觉得是在开玩笑。　　韩秀秀点头，“确实是，一千多斤也成，不过别太多了，不超过一千两百斤是可以的。”　　“嘶！”　　四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天爷呀！　　动动嘴皮子，一个拉扯就多出来两百斤。　　这是啥单位啊，要那么多的下水。　　“小同志，你知道这么多下水得多少桶不？咋吃啊？”　　就算拿鸭肠当面条子嗦，也吃不完那。　　“我会处理的，放心好了。”　　韩秀秀笑着回答。　　郝大妈插嘴，“四姑你就说有没有吧？有就定下，没有我们就换别的地儿。”　　“今儿要不了哈，后天一早过来拉，今儿就是看看，签个条子什么的。”　　这是韩秀秀来之前跟她交代好的，郝大妈直接当了嘴替。　　郝四姑一愣，忽然有点儿小失望。　　她还想着待会儿去厂长面前邀个功，看来只能再憋两天了。　　不过，她眼角的余光又看见了驴车，“不是，你们后天拉走，今儿咋还赶驴车来？”　　“哦，这是……”郝大妈话说一半，想起来这原因韩秀秀没说，“小韩，你来讲讲。”　　韩秀秀上前两步，道：“今儿是想来谈个别的合作，问一下咱们厂处理不处理鸡屁股。”　　“啥？鸡屁股有啥好的？”　　郝四姑的五官皱起，是真的嫌弃。　　她平时一个月工资几十块，厂子又是专门搞屠宰鸡鸭的，并不怎么馋肉。　　所以对于鸡屁股，她是真看不上。　　而且郝四姑也很不理解，面前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为啥总要那些臭了吧唧的玩意儿啊？　　“不单卖，割下来的话，一只鸡就不完整了，而且也没人单独买那玩意儿。”　　郝四姑看在郝大妈的份儿上，给了解释。　　韩秀秀似乎早就猜到这结果，她试探问：“能在厂子里走走看看吗？”　　路上听郝大妈说过，这屠宰场之前为了给员工们盖职工家属院，欠了一屁股债。　　平时又为了不让员工们戳脊梁骨，工资也没克扣过。　　但是，每年都按照计划任务屠宰，根本就赚不到太多的钱来填补空缺。　　韩秀秀想具体了解下这里的规模，然后再实施下一步计划。　　郝四姑并没有拒绝这请求，只是看一看，没啥损失，何况是自己人带来的，她还跟着，不怕韩秀秀存坏心思。　　“成，这就逛，驴车拴那边树阴凉下吧。”　　姜玉梅动作快，赶驴车过去，一路小跑回来，前后不出两分钟。　　随后几个人开始隔着窗子看屠宰场的操作间，厂子占地不小，操作间有十多个。　　韩秀秀在参观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询问郝四姑这里的情况，差不多了解到，厂职工这里有一千来个，一半有家属的，都住在厂子附近的家属院里。　　关于家属院，郝四姑说的就不怎么多了，那关系到他们厂子的脸面。　　差不多一圈儿下来，韩秀秀心里也有了数。　　她道：“郝副主任，我有个合作想跟厂长谈一下，做成功了，能帮着咱们厂子抹平账面。”　　“什么意思？”郝四姑没听明白。　　郝大妈倒是机灵，“小韩，你是说他们厂子欠公家的那些钱，能帮着抹平？！真的假的？你真做到了，我四姑还不得原地当副厂长啊！”　　“什么什么？小同志你是这意思？我天，我的天，这怎么、这不可能！”郝四姑有些语无伦次。　　起初她的眼神里还有些期待，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厂长这么多年都解决不了的事，一个连买鸭下水都找她走后门的人，怎么可能抹平账面？！　　她不信。　　“小同志啊，年轻气盛了，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啦，千万别传出去。”　　她笑看着韩秀秀，倒是没有贬低的意思，是真诚的不希望韩秀秀被讥讽。　　韩秀秀却很认真，“我说的是真的，不然去见了厂长，看他怎么说？”　　姜玉梅也对韩秀秀蜜汁自信，她立即附和，“你们不知道我们小韩的本事，那些鸭下水还没做出来吧，都已经卖出去了！”　　“你们就说，厉害不厉害！”　　此话一说出口，郝大妈跟郝四姑再次惊呆。　　没货就卖到钱了？　　而且还是上千斤下水，怎么就这么不信！　　但这就是事实，姜玉梅拍着胸脯担保。郝大妈也在这时候想起韩秀秀几次在包装厂那边买的东西，隐约觉得自己遇到贵人了。　　她劝说郝四姑给引荐厂长，郝四姑纠结了两分钟，最终决定赌一把。　　“那就陪着你们疯一回，搞不好的话，厂长一迁怒，我这转……算了，先跟我去吧。”　　副转正的事儿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不方便对外人说什么。　　韩秀秀假装没听出来什么，心理记下了郝四姑的好。　　五分钟后，韩秀秀几个人被带到了厂长办公室。　　屠宰场的厂长身材高挑，长得也很粗犷，不过言行举止倒是带着领导范儿。　　“郝副主任说，你想跟我们谈合作？什么样的合作？”　　他听郝四姑转述了具体的话，但没问韩秀秀脸上，给小姑娘留了面子。换做是旁人，他指定得来上一句：咋那么能吹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