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一结束，叶瀞芷便把杜笙叫到办公室内，郑重其事说道：　　 “你知道《东方娱乐》吗？”　　 见杜笙点头，她继续道：　　 “这是一个汇聚了全国顶级媒体人创建的娱乐平台，早先提出了‘娱乐圈四小花旦/小生’这一概念。　　 现在他们即将选出新一届的四大小生，我打算全力为你造势，力争让你获得这一殊荣。”　　 “新一届四大小生？”　　 杜笙听后心中一动。　　 两年一届的话，今年的确到了评选时刻。　　 四小花旦的名头早已深入人心，四大小生也受到广泛关注。　　 作为圈内人，有点上进心的年轻艺人都希望名列其中。　　 杜笙虽然觉得有点俗，却也无法幸免，更深知其中的难度。　　 毕竟，娱乐圈最讲究的就是这些虚名。　　 但圈内人才济济，从不缺竞争。　　 像胡骏、李冠朋、陆绎等人仍旧势头强劲。　　 今年出演《金粉世家》爆火的陈昆、《少年康熙》大获好评的邓潮等人，对此多半也志在必得。　　 由此可见竞争有多激烈。　　 不过，如果能够名列其中，无疑将对事业及发展大有裨益。　　 哪怕只是一个噱头，但很多人就愿意为这样的头衔买单。　　 譬如香江郭福成、黎眀等之所以长红，很大程度就是得益‘四大天王’头衔。　　 ‘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这是娱乐圈最真实的写照。　　 该怎么取呢？　　 杜笙觉得，以自己目前的人气还不太保险。　　 《武林》夺冠的热度也会慢慢散去。　　 单凭自家工作室造势同样有难度，因为其他娱乐公司也都在积极运作。　　 想要脱颖而出，终究还得看个人的能力和作品。　　 如何衡量一个艺人够不够格入选？　　 对比前一期评选，杜笙心中早有答案。　　 影视数量、获得的专业奖项、时尚杂志代言品牌、再到热度商业度，在广大观众心里的知名度等……　　 这些都是衡量一个热门艺人的标准。　　 当然，像十数年后那些毫无代表作的鲲鲲、勋勋、韬韬等流量小生，却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特例除外。　　 在这个年代，影视代表作还是重中之重。　　 没有作品的艺人，根本不配评花旦小生。　　 这放在杜笙、胡骏等人身上来说也亦然。　　 而叶瀞芷这番话，也侧面证明了杜笙在内娱不再是卡拉米。　　 已经有资格跟胡骏、李冠鹏等当红小生一较高下。　　 回想去年，他给这些人当配估计都被嫌弃……　　 只能说，世事如棋局局新。　　 另外，陈昆、李冠朋等人固然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小生，但他们尚未积累起深厚底蕴。　　 眼下的他们更像后世那些短暂风靡一时的流量明星。　　 而这，正是杜笙冲击上位的机会。　　 “你有想法就好。”　　 叶瀞芷轻声说道：　　 “不过能不能评上，排除盘外招，终究还是要看你的名气。　　 今年上半年你有《天龙》《雪花女神龙》，　　 下半年则是《倚天》，以及待定的《无间道2》《功夫》《老鼠爱上猫》等。　　 如果后者都能在今年上映，并且能超越上半年的热度，那么你被选中的机会将会大增。”　　 “这方面我倒是有信心。”　　 杜笙微微一笑，透出几分自信。　　 《倚天》、《无间道2》随便拿出一部，热度都不会比《天龙》、《女神龙》逊色。　　 要是再搭上周星弛号召力+张柏芷绯闻带来的热度加持，同辈根本没人能盖他风头。　　 “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做好方案，到时给伱造势。”　　 叶瀞芷忽然想起什么，又道：　　 “对了，《功夫》这部电影上周已经开拍，你的戏份在前期，可以做一做准备。”　　 “有说什么时候入组吗？”　　 杜笙自无不可。　　 反正只是客串，戏份不算多。　　 而且在摩都拍摄，距离这边也不算远。　　 至于准备工作，杜笙早就做完。　　 为了更好地塑造角色，之前特地为‘苦力强’写下了几千字的人物小记。　　 从苦力强在粮油店打工的日常生活，到斧头帮残忍将油浇在母子俩身上时他果断出手的英勇，再到他被琴魔二人打败的悲壮……　　 杜笙都揣摩得明明白白。　　 恐怕连周星弛这位掌镜的，对于这个角色的细节了解估计都比不上杜笙。　　 “三天后进组，拍摄时间大概一个星期。”　　 叶瀞芷提醒一句：　　 “拍完后，《无间道》也该上映，到时你得准备续集计划。”　　 杜笙笑道：　　 “行，那就这样吧。”　　 叶瀞芷这位美女经纪人的确不错，养眼排忧解难就不说了，强大背景也足以震慑一些宵小。　　 这时电话响起，叶瀞芷接听完，脸色古怪看向杜笙：　　 “张柏芷说的那部戏，什么时候开拍？”　　 “她说出品方正在立项，有个资方出了点问题，应该要放到暑假。”　　 杜笙问：　　 “怎么了？”　　 “电话是花姐打来的。”　　 叶瀞芷将情况列明，道：　　 “花姐老公你知道吧，他在这部剧出演油炸鬼。　　 但《功夫》那边出了点问题，可能需要你提前入组。”　　 “出了什么变故？”　　 “这部戏的动作导演是洪琻保，但周星弛对他的设计颇感不满，甚至双方关系都搞得不愉快。”　　 “武指方面？”　　 听到叶瀞芷的话，杜笙有些意外却并不惊讶。　　 “花姐老公似乎是武术指导吧，他搞不掂？”　　 “设计了一套，周星弛没选中。”　　 叶瀞芷还将花姐打电话来的原因说了说。　　 大意是剧组宕机了，在那空耗着不是办法。　　 杜笙琢磨一圈，问道：　　 “洪琻保的武指能力在业界颇负名气，按理不应该，是哪方面不合要求？”　　 “两个方面。”　　 叶瀞芷进一步解释：　　 “一是周星弛对动作设计的要求过于天马行空，二是洪琻保属于老派，传统硬桥硬马不太符合。”　　 “明白了。”　　 杜笙微微点头，终于明白两人为何闹翻。　　 洪琻保与程龙虽同为七小福，拜在京剧大师于占远门下学艺，但侧重点各有不同。　　 前者属于保守派，以京剧杂耍为主。　　 后者属于动作喜剧，敢于冒险拼搏。　　 不提两人的影响力，论及动作设计的多变与张力，洪琻保的确稍逊于程龙。　　 当然，洪琻保在洪拳、散打方面有深厚造诣，前后为几十部影片设计过动作打戏，经验相当丰富，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若连他的设计都不契合周星弛的思路，只怕没多少人能满足。　　 “目前卡在哪里？”　　 “电影拍摄八天，但只完成了阿星跟肥仔出场，以及跟斧头帮冲突的一幕，随后进度就停滞不前……”　　 接下来即将拍摄猪笼城寨三大高手与音魔二老的决战。　　 然而洪琻保精心设计的动作，周星弛却始终觉得有瑕疵，双方还曾爆发争议。　　 特别是洪琻保接连设计的三套全新招式，全部被否掉后。　　 彻底挑起洪琻保的怒火，觉得对方在故意挑刺。　　 中午时双方差点打起来，最后洪琻保甩袖而去。　　 周星弛也大为窝火，剧组几乎停摆。　　 叶瀞芷说完摇摇头：　　 “周星弛要求太高，又说不明白想要的效果，就让洪琻保参考《龙虎门》武侠漫画招势。　　 这谁搞得明白，换做是我，我也会受不了走人。”　　 杜笙笑着点头：　　 “上次我听他说过，这部电影参考过黄玉浪的《如来神掌》、《龙虎门》等漫画，其中的火云邪神就是从《龙虎门》中剥离出来的。　　 估计洪琻保根本没看过，也看不懂这种漫画。”　　 要不是杜笙有前世观影记忆，单凭这般口述，他都闹不明白周星弛想要什么打斗效果。　　 说白了，周星弛追求的就是《龙虎门》那种内力外放的对决。　　 一种能用肉眼捕捉到的气劲画面。　　 洪琻保负气离开也算情有可原。　　 因为这样的效果，确实难以通过常规手段实现。　　 当中不仅包括武术设计，还需要好莱坞顶级特效与创意的完美结合。　　 譬如怎么让音魔二老用琴音呈现真实攻击，并隔空与城寨三大高手厮杀的画面……　　 既要设计合理打斗又吸引人的场面，一般人真的难配合。　　 即使是前世周星弛请来顶级武指袁和坪，也是磨合很久。　　 叶瀞芷见杜笙陷入沉思，说道：　　 “怎么样，你有把握没？”　　 尽管难度颇大，但周星弛的电影在内地拥有极高号召力，杜笙既然客串了，要是再挂个动作导演，以后说不定会成一则美谈。　　 加上杜笙不怎么接广告代言，说等《倚天》上映再考虑，目前还有时间。　　 所以有机会，她还是建议他试试。　　 杜笙只是笑笑：　　 “我尽力吧，这种事谁也不敢打包票。”　　 他脑海里的确有大概画面，但能不能落实下来，还得看看是否契合。　　 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当天他便启程飞往摩都。　　 这部《功夫》的故事背景设定在苠囯时期，因此大部分拍摄工作都在摩都影视乐园进行。　　 那里有一个以老摩都为背景的影视拍摄地，许多具有老摩都时代特色的戏份都在这里完成。　　 比如《飞驰人生2》、《繁花》等。　　 杜笙抵达摩都影视城时已经接近傍晚。　　 出乎意料的是，周星弛居然有空见他。　　 杜笙有点离奇，不由诧异道：　　 “《功夫》不是正在拍摄吗，星哥你居然能走得开？”　　 这部剧是周星弛自导自演的，何况还是这个工作时间段。　　 对方即使不在拍摄，也得处理分镜事宜。　　 “诶，不提了。”　　 周星弛脸上有些愁容，给杜笙的感觉比上次还苍老一些。　　 皆因这两天拍摄，让他满意的镜头十不足一。　　 进度没有多少进展，天天养着两百多人的花费，也足以让人头大。　　 而今天洪琻保的拂袖离去，更是让剧组雪上加霜，几乎陷入停滞状态。　　 周星弛为了这部戏筹备两年，可谓殚精竭虑，自然不甘就此半途而废。　　 可惜他的导演功力还不够完善，连分镜头描绘都还不会，只能靠一张嘴来说。　　 这种方式拍起来磕磕碰碰，有时候还无法精确传达意图。　　 尤其涉及动作戏的拍摄，外人根本领会不了。　　 他追求的是在扎实的功夫基础上，用特效加持放大效果。　　 简而言之，就是想要漫画风格呈现出真实感。　　 这种风格，他在上一部《少林足球》中已有尝试。　　 但那部电影的卖点是足球，功夫只是其中的点缀。　　 而这次，他想打造一部纯粹的功夫电影，将他心目中的武打场面完美呈现。　　 洪琻保作为一位京剧传统武生，习惯于实打实的功夫，一拳一脚都讲究真凭实据。　　 对于周星弛所追求的那种堪比网游打斗的场面，洪琻保从心底里感到排斥。　　 就好比《六指琴魔》中林靑霞那样弹琴摆姿势，后期再加上一些特效修饰。　　 这样的戏，又何须他这样的武指出马？　　 直接依样画葫芦不就成了？　　 对于这种理念上的差异，两人之间根本无法沟通。　　 即使洪琻保不走人，周星弛也打算另寻他人。　　 今天下午他尝试联系程晓东，得知对方还在好莱坞，要下个月才回来。　　 不得已又联系元斌救场。　　 结果这位是大忙人，只要有活就接，现在已经进组了。　　 不过元斌记着杜笙的人情，加之上次双方合作《倚天》相当愉快，便顺口提了一嘴。　　 周星弛想起那晚聚餐，刘徳桦似乎也提过杜笙的武指水准不错，于是记上了心。　　 实际上，他是急病乱投医，多找人试试。　　 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大块头》、《女神龙》、《天龙》、《倚天》等几部剧竟然都是杜笙当武指。　　 因而，才有杜笙提前入组的一幕。　　 周星弛拿出一份描绘本，招呼杜笙坐下：　　 “元斌说你的武指思路天马行空，真的假的？”　　 “还算凑合吧。”　　 杜笙听出对方言语有些期许，笑了笑道：　　 “不知星哥现在的难题是哪方面，我参考下。”　　 周星弛没有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　　 “现在就面临一个动作设计的难题，你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创新思路？”　　 拍摄进度已经停滞好几天，时间紧迫，这个问题亟待解决。　　 同时，周星弛也想验证杜笙是不是真有刘徳桦、元斌说的那么牛掰。　　 “这部分剧情是音魔二老受到斧头帮的邀请，前来对付猪笼城寨的三大高手。　　 三大高手分别是你饰演的角色，擅长十二路谭腿的苦力强，　　 精通洪家铁线拳的裁缝佬，以及擅长五郎八卦棍的油炸鬼……”　　 周星弛进一步阐述道：　　 “为了凸显音魔二老的强大，这三大高手都败了，之后引出怒火无法遏止的包租公夫妇，继而引爆与斧头帮的冲突。　　 但问题在于，怎么才能精彩地呈现三大高手与音魔二老的对决？”　　 电影制作常常如此，剧本只是一个大致轮廓，具体的细节和血肉需要在拍摄过程中逐步填充。　　 听完周星弛的叙述，杜笙不好表现得太过以免露陷，沉吟着问道：　　 “他们之间的实力对比如何？”　　 “包租公夫妇联手最为强大，但单打独斗不是音魔二老对手，最后才是城寨三大高手。”　　 周星弛见杜笙跟得上思路，详细阐述着脑中想法。　　 杜笙将听到的跟前世记忆对比，片刻才道：　　 “要想展现狮吼功和琴声萧杀的效果，特效是不可或缺的。”　　 “这点我明白。”　　 周星弛点头：　　 “但特效只能当点缀手段，打斗要逼真，人物的动作才是核心。”　　 “这是应该的。”　　 杜笙微微一笑：　　 “所以这段打斗戏最难的，是怎么展现三大高手与包租公的远程战斗。”　　 “说得太对了！”　　 周星弛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光芒，显然杜笙已经理解了他的意图。　　 音魔二老与包租婆都擅长声音杀敌，但单纯依赖于特效和装腔作势又太假。　　 所以怎么设计三大高手与音魔二老的玄乎打斗，以及包租公夫妇怎么击败音魔二老，才是最大难点。　　 “琴声特效如同利刃，对于徒手战斗的人极为不利。”　　 杜笙冷静地分析：　　 “包租公夫妇形影不离，联手能力又强于音魔二老，能察觉后者动机并不奇怪。　　 而我的角色由于没有任何兵器，很可能是第一个被无形音波击杀的。”　　 “没错，就是这样！”　　 周星弛声音透出一丝昂奋，对方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杜笙脑中还有记忆画面，能不契合才怪。　　 他继续阐述：　　 “音魔二老拿钱办事，杀人如家常便饭，很清楚怎么速战速决，所以大概率选择伏击。　　 琴声难以捉摸，又是远程攻击，没有相关战斗经验的人防不胜防。　　 因此，我的角色在剧情开始时就被音魔二老伏击成功。”　　 “至于战斗场景，可以设计成这样……”　　 杜笙将脑中画面用文字呈现：　　 “音魔二老伪装成街边卖艺，正在路边弹琴，刚巧苦力强路过。　　 至于怎么呈现二老的强大？　　 琴声暗藏杀机，周围的花草树木在无声断裂，房屋上的夜猫悄无声息挂掉。　　 当苦力强察觉到杀机肆虐时，转头的瞬间，就被无形音波断头…”　　 随着杜笙娓娓道来，周星弛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相应的意境。　　 在昏暗的城寨街角，被迫离开的苦力强，背着包裹向外面走去，耳边琴声悠扬。　　 路灯的微光斑驳摇曳，周边的树叶在琴声中悄然断裂，仿佛被无形之手割断。　　 一只野猫跳过，只是不等它落地，一抹鲜血已经溅在墙壁上…　　 “对对对，就是这样！”　　 周星弛连连点头，隐含激动。　　 杜笙竟然将他心中所想的思路，完美呈现出来！　　 听到最后，他一把握着杜笙手臂，略带兴奋说道：　　 “难怪被这么多人推崇，你的思路的确天马行空，与我想法也最为契合。　　 你来当《功夫》动作导演如何，现场所有人保证让你调度！”　　 他确信，只要杜笙同意，这几场打戏不会再是难题。　　 何况对方本身就是其中一场戏的主要演员，完成度绝对能成为经典！　　 杜笙只是笑笑，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道：　　 “洪琻保那边签了合约吧？”　　 甄梓丹最近都在给《千机变》当武指，属于人脉积累过程。　　 他这也不例外，甚至可以积累导演经验，自然不会介意这些。　　 此刻说的是另一方面。　　 周星弛一怔，明白了杜笙的意思，摇头道：　　 “既然洪班主甩手走人，那就没得谈，不用管。”　　 杜笙知道他只是拉不下脸面，沉吟着道：　　 “上次《武林》半决赛时，我跟他有过交流。　　 这样把，今晚我将他约出来，大家坐下来聊聊？”　　 他知道周星弛骨子里有种孤傲脾性，特别是跑龙套到走红后历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会再轻易显露情感。　　 而且为了维持排面，也不愿轻易向别人低头。　　 也因此，在圈子里给人一种孤高自傲的印象。　　 闻言，周星弛沉默一下。　　 他知道杜笙的好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目前跟项家闹得比较僵，很清楚什么叫独力难支。　　 要是能圆润解决，欠杜笙一小份人情也无所谓。　　 晚上7点，影视基地旁的一家餐馆。　　 杜笙与周星弛刚坐下，就听到包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刻，包厢门被服务员打开。　　 就见一名白发梳得整齐的健壮胖子，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整个人给人一种不怒而威之感。　　 跟在他身后的，是六七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均冷沉着脸，无一言一语。　　 前方有上菜车阻拦，洪琻保并未停下脚步，服务员见状，急忙上前移开，为众人留出通行的空间。　　 杜笙站了起来，淡淡笑道：　　 “不愧是大哥大，气场的确非同凡响。”　　 抬头不见低头见，先戴个高帽好谈事。　　 “阿笙，多日不见了。”　　 洪琻保还没说话，身后走上前一个年轻人，笑容满面地向杜笙打起招呼。　　 赫然是洪天昭。　　 自从杜笙以黑马姿态夺冠后，他早就心服口服。　　 输给这种牛人，的确不冤啊！　　 而且还多了一份吹牛谈资是吧。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被洪天昭这么一搅，顿时冲淡一些。　　 洪琻保脸上虽没多少笑容，却微微打招呼：　　 “杜先生，幸会了。”　　 洪天昭在一旁频频向杜笙使眼色，又注意到洪琻保紧绷的脸，杜笙知道怎么回事，道：　　 “还没吃饭把，要不吃完再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