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人心与人性
当许成龙从人群中站起来的一瞬间,刘成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就炸了,刘成明白如果自己不跟着去,那么以许成龙虎了吧唧的性格,到了现场他一准儿被人当枪使唤,到时候第一个死在现场的就得是他。 想到了这儿,刘成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他还是举起了手,在众目睽睽大声喊到:“我也去”! 刘成这一嗓子下去,正在往主席台前走的许成龙,他先是怔了下,随后他更是不可思议的把头扭向了刘成。 当俩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虽然刘成什么也没说,但许成龙的眼圈却突然红了。 而当刘成快走两步走到许成龙身边时,他更是强忍着泪水道:‘为了我,你不值得。’ “为了你,才值得!”刘成一边叹了口气,一边斩钉截铁道。 当刘成和许成龙并肩走向主席台时,这会儿也不知道谁带头鼓起了掌,而随后漫天的掌声伴随着俩人走上了舞台。 不过此时的刘成,他却感不到一丝丝的高兴,而他反倒是觉得这掌声好像是死亡的号角。 5分钟后,刘成、许成龙、江波、谢文昌,以及油田几位领导安静的坐在会议室中。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时间紧急,我给大家最后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厂机关楼前集合!我亲自给你们送行!”看着面前的几个熟悉的年轻人,一向稳重的汪敏,他的眼圈红了。 是啊,面前的四个男人,有三个和他关系密切。 一个是刚和女儿结婚三年的女婿、一个是给自己鞍前马后十年的秘书、一个是救了自己孙女的恩人。 而现在这三个人却为了自己的前途,以及广海油田职工的命运奔赴“死亡”,汪敏就算是铁石心肠,他的心也像是被人用刀捅了一样。 这会儿充气艇、随身的氧气瓶,以及各项保障工作已经准备就绪,而且时间每往后推移一分钟,危险就增加几分!按理说这边人员一就位,敢死队的成员就得奔赴现场。 而现在汪敏之所以额外又给了大家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其实就是给几个人跟亲属留遗言的时间。 汪敏的话一说完,他起身就走了,随后现场的几名油田领导也在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转身离开了。 领导们这一走,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坐在会议桌上的几个人,他们也都各有各的心事。 谢文昌和江波其实算是被逼着走到这一步的,尤其是江波,当汪敏提出让他去抢险的时候,他差点儿吓哭了,但是碍于老丈人的威严,江波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至于谢文昌,他虽然满嘴都是“感恩”,但实际上他想的却是汪敏能够回心转意,或者说现场能有几个“替死鬼”。 但显然,谢文昌低估了汪敏的决心,高估了1厂员工的勇气。 “不管结局如何,我们四个如今也算是生死弟兄了!如果我们能侥幸活下来,以后我一定拿你们当亲兄弟!”看着桌上的几个人,谢文昌眼珠子一转随即说道。 谢文昌明白,虽然他们四个人都是敢死队成员。但到时候关阀门的人可就只有一个人,所以只要他把几个人笼络住了,那么到时候就有人可以替他去死。 而且谢文昌是“抢险小组”的组长,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需要去拉拢其他三个人。 果不其然,谢文昌的话一说完,屋里几个人的精气神也瞬间提起来了。而这会儿已经抱着必死准备的许成龙,他更是腾的一下子站起身道:“谢处长,我这人没啥心眼子,今天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兄弟们,患难见真情!不管今天结果如何,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以后我就拿你们当亲兄弟!”谢文昌当即起身道。 随后屋里其余三人也都各自拍着胸脯表态。 但表态归表态,实际上屋里四个人,四个心思。 谢文昌想的是如何能够安全回来,而他这会儿也希望找几个垫背的。至于所谓的“生死兄弟”,谢文昌也就是那么一说。这么说吧,一切顺利大家你好我好,真要是涉及到生死,谢文昌肯定第一个跑。 江波和谢文昌认识好几年了,而俩人的关系虽然还不错,不过江波对他一直都有所提防。 江波早就看出来谢文昌的那点儿心思,而他心里也暗自觉得谢文昌阴险,但同样他也在想着如何在完成任何的时候,把命留下。 许成龙就单纯了很多,他的想法就一个,那就是老子今天要是不死,我就得名震广海,到时候混出个样来让金灿灿后悔。 这么说,屋里的四个人中,就只有许成龙最不怕死。 至于刘成,他的心思就更加复杂了!而他虽然清楚的看出来桌上几个人的想法,但他却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样子。 是啊,虽然这次算是凶多吉少,但如果自己能搭上江波和谢文昌这两艘大船,对他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儿。当然,要是在生死决战面前,刘成宁可和俩人翻脸也得把许成龙带回来。 是的,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江波和谢文昌大有前途。 在刘成提副科之前,江波是1厂最年轻的副科,而且人家还是地质所副所长这种实权副科!而这次任务结束后,江波十有八九就得接替4大队的一把手。 虽然采油大队长和保卫科科长都是正科级,但俩人实际上的权力与未来的发展确是天差地别。而以江波的年纪、背景,估计再过个2、3年就能直接提副处了。 至于谢文昌,他早就是广海油田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了,哪怕这次他不提正处。凭他和汪敏之间的关系,以及这次抢险的资历,谢文昌以后最次也得是个副局长。 所以刘成要是真的能搭上这俩人,他的人生也就算是起飞了。而未来的几十年,刘成的仕途也有了足够的保证。 按理说,几个人的身份相差甚远,平日里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但在生死面前,各怀心事的几个人也就迅速成为了朋友。 虽然几个人倒是没拜把子,但在谢文昌的提议下,几个人倒也是以兄弟相称。 简单的沟通了几句话,四个人也就各自分开了,而刘成也在第一时间找了个电话亭。 其实早在一个小时前,刘长河就知道1厂的状况,而他也在第一时间给刘成的BB机留了言,只不过刘成一直没时间回拨罢了。 站在电话亭前的刘成,他心里复杂极了,而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刘长河开口。 “爸、、、”电话一接通,刘成刚准备说话。而这个时候刘长河却抢先一步道:“儿子,你们1厂的事儿我听说了,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一会儿我就派司机把你从1厂接出去。” 如今1厂硫化氢泄露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广海油田。4大队的员工早就从工作场地离开了,甚至1厂这边也开始人心惶惶起来,而一些没上班、外地有亲属的员工更是拖家带口的准备躲风头。 而刘长河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也是生怕刘成有任何闪失。 “爸,我暂时走不开,你不用惦记我。”刘成听到这儿,他不免心情低落道。 “你就是个保卫科长,硫化氢泄漏这是生产上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收拾东西,一会儿车就到了。我们老刘家就你这么一个根儿,你不能有任何差错!”刘长河带着几分激动道。 刘长河的话一说完,刘成心里五味杂陈。 “爸,我报名抢险队了。我、我、我对不起你和我妈。”刘成犹豫了好一阵子,他最终满是愧疚道。 而听到这句话后,刘长河的手一抖,手里的电话差点儿落在地上。 而电话也在一度陷入了漫长的寂静中。 “你说你报了抢险队?”刘长河重复问道。 “爸,你别生我的气!我答应你,过了这一关,我以后就从保卫科调出来,我再也不干这种危险的事儿让你担心了。”刘成虽然强忍着,但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哭音。 “儿子,这是你选的路,爸什么也不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活着火来。”刘长河一边用左手按住拿着话筒颤抖的右手,一边语重心长道。 刘长河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与其责备刘成,还不如让他安心的冲上去。 “爸,这事儿你先别和妈说,我要是回不来了,您别恨我。”刘成越说越难受,而到了最后他更是即将泪奔。 刘成生怕自己哭出声来,所以他话音刚落也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边的刘长河,他也坐在办公桌前一根烟连着一根烟的抽。而在抽烟的过程中,刘长河的两行浊泪也在不经意间打湿了面前的信纸。 而到了最后,一向坚强的刘长河,他更是捂着脸哭了出来。 刘成让自己平复了许久,他才拨通了第二通电话,而这一通电话是打给林晓佳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刘成和林晓佳的关系就剩下最后那层窗户纸了。只不过俩人的性格都很腼腆,所以这事儿直到现在也没定下来。 “谁啊?”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急躁的声音。 “李婷,我是刘成,晓佳呢?”刘成赶忙道。 “刘成啊,我们这边井喷了,整个学校都是臭鸡蛋的味儿,不少学生都呛晕了,现在学校组织学生撤离呢!晓佳刚被她爸妈拉走,我这边等我爸呢,我一会儿也走了。”李婷当即道。 听到了这儿,刘成才算是缓过神来。而刘成这会儿有心问一下林晓佳家里的座机,但他看了看即将到来的时间,他最终还是咬着牙对李婷道:“李婷,我要去抢险了,这次我可能回不来了。如果我要是死在现场,你记得告诉林晓佳,我从来就没骗过她,我爱她!” 刘成话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而本来还心急火燎的李婷,她却在听到忙音后突然抹起了眼泪。 就在刘成大步朝着办公楼门前走去的时候,结果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下起了暴雨。 “完了,这次天王老子来了,井喷也控制不住了。”此时不远处的江波,他一脸绝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