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也律纵身跃起,双拳打开,凝聚气旋,酒楼戏台的两侧一刀一剑似听从着他的召唤,分别出鞘落在其手中。伴随着刺啦一声撕裂的声响,莫也律身上的奇异服饰中分开来,抛在戏台前的地上。 黑白相间的衣袍紧束身体,莫也律挥出左手刀,身体随着刀剑的冲击力径直奔向握剑于身侧的少年。 酒楼里霎时静的可怕,安镇府的大小官员,眼睛小的都竭尽全力地瞪大双眼,看着气势汹汹的刀剑扑向稚嫩少年的那一刻,无不倒吸上一口沾染着酒香的凉气。 方子轩嘴角微微扬起,食指按在剑柄与剑身的交接处,眼看着落下的刀和人距离自己只剩下一尺的距离,少年左身微侧半步,挥剑自身侧而上。 刀剑碰撞的瞬间,易融剑化去落刀九分力。 莫也律顿觉手臂一阵酥麻,急忙松开左手刀柄,后翻两步之后以剑撑地平稳落下。 幸好他听闻过天下第一剑易融名字的由来,知晓这柄神兵最为独特的地方在于其剑材质与匠工新颖,拥有化力道、融气劲、不沾血、不染尘的独到之处。所以适才落刀发力时,莫也律只用了半分力气,也未曾多一分内功相佐,就是为了试探这易融剑是否真如古籍记载一般离谱。 现如今看来,确实是这样。 “哈哈哈,这莫野驴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 正当莫也律思索如何避开易融剑时,酒楼阁间传来爽朗的笑声。醉醺醺的刘逸臣站起来抱着阁楼的柱子,手中还端着一只银色酒壶,酒壶作手,指着楼下戏台前的阴阳双袍男子,嘴里嘟囔不清,唯独这一声嘲讽狂笑和喊出名字的谐音,拉得一手好仇恨。 “京城里来的钦差!” 莫也律抬起头,气愤地咬牙。 方子轩嘴角扬起,心想刘逸臣这个酸书生倒是有趣。虽然少年是背对着酒楼阁间,但是却能想象到书生醉酒闹事的兴奋模样。毕竟能把有入神巅峰境界的高手气成这样,怕是古今第一人。 “诶,好歹是前朝贵族子弟,心胸放宽阔点,就一剑把你逼成这样,我看那楼上的钦差大人说得也没有问题。” 少年借书生所起势头,收剑归鞘,不屑地撇嘴说道。 莫也律这时才发觉自己居然被一个喝醉的腐儒仅凭言语就惹的慌乱发怒,微咳一声迅速收敛神色,深吸口气,说道:“路捡,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所谓一剑逼退我,不过是你手中的神兵厉害,与你又什么干系?我看那江湖论剑的求败大名不过是这手中易融剑的功劳。” “哦?” 面对莫也律的搬弄是非,方子轩笑笑,随手将易融剑立在身旁,伸出左手喊道:“冀州安镇府可否借一剑来用?” 两侧的席位顿时鸦雀无声,只有一位安镇府护持小将缓缓起身,从桌下拿出自己的佩刀。 “路大侠,我们安镇府用剑的不多,我也是用刀的,我愿意奉上我的爱刀帮路大侠一把!就是不知道路大侠嫌不嫌弃!” 方子轩侧身微笑道:“多谢兄弟的刀!” 偌大的酒楼里,近百的安镇府文武官员,愿站出来借刀的这是唯一一位。少年知道,即使刀并非剑,他方子轩也不能埋没掉寄希冀于自身的任何一人。 护持小将手里的刀自鞘而出,方子轩五指轻合握紧了长刀的刀柄,眼神里突然走出了杀意,指着莫也律,言道:“现在可以了吧?” 天下第一神兵的易融剑变成了一柄普通的护持小将用的佩刀,莫也律内心狂喜。毕竟有着绝世神兵傍身的哪怕是普通人,多少都能有与神兵境界相当的实力。可是失去神兵的哪怕是绝顶的高手,都无异于雄鹰折了一只能够翱翔更高的羽翼。何况一名剑客的绝世神剑换成了普通甚至有些劣质的长刀。 接下来,他阿西久卢莫也律定会大杀四方,告诉所谓北域剑宗第一人什么叫做用剑的高手。 “可以了!” 莫也律双手握着剑柄,应答一声,随即伏地而起,大喝一声:“玄双阴阳功!” 长剑自剑柄处迸发出汹涌的剑气直至剑锋,莫也律的面色狰狞,犹如一头饿虎扑向羔羊。 方子轩没法理解这些毫无技巧可言的落剑招式。即便这些招式一旦命中,被击中之人往往要断送性命,也不妨碍臻极境高手对其的不屑。 移步。 侧身。 有着越极轻步傍身的少年,只稍稍侧身就将落下的长剑躲掉,抬手以刀背压在莫也律的手腕处,正身反拳化掌推出气劲之力将莫也律击退十步距离。 “你……!” 被击退十步的莫也律想说赖皮二字,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毕竟江湖人之间并不存在着规定一定要用剑来决斗。 不过莫也律丝毫不慌。 因为一时的落败并不代表最终的结果就是失败。 “路捡,你这一掌,我记下了!” 一个剑客,确实没法将刀运用到极致。莫也律原谅对手有点小动作,所以接下来,他要真正的大杀四方。 “你可知,玄双阴阳宗!” 莫也律抛起长剑,双手迅速结印,身后仿佛显现出太极阴阳的虚影。长剑自上落下,莫也律抖动束身黑白长袍的衣角,伸手接住长剑,步走五行,挥剑的刹那已出现在方子轩的身后。 “死!” 手臂后挪收剑,随后内力凝在剑锋,横剑直刺少年后背。这一剑一旦刺到,必将撕裂筋骨,断人性命。 凌厉的剑气从身后袭来,方子轩握紧刀柄,陡然转身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开合自如夹住刺来的长剑。 少年脚下迸出一阵气旋,莫也律的脚下同样迸发出相同的气旋,两道气旋碰撞到一起,震翻两侧的酒席圆桌,震塌酒楼大堂搭建起来的戏台以及震碎了酒楼半掩着的大门。 莫也律嘴角溢出血迹,微喘着问道:“折枝术!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方子轩冷笑道:“你是入神巅峰,我便以入神境巅峰杀你。” 言罢,少年手指轻抖,被夹住的长剑断开的瞬间,剑身碎裂成无数片残渣,散落一地。 “杀我?你没有资格,我的身后可是玄……” 莫也律丢掉剑柄,后退一步,狂笑不止。 “何况你一个剑宗弟子,拿着一把破刀就想杀我,真是异想天开!” 方子轩摇摇头,笑的冰冷。 “我总要对得起借我刀的人……” 少年挑起长刀点在地面,气海内力充盈,溢到刀锋。酒楼地面的红毯炸起,满天的白毛飘零,整个大地仿佛抖动了起来。 北刀十三斩之第三刀,碎山河! 刀意自刀锋而出,方子轩抬手的那一瞬,阿西久卢莫也律的额头生出一道血痕,带着刀意的气劲穿过黑白相间的衣袍,黑白分开,莫也律仰头倒在血泊之中。 北刀门?! 在场的大小官员无不惊讶,学过武的用刀将领一眼就认出了张玄歌的北刀十三斩。这些用刀的都曾在北刀门修习过刀法,深知北刀门会这北刀十三斩的除了门主和门主内门弟子以外,绝无其他外露的可能。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错乱满地的餐食和破裂倒地的桌凳,一齐抱拳呼道: “我等北刀门弟子!北刀守疆土,誓死永不屈!” 众人的呼声盖过了整个冀北城的上空。 卫南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这是他第一次摔碎了杯子…… 本着看戏的卫都护心中早已认定的结局,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戏剧化,要知道这可是他先揭了路捡的身份,如今阿西久卢莫也律已死,接下来死的只会是他卫南道! “哎,都护大人,咱们接着喝呀!” 抱着柱子的刘逸臣终于松开了怀里的柱子,走到君雪姑娘的身边停顿了一下之后,一个大跨步走到卫南道身边坐下来,拿起没用过的新杯子,斟下酒,乐呵道。 “这个什么阿西吧莫野驴都死了,喝酒吃菜!等下本官带你去城中烟花巷里快活一夜……毕竟,你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走投无路的卫南道眉头紧促,刘逸臣的话字字扎心。书生贴着他,身上的酒臭难闻,眼瞅着楼下的少年抬起头看向阁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卫南道抽出腰间短剑,一把勒住刘逸臣的脖子,借势将短剑的剑锋压住,大声喝道:“所有人保护我!杀了这个路捡!” “啊?你小心点,别真伤了我啊。” 刘逸臣似醉非醉地好像在和拿着短剑挟持自己的少年开玩笑。 可他越是这样,卫南道越是愤怒。 “你他娘的,别和本将军嬉皮笑脸可以吗!” “……” 孱弱的书生多喝了二两白酒,醉得如蒜泥捣葱,当听到卫南道这番话时,刘逸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淡淡吐词道:“我以为你是在和开玩笑那,既然不能嬉皮笑脸的话,那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刘逸臣的脚下散发出学武之人才会有的内力气旋,一阵接着一阵。 “你……你你你……你!” 卫南道急地说不出话,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挟持的这个京城钦差大人八九不离十是学武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