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娃瘪了瘪嘴,沉默半晌才嘀咕道:“你和那个家伙说的倒是一样。” “嗯?” 张筝沉浸在思索中,未能听清它的嘀咕声。 “没啥。”鬼娃娃连忙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什么叫太平镇不完整?” “你说太平镇里的人都是你吃的,那镇子外的人呢?或者说,有没有人逃出镇子?” 鬼娃娃在脑子里将记忆翻了个底朝天,但记忆实在太过混乱,只能不确定道:“太平镇我反正没出去过,至于有没有人逃出镇子,在我摆脱封印之前要是逃了就肯定能逃出去。” 太平镇如此大,城中百姓亦是不少,若是有人逃离此地,怎么也会有人在附近安家生活,可依她所见,出了太平镇,除了周围几里内有散落的几户空人家外,此外万里可是丝毫有人烟存在过的痕迹都见不着。 再联想起村长曾说植道村乃于不知多少年前被大能迁移至此避世之地,在他们之前,从未有过外人到此。 张筝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此乃山海界,远古遗留秘境吗?” 鬼娃娃不明所以,只嗯声道:“记得啊,怎么了?” 张筝解释道:“秘境有天然形成与人为铸造之分,但无论是哪一种,形成之时大多为多个空间随机缝合而成,所以秘境中才会呈现出一步一景,百里为雪百里成火的奇异之象。” “你是说,太平镇的空间也被分割了,然后与其它空间缝合在了一起?” 张筝颔首又摇头,“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鬼娃娃不明所以,似明白又似糊涂,郁闷道:“它完不完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张筝抿唇一笑,苍白乌青的脸亦透露出两分春风得意,“胡萌曾说太平镇夺宝在山海界碑上几乎隔一次出现一次,到此夺宝的人必不少,但是对此你却没有丝毫相关的印象。要么是你的记忆被山海界篡改了,要么是你根本就没遇见过他们。” “还记得那近百位修士在干嘛吗?他们在靠竹片寻找太平镇的线索,若是太平镇的位置是固定的,那么这么多次探索,早该将位置摸清了才对,更何况极有可能每次进城所需的要求是不同的,而不同的道具又从何而来?” 张筝定下结论,“除了最初我和你遇见的太平镇,我们见到的所有太平镇,或许都是假的太平镇,包括现在这个。” 鬼娃娃正想着她说的一大串话,琢磨得脑袋发昏,但听见这匪夷所思的话仍不免惊呼:“怎么可能!” 它急道:“你要说我们现在的太平镇是假的我还信,毕竟它就是个幻境,本来就是假的,但是我们之前见到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说的并非幻境这类的假,至于怎么证明这里到底是不是假的太平镇,你看看他们能不能走到留骨江不就好了。” 鬼娃娃顺着张筝所指望去,前面远处正是被老爷派出去寻道士的七人,张筝明明一步不落地跟在他们身后,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远。 或者说,并非距离越拉越远,而是那七人的背影越来越淡,下一刻便在眼前如白雾散去,原地空无一物。 定定地望着几人消失的地方,在那前面如同被雨雾笼罩一般,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张筝心中明悟,见鬼娃娃仍旧一脸糊涂,遂道:“在阵法中有一种叫镜影的困阵,可将阵中物复刻出多个,并按一定规律放置于某个地方,模糊阵中人的意识,就像凡俗说的鬼打墙,由此来达到困阵目的。”更强者甚至可利用镜影来杀人,还能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弱点呢?强大的阵法师利用镜影便能轻而易举收割其余人的性命。 鬼娃娃恍然大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太平镇也被复刻了很多个?” “嗯。太平镇极有可能也是被复刻了多个镜影,放置在不同的位置,每个镜影中应该会有联系。这也是为何我们当初离开太平镇却没看见留骨江的原因,因为我们在踏出太平镇后没多久就已经陷入了镜影中。” “还有一个原因可推知,听胡萌的语气,这太平镇夺宝的任务并不难,报酬也不丰厚,但是以我与你对招看来,你的实力应该与元婴相当,或许更高,想在你手下全身而退可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 “镜影的缺点便在于,被复刻出来的影子,其实力会比原主削弱很多,由此一来,也就能解释通为何他们能轻松通关了。” “哦——”鬼娃娃若有其事地点头,“原来如此。只是……我们知道这有啥用?” 张筝嘴角抽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它一眼,还未来得及解释,眼前画面陡然一转,陷入七彩涣散的光怪陆离中。 刚站稳身形,便见大堂上那被派去寻道士的熟悉面孔,但去时七人,回来便只剩下两人。 “回老爷,无人愿意来太平镇驱魔,但有位道长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驱逐妖孽的法子。” 老爷接过他双手奉上的纸张,快速浏览着,额间川字褶皱却越发深刻。 他蓦地站起身,手捏拳,纸张握于手中,负手在堂内踱来踱去,坐立不安。 管事唉声叹气道:“老爷,近些日子那妖孽已经又害了不少人,甚至是靠近莲花池的镇民都没了,整个太平镇早就传言满天飞了,不少人家匆匆收拾了东西跑路,府外日日都有镇民来讨伐,我们没时间再犹豫了!” 良久,天边日光都已昏黑,他沉声对着一旁伺候的管事吩咐道:“明日去准备一些金银财宝,和两岁小孩的衣物玩具,用马车全部装好。” 后面的故事不用看也能猜出来了,必然是宁府想将莲花池里的瓦罐挖出来,用马车装到城外寻地方放置。 却没想到,鬼煞本为莲花池和瓦罐限制,还有所顾忌,无法大开杀戒,而他这么一做,却是真正解开了鬼煞的锁链,整个太平镇都将沦为腥风血雨的炼狱。 事情如张筝所料般发展,马车刚至城门,鬼煞钻出瓦罐,首当其冲的便是马夫和城门处正背着行囊急着逃离的百姓,马夫甚至连一身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身体已炸开血花。 惨叫此起彼伏,血雾漫天,有人哀嚎,有人求绕,但蔓延的血花沿着整座城镇怒放,盛开在人间,艳丽诡谲,犹如黄泉路上的红艳彼岸,铺作死亡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