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小姑娘家家,哪能进这种地方。” 张筝愕然回眸。 老大爷背着背篓,一身干净朴素的褂子,指了指迎竹楼的牌匾,慈眉善目地对着她提醒道:“这地儿对女娃和小娃都是魔窟哦,小姑娘你可别进去凑热闹。” 张筝好奇道:“大爷,这迎竹楼是做什么的?” “不好说,不好说。” 老大爷连连摇头,“反正姑娘家家别去就行了,里面小娃儿多的很,唉……受罪得紧咯。” 张筝双眼一亮。 小娃儿多得很? 这可不正好! 朱天顺凑上前来,贼眉鼠眼地悄声说:“张筝姐,我们进去瞧瞧?” “好。” 张筝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正门进的都是有钱人,豪掷千金,以他们身上几两碎银的穷酸样,人哪会放他们入场。 正门走不得,只得另辟蹊径。 “咔——” 张筝刚一落地,便听见背后一声轻响,忙回头,一指竖于唇前,示意他安静。 朱天顺尴尬地挠头,小心翼翼地挪开踩着树枝的脚。 观望一番,此处似是个荒废的后院,宽敞开阔,白石地上却是堆满了枯枝落叶,僻静荒凉。 两面围墙,一侧有一处拱圆门房,另一侧并排着十数狭窄房屋,房门紧闭,不见一间窗户。 朱天顺压低声音,“张筝姐,这儿好像没人,要不去前面看看。” 张筝自进入院子便紧紧蹙起的眉头缓和不得,沉思的目光落在那一排整齐房屋。 那里面的气息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微弱的生命气息如烛残火,几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嘘,这儿有人。” 张筝轻手轻脚地上前,靠近那一排房屋,十数个房间,她在左侧第三个停下脚步,这个房间里的人已经气若游丝。 此界无法用神识,她没法隔墙探知里面的情况。 握着门锁,手下用力,感受到铁块略微凹陷,张筝紧皱的眉头稍缓。 还好,不算太坚硬。 朝朱天顺使了个眼色,又瞥向圆拱门,悄声道:“麻烦天顺守一下门。” 朱天顺胸膛一挺,拍拍胸脯,严辞保证道:“听张筝姐的。” 张筝打量了下门锁,附近也没什么称手工具,用烧火棍容易搞出动静来,索性一手握住门锁,一手作拳。 “啪嗒。” 两下扯掉稀碎的门锁,丢到枯草堆中掩埋,甩了甩轻微疼痛的右手,轻声推开房门。 要踏进的脚顿在半空,漆黑瞳孔骤然收缩。 张筝疾步上前,手搭在瘦弱如竹竿的腕上,骨头突出的弧度高高隆起,惊人骇目。 气血亏损,内伤严重,张筝连忙从储物袋取出一颗养身丹,思索片刻,刮了些丹药粉末,抖进昏迷的小孩嘴里。 她不知生机之气在此界能否使用,若是不能,她一旦使用就可能引起此界法则排斥。 所幸储物袋所需灵气极其微弱,几乎没有一丝外泄,才能容他们在此界偶尔使用。 “呃……” 小孩眉头紧锁,发出一声虚弱的轻咛,遍是血污灰土的脸抽搐着,眼睑剧烈颤动。 如同被噩梦侵袭,陡然惊醒,小孩双目还没聚焦,却死死盯着张筝,狠辣怨怼的眼神似凶狠狼崽一般。 “松嘴。” 张筝皱眉,控制着力度,捏开小孩咬着她手的嘴。 “啧啧……” 张筝连连啧声,看着自个儿手上两排清晰的牙印,好在她皮糙肉厚,若换作凡人来,这一口怕是得把人手骨咬断。 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下却是生龙活虎了,张筝打量着躲到墙角的小孩,神情防备地盯着她,不由得感慨,丹药效果还挺不错。 小孩阴鸷的眼神如恶狼,逮着谁都要拼死拼活,颇有两分叫人害怕。 张筝尽量柔和下神情,蹲在地上,与躲在墙角的小孩视线平行,面面相觑。 “别怕,我不伤害你,我刚刚才救了你呢,不信你看你身上的伤口。” 小孩丝毫不为所动,只紧盯着她,警惕十足。 张筝一抬手,小孩倏然全身发抖,内厉外荏的眼中闪过浓重的恐惧。 这一动作,已经给他刻下了极端恐惧的印象,深入骨髓,风声鹤唳。 将小孩草木皆兵的可怜模样收入眼底,张筝空中的手一顿,又放了下来。 张筝柔声道:“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带你离开这儿好不好?” 半晌,小孩粗哑的嗓子撕扯着发声:“我不帮你,你不带我走。”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张筝愕然,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回答。 她无奈笑道:“你不愿意帮我,我也可以带你走,但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被拐来的,牙婆卖了二两银子。你带我走。” 小孩固执地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却不敢对上张筝的视线,掩藏着内心的恐惧胆颤。 张筝缓缓伸出手,手里躺着一小撮丹药粉末,“要吃吗?治伤的药,刚刚喂你吃过了。” 一片寂静。 好吧,不吃就算了。 张筝缓缓站起身,粉末如微尘散落,拍拍衣裳,笑道:“走吧,我带你走。” 直到张筝走出房门,小孩才挪动脚步,姿势怪异地跟着走出去。 夕阳已经落了山,黄昏昏暗的光线仍旧刺眼,刺得小孩眼睛酸涩发疼,泪如雨下。 空荡荡的昏暗房间,股股腥臭混着浑浊的空气扑出,地面上两块碎银静静躺着。 他摆脱了牢笼。 朱天顺看着一身脏污的小孩,又惊又喜,“张筝姐,招到一个了!” 张筝缓缓摇头,无情地打碎他翻涌的希望,“没有,这小孩不愿意测。” 回头望了眼剩下的一排房屋,她得先找个能安置的地方,总不能带着人流浪吧。 再者,这行为实属有些偷盗行径了,张筝抚着下颌,若有所思。 罢了,此界似乎挺盛行劫富济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偶尔做做江湖大侠,也算入乡随俗了。 思及此,张筝站到围墙下,转身半蹲下身,“来吧,我带你出去。” 朱天顺从失落中回过神,见她一副要亲自抱着人出去的架势,连忙插到两人中间。 他笑得灿烂,奉承道:“张筝姐,我来吧,脏了您身上名贵法衣可损失大了,我这衣服耐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