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4章
豪宅的花园中的一角,一个贵族男子低声与贵族女子交谈:“珂赛特,我家三天后就走,你家必须尽快做决定。”他家在十几天前就开始向埃及地区搬运粮食,基本差不多了,三天后全家就会离开希腊投奔埃及地区。 那贵族女子摇头道:“维尔福,我家没有这么多船。”维尔福家族能够运走家族多年的存粮的根本原因在于维尔福家是海运商人,有几条商船,其余贵族没有这个先天条件,想要转移家族的存粮都做不到,不然最近的“粮票”价格怎么会暴涨。 维尔福低声道:“我已经说服了父亲,三天后我家的商船中的一艘可以交给你家使用。”他已经尽了全力了,家族有很多亲友都想用船转移家产去安稳安全的埃及地区,他百般哀求才得到了一艘船的调动权。 偏厅中,宴会的主人对波菲利道:“亲爱的波菲利,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宴会不欢而散呢?要不是我与你是亲戚,我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知道你对我家的尊重就像是对你自己家,你对我的关心就像是关心亲兄弟,我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仇人。” 波菲利缓缓摇头,道:“相信我,大楚收购羊毛绝对不安好心,一定要小心在意,不要中了圈套。” 那宴会的主人冷冷地问道:“大楚的圈套?是我家多养了几十头羊然后破产了,还是我家扔在地上没人要的羊毛卖了钱,我家就因此倒霉了?亲爱的波菲利,我知道你担心伟大的罗马帝国忽视了农业,也知道你对伟大的罗马帝国的爱超过所有人,可是养羊不是玩泥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羊群的增加需要母羊怀孕,需要小羊羔长大,这都需要时间,在可以预见的二十年之内,罗马帝国的羊群绝不会威胁到麦田一丝丝,就算是二十年后罗马帝国的羊群比地上的石头都多了,大不了我们自己吃,难道羊养多了就不能吃了,还是有人真的会用麦子养羊?大楚是好人,大楚是真的在送钱给我们。” 宴会的主人没有与大楚人有过直接的接触,对大楚为什么在叙利亚地区和土耳其地区与罗马帝国开战也知道的不多,他当然站在罗马帝国的一边反对大楚,不论什么理由,大楚攻打罗马帝国是事实,他作为罗马帝国的贵族理所当然的支持罗马帝国,但那其实只是“皇帝让我骂谁我就骂谁”,他本人享受着大楚的香料和甜 葡萄酒,对大楚的商品满怀好感,对大楚也有了一丝爱屋及乌的好感,除去“皇帝的命令”,他自认为可以做到尽量的公正客观,尤其是如今伟大的罗马皇帝陛下戴克里先已经宣布与大楚停战且结盟,他更没有理由去排斥和憎恨大楚了,看事情的角度更加的客观。他尽量平心静气地道:“大楚收购伟大的罗马帝国扔掉的羊毛,对伟大的罗马帝国有什么影响?唯一的影响就是伟大的罗马帝国有钱了!这也叫坏心吗?这也叫阴谋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给别人送钱而无所求也叫做阴谋的。” 波菲利张大了嘴,有心说他的奇谈怪论都是为了大局为了未来,可在罗马帝国的贵族们确实赚到了一笔意外之财的时刻却无言以对。他动着嘴唇,道:“大楚一定有阴谋的……” 那宴会的主人提高了嗓门,厉声道:“波菲利!看在神灵的面上,你清醒一点!你不是因为发现了大楚的阴谋诡计,而是你讨厌大楚,你逢楚必反!”他深深地盯着波菲利,大声地道:“你的家乡在叙利亚,你一直被人讽刺是叙利亚蛮夷,你想要洗脱这个耻辱的名声,你在任何地方都表现得比所有人都要热爱罗马帝国,你希望所有人都认可你是伟大的罗马人而不是记得你是叙利亚人。可是叙利亚地区现在投靠了大楚,其他人不但没有因为你对罗马帝国忠心耿耿而接纳你,反而因为你是叙利亚人而嘲讽你是大楚奸细。所以你恨大楚,你无比的憎恨大楚,所有与大楚有关的东西你都不去触碰和使用。你不使用玻璃杯,你不吃香料,你不使用玻璃,你不说大楚话,尽管你曾经学过大楚话,你想要与大楚切割,想要让人知道你痛恨大楚,对罗马帝国忠心耿耿。我觉得你做得没错,你的出身决定了你背负了很多痛苦,你想要得到公正就必须表现的比其他人更积极。可是这次你做得太过分了!大楚为什么吞并叙利亚地区我不知道,大楚高价收购没用的羊毛却真的是真善美!大楚难道没有羊吗?大楚的羊没有羊毛吗?大楚为什么不捡走没用的羊毛,罗马帝国会有人反对大楚捡走没用的羊毛吗?大楚没有欺骗我们,没有因为我们不知道羊毛的价格就白拿了我们的羊毛,大楚愿意花钱收购羊毛就是想要让所有人一起富裕,所有人都有钱赚,所有人都过得幸福,大楚真的在执行公平公正和爱!” 波菲利张大了嘴,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四周有人轻轻地鼓掌:“说得好极了,大楚是真的在执行公平公正和爱。” 波菲利转头,看到有几个贵族站在一边注视着他,他习惯性地想要呵斥几句,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东西堵住了喉咙,只能缓缓地离开。身后隐约有一些人在说话,波菲利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也没有觉得那些人是在议论他鄙夷他,他此刻心里只在回想宴会主人的言语。他是不是真的为了成为“伟大的罗马帝国的真正公民”而努力了一辈子?一股羞耻感涌上了全身,他是伟大的哲学家,却为了别人的承认而努力了一生! 他踉跄着出了豪宅,上了马车,嘶哑着道:“回家,我要回家。”马车启动,马车夫浑然不知道波菲利嘴中的“回家”并不是在几条街外的豪宅,而是那个远在叙利亚地区的家。 …… 春暖花开的时候,罗马帝国的战争再次开启,小半个希腊被卷到了战争之中,无数希腊人仓皇地逃到了其他地区。 一个意大利男子冷冷地看着街上的希腊难民,不屑地道:“该死的希腊人!” 另一个意大利男子恶狠狠地对着地上吐唾沫,道:“我昨天看到一个希腊人用金币在购买面包,该死的希腊人!老子穷得铜币都没了,那些希腊人竟然用金币购买面包!” 其余意大利人同样愤怒无比,面包的价格越来越贵,比去年秋天涨了十倍都不止,普通人都要活不下去了,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希腊人造成的。 一个希腊男孩若无其事地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拐了几个弯,回到了一处都是希腊人的肮脏街道上,扯着父亲的衣袖,低声道:“父亲,我听见有人在说我们。”父亲认真地听了男孩的言语,低声道:“孩子,他们或许在说我们,或许说的是别人,但是我没有一点办法。”他苦笑着:“我家只有金币。”那父亲的笑容中满是苦涩,他家只是希腊的普通人,每天赚的钱就是几十个铜币而已,家庭情况并不比那些恶狠狠地敌视他们的意大利人好,他家会在买面包的时候取出金币,只是因为他家的亲戚在逃离罗马帝国的时候将家中的粮食白送给了他,而他尽数卖掉了,换回了几个金币。他为了买船票,为了前段时日的开销,已经花尽了全家积累的所有铜币银币,只剩下这几个金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