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加未愈添新伤,养好怕是需要一段时日。” 刘薏仁说完。 刘薏仁的目光注意到抱着萍儿姐的手。 拓跋余注意到刘薏仁的手还搭在穆萍儿的手腕上。 两人的眼神中,一阵的‘刀枪相撞’。 刘薏仁站起来,“病人需要静养。” 拓跋余好似听不懂的样子。 “放开我,我困了。”穆萍儿此话一处,拓跋余不甘心地松开手。 刘薏仁甚至没有和穆萍儿说上一句话,就被拓跋余赶了出来。 “这是写好的方子,按方子抓药便好。” 甚至连写方子都是被赶出来在外面写的。 “去领赏吧。” 拓跋余一挥手,就将刘薏仁打发走了。 “三日之后,大婚,请使者大人务必到场。” 拓跋余拿着方子,在刘薏仁身后说。 刘薏仁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更没有停下脚步,身旁的内侍连连说着,“公子饶命啊,惹恼了大汗,小的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聒噪异常,刘薏仁单手拎过内侍,提溜着去领赏了。 就在穆萍儿不想喝药的时候,闻到了药碗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今日的药材都有什么?”穆萍儿开口说道,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服侍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她平静的说出一句话,显得无比喜悦。 “当归,鳖甲......” 穆萍根本就听不见后面的话了,“归甲,不就是归家。” 刘薏仁是带她来回家的嘛? 无声的泪流满面。 “拿来吧。”穆萍儿伸手。 这可是穆萍儿态度最好的一次,服侍的人连连称道好好好。 ------------------------------------- 于无心在外面的马车上,坐着啃着羊腿,香味飘来。 “你有辱神女之名。” 但于无心似乎并不在意。 “你吃不吃,给你也烤了一条。”说着,一根硕大的羊腿就扔到了刘薏仁的身上。 刘薏仁一手接住,上面的调料撒了一身,抖了抖,跨上马车前面的横梁。 啃了一口。 香味肆意,充满了鼻腔和味蕾。 这一天在皇宫连饭都没吃上。 “你不觉得我们特别像是两个车夫吗?”刘薏仁一边擦了嘴,一边说。 于无心看着他将手绢叠的整整齐齐,又放回口袋。 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随即撩起自己的衣摆,将嘴和脸都擦了个干净。 这回轮到刘薏仁瞠目结舌。 堂堂一个大漠神女,在皇宫外面,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和一个大炎男子啃着羊腿,还用衣摆擦了嘴? 这怕是说出去,都不相信这是神女。 刘薏仁看着于无心,脸上的惊讶之色无法忽略。 这神女,明明长了一副天人之姿,穿着华丽的服装,此时却在用指甲剔牙。 “神女,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刘薏仁无奈吐槽道。 于无心白了他一眼。 “神女,天天当神女,我都累死了,我不能做自己吗?” 看着刘薏仁还欲说话。 “别废话,你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吗?”于无心先发制人。 顿时,刘薏仁警铃大作,之前在酒馆就遭遇到于无心的毒手。 但刚才他已经检查过了,这羊腿并无异样。 “你下毒了?”刘薏仁说着,手里已经向后摸索着寻找武器。 于无心也没有废话,从旁边拎上来两坛酒。 “下毒?怎么能比得了大炎的下毒高手呢?我下毒不都被你解了?”于无心才查到刘薏仁拜了遇衡为师,那老道人是用毒高手,得此良师,怕不是百毒不侵了。 “渴不渴?我就是问你刚才的羊腿咸不咸?别老怀疑别人下毒。”于无心将酒坛放到刘薏仁手上,自顾自喝起来。 刘薏仁也不啰嗦,扬起头来灌酒,从衣领灌到脖子,湿透了胸前的衣襟。 月色朦胧,气温骤降,两人喝着酒,刘薏仁突然问,“什么时候行动?” 于无心看着他,稍稍反应了一下。 “什么时候造反呐?神女大人。” 他说的不是刺杀那件事情。 于无心看着刘薏仁的眼神,他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于无心笑了笑,“我们在皇宫门前说篡位的事情不好吧。” “你也知道不好。我可不想死在大漠皇宫门口,还请神女放过在下。既然如此,在下先祝贺神女大人马到成功。”刘薏仁说着,脸上收敛笑意。 刘薏仁准备离开,胳膊被拉住,于无心说,“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那你找我何事?神女大人不会闲到找我喝酒打法时间的地步吧?” 刘薏仁喝完最后一口酒,摔在地上。 “你听我说,我绝没有恶意,事成之后我给你想要的。”于无心说着。 “我不想要,我替你杀一个人,你带我进皇宫,待我杀了人,你我两清,再无瓜葛。” 说完跳下马车,“你最好以后有时间解释一下给我下毒和为何要带我去见老太后的事情。” 刘薏仁背对着她挥挥手,表示以后最好不见,大步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走在漆黑无人的街上。 刘薏仁梳理着这一切。 那拓跋余和于无心不和是假,拓跋余和老太后不和才是真。 想来有了老太后,这拓跋余的大汗位置坐得也不是那么稳固。 老太后自知自家丈夫被人杀害,可仇人偏偏是儿子。 这如何叫人下得了手。 要是寻常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最多断绝母子关系。 但拓跋余是什么人? 老太后是什么人? 这两个人的位置都是自己用刀枪换来的,甚至刘薏仁在给老太后写下那诗句的时候。 瞥到了老太后身上不可掩盖的杀意。 拓跋余顾着母子情分,又碍于父亲的老部下。 而老太后的活着,是拓跋余没有弑父最好的凭证。 于无心呢? 是个野心最大的人。 当初要绑走刘薏仁当她后宫的一员。 而她到底站在哪一边?拓跋余?老太后?不,不,不,都不是。 按照刘薏仁的猜测,怕是于无心要帮老太后取得政权,最后再取而代之。 以她的身份,怕是也说的过去。 但这个时候,于无心缺的是什么?当然是一个杀人的武器。 而刘薏仁,就是这个最好的‘武器’ 这也既能不让人怀疑她,最好让刘薏仁死掉,顺便和拓跋余同归于尽,这两个人,不管谁死,对她的利益最大。 刘薏仁死后,慕容筠定然会举兵进攻大漠,到时候拓跋余肯定就会上战场,到时候拓跋余死了最好。 要是不死,发起战争,导致国民不得安生那也安上一个‘色欲蒙心’的罪名。 她早就知道那大炎的皇帝忌惮慕容筠,到时候最好大炎也出乱子。于无心便可以肆意扩张土地。 刘薏仁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 当初在槭桦林,想必于无心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两块擎苍碎片,这个女人,种菜,但也杀人无形。 真不愧叫于无心。 夜晚,风呼呼刮着。 努儿打开自家的门,发现藏在门缝的钥匙不见了,手在地上摸索半天。 里面站在门后面的人向后退了一步。 努儿醉醺醺的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 接着,“咔嚓”一声。 努儿被被扭断了脖子。 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就瘫软在地上。 不是他不反抗,就在他跪在地上在门缝里找东西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门内的人抬起被压着的脚,走出门。 在黑无一人的大街上快步穿行,想着趁天还没亮,回去再睡一觉。 努儿的尸体时第二天被发现的。 拓跋余大发雷霆,但婚礼在即,他不得不分身去忙其他的事情。 刘薏仁躺在床上,下面就是暗格,想着和张掌柜的计划,这暗格下直通皇宫内。 这是张叔努力了十几年的结果。 ------------------------------------- 第二日。 于无心又来找刘薏仁。 “动作挺快啊。”于无心坐在椅子上。 现在外面都在流传着拓跋余的贴身侍卫喝酒,半夜在自家门口摔断了脖子。 刘薏仁笑笑。 “信守承诺罢了。” 刘薏仁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尬尴的沉默。 ------------------------------------- 第三日。 大漠大汗喜宴。 穆萍儿一身喜服,用着大炎的红盖头,迈上台阶,上面站着一脸笑意的拓跋余。 拓跋余一身红装,腰间是黑色的绸带,束发的黑带子也换成了红色。 台阶上铺着红色地毯。 穆萍儿在人的搀扶下,小巧的脚踩在地毯上,断掉的腿腕骨被人硬生生用木板绑起来。 本来这些天早该恢复的伤,在无数次和拓跋余的打斗中,迟迟无法愈合。 就连脚腕又断了三次。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 一共有百余阶。 上面没有父母,这个婚事老太后是不同意的。 穆萍儿伸出手来,拓跋余伸出手心,穆萍儿搭上来。 柔软微凉。 十指纤纤。 红盖头,遮住她的脸。 拓跋余甚至答应了拜天地这种事情。 刘薏仁看着穆萍儿,昨夜探路的时候,给穆萍儿捎了信,告诉她今夜就会带她回家。 当时的穆萍儿眼里含着泪水。 到了拜天地的时候。 拓跋余和穆萍儿就在数十米的高台上,台下的人不知穆萍儿说了些什么。 只见拓跋余牵着穆萍儿的手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 穆萍儿掀开红盖头。 台下懂些大炎结婚习俗的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说新娘子要中原的结婚习俗,但又不遵守。 这还没拜完堂就掀盖头,不吉利啊。 台下的大臣连连摇头。不少人就因为大汗要娶这个女人,倒戈转向太后一党。 刘薏仁觉得穆萍儿不对劲,但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身前是百官大臣。 刘薏仁稍微一动,肩膀上就搭上一个手掌,拉住了他。嘴里无声说着‘萍儿姐,别......’ 红盖头握在手里。 “今日,我穆萍儿,宁死不嫁。” 下一秒,一跃而下。 拓跋余伸出手,只是抓住了被穆萍儿攥着手里的红盖头。 “穆萍儿......” “萍儿姐......” 拓跋余喊着,纵身向下一跃。 台下一片哗然。 刘薏仁推开肩上的手,朝着穆萍儿而去。 百官一片混乱。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穆萍儿本就因为是伤痛成为羸弱之躯,这下连五脏六腑都被摔坏了。 拓跋余堪堪定住身形,但撑着的手臂还是一片剧痛。 他扶起穆萍儿。 “你就这么恨我?”拓跋余将残留一口气的穆萍儿护在怀里。 穆萍儿嘴角流着鲜血,脑后一片模糊,“你自知不爱我,何必自欺欺人,也知我不爱你,何必强迫与我。” “大漠种不出柳树,我自小活着南方,在这里,我会死的。” “咳咳。” “放了我吧,让我去和心上人团聚。”穆萍儿说完,嘴角笑了笑,这一次是真心的。 拓跋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明明这就是个替代品,怎么自己刚刚在她跳下来的一刻,会义无反顾跟着跳下来。 “求求你,让我回家吧。”穆萍儿看到刘薏仁跪在旁边。 “我生在何处,就应该葬在哪里。”穆萍儿说着,转头握上刘薏仁的手。 拓跋余闭了闭眼睛,常常舒缓了一口气。 ------------------------------------- 刘薏仁将穆萍儿抱在怀里。 “拓跋余,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途中有不少拦着刘薏仁的人。 突然,宫门外战火四起,这时发现一直在旁边的于无心不见了,嘶吼之声响彻着整个宫殿。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顾不得刘薏仁了。 台下的大臣们慌乱无比,“大汗,叛军四起,这可如何是好啊?” 拓跋余看着刘薏仁抱着穆萍儿离开的身影,嘴里发出一声冷笑,“让他们抢,我看大漠谁敢。” ...... 刘薏仁一路上疾驰奔走,在傍晚的时候到了大漠边界,脱力躺在冰冷的沙子上。 身体渐渐冷下来。 直到深夜。 用无数的冰块将穆萍儿放在自己的小世界。 穆萍儿的灵魂飘出。 当初在阜城之时,遇衡长老曾经给过他一个乾坤袋,可装人灵魂。 将穆萍儿的灵魂装进去,以免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