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热闹极了,徐阳秋将氛围整得十分热闹。豪放的笑声,酒盏、酒壶的碰撞声,都在告诉卧房内的白江宜这不是做梦。 她也从未老实过,人家新娘子在洞房里都是盖着盖头坐着等夫君进来挑盖头。白江宜不一样,她今日游玩已是疲累,又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肚子早就开始不满了。 白江宜想出去,可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被一女子拦下来了。她知晓这样不合礼数,再说也没人哪家新娘子没洞房就出门的。 不管怎么说规矩是死的,白江宜的脑子是活的。她那眼珠子灵巧一转便有了好办法,她对着门口那女子抛了个媚眼,柔声道:“姐姐,我真的好饿,你看外面那帮男的大吃大喝,让我这弱女子在此挨饿,你说过不过分。”说到这还故意哭丧着脸,假意擦了擦眼泪。 门口站着的喜婆观念可重,最见不得新娘子在大婚之日哭哭啼啼,不吉利,可规矩也破不得。 喜婆赶忙将白江宜扶回房间,轻轻拍着她的手,道:“王妃莫哭,不就是饿了吗,你等老奴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闻听此言白江宜吸了吸鼻子,弱弱道:“那就劳烦喜婆婆了。” 喜婆见她不哭了才放下心来:“不碍事不碍事。”说罢就赶紧出门准备吃食去了。 在正堂里,余亦早就归心似箭想回去找白江宜了,徐阳秋等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就偏不让他走,还死命地灌酒,妄想要灌醉这上战场都要喝上一壶的关北将军。 那些受伤的墨麟卫将士和这热闹非凡的场面格格不入,他们身上满是纱布,徐阳秋再三叮嘱今日不可饮酒,他们也只能下一旁单开几桌,就着下酒菜喝热茶。 “余将军,今日我高兴,大当家近日外出云游,我做主偷偷将他珍藏多年的好酒找出来了。” 牛俊逸喝得有些上头,略黑的脸上也挂上了红晕,他打了个饱嗝挥了挥手,身后几名弟兄就扛着扁担,担着两大壶酒走到了几人面前。 这般大的酒缸想要酿出好酒可不容易。大家看着酒缸上的‘阳’字有些新奇地纷纷围了上去,一旁的徐阳秋却是浑身一颤,手中的酒盏都掉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 大家被这违和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见的已是神情呆滞,微张着嘴巴,微微颤抖的徐阳秋。 余亦见他状态不对,上前问道:“怎么了?” 徐阳秋回过神,推开了面前的余亦冲到了牛俊逸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牛俊逸本就有些醉意,被他这么一推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徐阳秋有些紧张地咽下口水,问道:“牛兄弟,你说这酒是你们大当家的?” 牛俊逸奋力保持着清醒,咂了咂嘴:“嗯……是啊,大当家说,这酒要今后他弟弟成婚时候用,一口气酿了十几缸。” 徐阳秋这般不问世事,一心向往自由自在生活的人,唯一的心结也就只有他和余亦一起过的徐家往事了。大哥向往朝堂,可连朝堂的门槛都未曾踏进,便因成了他人的绊脚石惨死。二哥上了战场为护家国献身,三哥下落不明。 他怔怔看着面前的酒,哭了,也笑了。 余亦此时也想到了什么,来到徐阳秋身边,对着牛俊逸问道:“不知大当家姓名?” 牛俊逸一听到这问题,人也变得清醒精神起来:“呼啸山庄大当家,姓徐,名唤晨冬。” 徐晨冬。 徐阳秋。 或许是孤身在世太久了,终于寻到自己唯一的亲人的巨大喜悦,竟让徐阳秋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下去,好在一旁有郑冰州给他扶着。 他不自觉地四处寻找着他三哥的身影,又想起牛俊逸说徐晨冬不在寨内,徐阳秋慌忙起身,顾不得身上沾染的泥沙,问道:“他…他现在在何处?” 牛俊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老实告知了大当家的去处。他抬手饮尽了手中的酒,道:“大哥说他一直在找弟弟,呼啸山庄好汉近些年来一直在庆阳内寻找,可都未有踪迹,大哥便去了北汗。” 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直直落在徐阳秋头顶,这些年,他为了自保和躲避追杀,将自己改头换面,化名徐四,潜藏在鬼市苟且偷生。 以前的古临鬼市不仅有实物买卖,也能拖人调查和刺杀。徐阳秋作为引路人,那些年赚取了不少银子,也让那些人帮自己调查过,可都未曾有任何消息。 想到这,徐阳秋猛地拍向桌面,看着弱不经风的他,也将桌子直接拍断,桌面上酒菜撒了一地。他怒骂了一声,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三哥未改头换面,甚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还当上了呼啸山庄的大当家。这般好查的消息,他们竟一点都没查到。 骗子!见钱眼开的骗子! 他静下心来思索着,要是说之前同余亦前往北汗只为了见见世面看看草原大漠的女娘,那现在怕是也要认真些了。 “你要寻他?我能帮你。” 一旁响起了颜墨离的声音,徐阳秋转过头看见了一手握着酒壶,一手还拎着好两壶酒的颜墨离,“既然他在我北汗,那本王子定能寻到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徐阳秋见他表情有些不怀好意,眯着双眼问道。 “嘿!”颜墨离被他说得有些不高兴了,放下手里的东西不满道。“你们庆阳人,怎么总是拐着弯骂人。” 话音刚落,四周就传来了低声的笑。颜墨离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我帮你寻人,是为了报救命之恩。我们北汗人可不是知恩不报的。” 徐阳秋正准备说话,颜墨离就打断了他:“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也不给大家反驳的时间,转身拎回酒壶就准备离开。 “颜墨离。” 余亦叫住了他,颜墨离恍惚了一瞬,他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了。他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北汗王子,大家就该叫他王子殿下,日后还要尊称他为王上。 颜墨离,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啊。 他以为自己会生气,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气来,心底里甚至还有些高兴。 颜墨离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问道:“怎么了?” 余亦在身后举起酒壶,朗声道:“你去何处?喜宴可不是你一人独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