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亦没急着落座,而是四处转了转,最后停在了其中一幅画上。他揭下画纸仔细端详,上面画得是山水,看景象貌似不是都城附近。画得倒是极好,余亦将画放回原位,笑道:“宰相大人,这画的是哪里?” 刘文中为两人斟好了茶,丫鬟也端上来几盘点心。刘文中去到余亦身边:“子临,我与你父亲也是同僚,无人的时候你也不必叫得如此见外,叫伯伯便好。” 余亦轻笑:“倒也不敢这般亲近。” 两人心知肚明,既然都明了牌也就不用那么客套。余亦先一步坐下:“今日本王前来无非就是一件事,陆晋拜访相府,与你说了些什么本王不知,但陆晋死了,宰辅大人您就是嫌疑人。墨鳞卫也快到了,这相府还是要好好检查一番。” “奥对了,我家王妃放下同我说您这相府花草长得好,想去看看,可否方便?” “自然方便,王妃自便就好。”刘文中轻抿一口茶,笑道,“搜查那些事儿让手底下人去做就好,侄儿你就安心在此喝茶,这茶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搞到手的。” 外面响起动静,余亦知道是墨鳞卫来了,不多时,牛俊逸带了两人站到凉亭,其余墨鳞卫楷开始搜查相府,他将面前茶碗往前推去,随后闭上眼开始假寐。刘文中见状倒也不气恼,自顾自喝茶没去管他。 ………… 宫内漆红的长廊总是让人有些心神压抑,沈家一手里提着食盒走得很快,引路的宫女都被他甩得老远。直至华临宫,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倒也不是说累了,就是在怕又这么冒昧前来会不会惹得赵可儿又不高兴了。男子有时候也爱胡思乱想,就这样八尺儿郎在华临宫门口踌躇犹豫了快一盏茶的时间,宫内宫女终于忍不住了,缓步走出作揖:“沈太尉,公主唤你进去。” 沈家一一时间手足无措,问了一句:“她怎知我来了?” 宫女浅笑:“沈太尉,您刚到公主殿下就知晓了。” 尽管这时候有些尴尬,沈家一还是厚着脸皮进了华临宫。话说回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到这里,小时候跟着沈穆书进宫都是在专门给太子讲学的书房。真不愧是不负温雅公主不温雅名号的赵可儿,人家女子院儿里都是自己种的花草,开朗些的还有秋千之类的小玩意儿,而这华临宫一眼望去满是堆满了兵器的武器架子,大到长枪大刀,小到匕首短剑,都快赶上墨鳞卫军营的武器库了。这阵仗别家男子看到都得拔腿就跑,更别说和这公主殿下亲近了,只是沈太尉倒是一脸不以为然,反而还有些高兴。他脚步一顿赶紧打了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虎狼想法! “呦,沈太尉挺狠啊。” 一旁响起公主赵可儿带着玩味的声音,沈家一循着声音看去,找到了正在房顶的赵可儿。一身束袖长袍,连长发都打理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想跑。 重新见到赵可儿,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就是这嘴跟不是他自己的一样一点都不饶人:“公主殿下,这是准备逃跑呢?不怕陛下抓你回来关你十天半个月禁闭?” 公主殿下撇嘴嘁声:“别废话,是不是带吃的了?” 沈家一高扬双眉点头:“醉仙楼的烧鸽,鱼头,排骨还有两壶醉仙酿。” 这宫里的人貌似都不拘小节,就像此时听到这么多菜名的赵可儿毫不顾忌形象的咽了口口水两眼更似发光:“快上来。” 沈家一双眉错落,带着些许阴险一笑,也不说话,而是径直走到院子石桌旁坐下,食盒打开顿时飘香四溢。赵可儿见他这般有底气,一点都不惯着他,沈家一背对着赵可儿只听身后传来拉弓的声音。待他睁大双眸回头的时候,那闪亮的箭尖儿正对着他的眉心。 没给他留下太多反应时间,屋顶女娘右手一送,箭离弦劲射。 身子一侧,箭就被稳稳握在手中。沈家一差点没忍住骂娘,好在憋住了,最后变成了一句:“赵可儿!你谋杀亲……” 还不如骂娘…… 赵可儿似是没听清,将弓箭丢下屋顶落到地面矮树上,拍了拍双手灰尘问道:“你说什么?” “没事!你可以的,企图谋杀朝廷官员。” 赵可儿也不和他纠缠反正大仇得报,心情舒畅了。她纵身一跃下了房顶,坐下就拿起筷子,面不改色说道:“嗯…不耻之徒擅闯华临宫,公主身手矫健将其一箭射死,传出去好听。” 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过。在公主殿下身上沈太尉尽吃哑巴亏了,他不服不忿坐下,赵可儿却又补了一刀:“再说了,作为墨鳞卫副将,若是连明箭都接不住,干脆辞官算了。” 沈家一闻言看着面前女娘不怒反笑,趁着赵可儿搞不清楚情况发愣的时候一把抓起乳鸽猛地咬下去。 自从被绑架回来之后,安皇后害怕她受惊吓,就算赵可儿好说歹说自己没事儿,安皇后还是让御医接手了她的三膳。她在宫中只能吃些养身体的餐食,现在好不容易有些带味道的了还被人抢走。赵可儿气急都忘记了男女有别,整个人同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一旁宫女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办,但青云见多识广啊,当机立断带着一众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一场夺食大战,最终以沈太尉鼻青脸肿而告终。 相府中,几名校尉回到余亦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白江宜也采了几朵路边野花拿在手中把玩。余亦缓缓睁眼起身作一长揖:“今日便到此吧。” 刘文中轻勾起微笑,也没了刚见面时的温柔,平淡说道:“老孙,送送临王殿下。” 余亦没再多话,而是牵起了白江宜的手离开了。两人上了马车,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余亦才问道:“怎么样桐儿?” 白江宜调皮地将用野花编的花环放在余亦头上,该说不说还挺好看,余亦也任由着她胡闹完了,才又问了一句:“可有发现一异常?” 白江宜认真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相府建筑多为宫中手艺,看屋长是没有发现暗室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地道。” 余亦摇了摇头道:“今日搜查的墨鳞卫中也有家中做木匠出生的,他们回禀说也没有发现地道的存在。” 王妃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倒有个院子,里面干净得很,但是卧房内像是有人住。” “何以见得?” 白江宜分析道:“寻常院子若是无人居住,你会在桌案上摆上茶具吗?就算摆,茶壶里会放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