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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坠崖

风过万里 乘舟寻白鹿 6570 2024-05-09 00:37
  余亦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吐气。  赌错了吗?  遗憾,遗憾没有查明当年关北的真相,去追寻自己父亲经历过的事。遗憾没能彻底清除温柔乡,还天下一个太平。遗憾将她自私的拉进自己的生活,没能和眼前的她有以后。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墨渊此时都好像变得钝了,冰凉刺骨的痛感让余亦都平和了许多。  在关北,无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都不曾恐惧的他,这个时候居然感受到了害怕。那是一种心底的抗拒,急剧跳动的心脏,止不住颤抖的手。  到现在余亦才明白自己也不是无所畏惧的,自己对死亡还是有恐惧的。  自嘲一笑,不再犹豫,猛一发力却被一声稚嫩孩童的声音打断。  “爹爹…”  全场寂静,只有山顶冷冽的风,呼啸不止。  余亦转头看去,看到来人的他终于是松了口气,双手突然变得无力,整个身子随之瘫倒,靠墨渊苦苦支撑。  …………  几日前,清月湖。  本是当朝太子太师避世研习用的凉亭,今日内里却做了两个男子。  大理寺卿,云星河,以及临王,余亦。  一壶热茶,两人相对而坐。  大理寺卿云星河先道:“临王殿下,这案子,你怎么想?”  余亦静默片刻,只有一言:“当局者迷。”  云星河浅笑:“那不如听听我这旁观者清?”  余亦抬手:“请…”  云星河含笑微微颔首,一口热茶入喉,才道:“商礼院下毒案,目的有二。其一,架空。”  “架空你临王的势力,只要商礼院出事,包括其内夫子,学子甚至是你的统查府和墨鳞卫都会有所牵连。”  “其次带来的连锁效应便是…失去民生。你临王殿下少年便入关北镇守一方,大战后生擒敌国王子,告诉了这天下,庆阳早已不是建国初期哪般任人宰割。回城后,陛下宠爱,百姓爱戴,几乎是无坚不摧。商礼院,便是你失去民心的第一步棋。”  “第二个目的,便是你追寻已久的温柔香!”  “商礼院下毒案开始,严大人便通过密信告知,温柔香全线已然恢复运作。但这帝都举城上下都在关注这场轰动一时的商礼院下毒案,和你临王余亦。”  “所以,不管这商礼院下毒案如何落幕,待它尘埃落定之时,温柔香全线,早已查无可查。”  “这一点,甚至是你都不曾发觉的,是吗?”  余亦的思绪被拉回,他拿起面前茶碗缓缓靠近鼻前,深吸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云星河依旧是那副轻笑的无所谓态度,帮其重新斟茶后,起身走到凉亭边,眺望清月湖:“那幕后黑手想要扳倒你,单凭一个商礼院可不够……桌面上那份文书,是大理寺对商礼院所有夫子的调查,里面或许有你想要的。”  余亦打开文书,越往后看对大理寺就越发佩服,里面不仅记录了宋文石宋夫子当年是如何舌战群儒,更改不平等条约,更是连徐阳秋会易容之术的事情都写得一清二楚。  余亦来回看了数遍,才将目光停留在一处。  商礼院武学夫子,皇宫禁军统领:于康。  年纪轻轻,荣誉加身,是都城百姓口中的男子模范。这种人已经拥有了一切,所以他也最怕失去一切。  于果儿,于康之子,患有先天怪病,四肢及身体正在逐渐老龄化。  而这一点,就是最能控制于康的一点。  光凭猜测,便已经有了结论。  两人相视一眼,云星河回身将文书收回怀里:“机密都给你看了,咱两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说说吧,下一步该怎么办?”  余亦回头同样眺望清月湖,开阔的视野能让他思考的点更多一些。  清风拂过,抬起凉亭四周的薄纱,看到了余亦提唇一笑。  这才有了今夜赵青山和柏鸿志蹲守临王府的事情,因为余亦确信商礼院下毒案真正的幕后推手一定会将所有事情都归结到自己身上,那么用来威胁于康的人,也定是要放到临王府的。  …………  这个时候到余亦也已经缓过了神,调整好气息后重新看起身看向于康。  而于康原本紧盯着余亦的眼睛在听到声音后变得涣散,抵在白江宜脖子上的匕首随之滑落。  颤动着眉头,双眸移动。  那是个穿着大理寺服饰的年轻男子,怀里抱着的正是他的儿子,于果儿。  果儿自从被查出这个病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如今已有十岁,但在于康的保护下还是对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不理解。  年幼的孩童,奋力地提着手臂,想让自己的爹爹离他近些。远远看去,就像个提线木偶,惹人心疼。  柏鸿志安抚地揉了揉果儿的脑袋,对于康道:“于大人,人已经救回来,就在你面前,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于康此时已经没有匕首,但还是警惕地躲在白江宜娇小的身躯后问道:“柏少卿,我家娘子呢?”  “于夫人就在山下,有需要在下便请她上山。”  闻听此言,于康变得紧张,赶忙道:“不必…不必…”  看着于康情绪不再激动,余亦将墨渊收回刀鞘,轻声道:“于大人,不如先走近些?”  于康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看了看,才傻傻点头往里蹭了两步,突然他想起什么,看着徐阳秋紧张问道:“徐公子,我儿的病真的能治吗?”  徐阳秋一笑:“自然,徐某从不夸海口。”  直到这一刻,于康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全部落地。瞬间消失的紧张感和席卷全身的轻松,让他脚下一个踉跄,好在余亦放在让他往里走了两步。  黑暗中,两把弓弩悄然上膛……  于康正要去解开腰间与白江宜相连的麻绳时,两支弩箭劲射而出。  余亦反应极快,握紧墨渊刀柄将刀鞘猛地甩出。可谁曾想那弩箭却是击碎了刀鞘,继续破空飞去。  于康已经来不及闪躲,眼看着弩箭已到,情急之下于康也就只能将白江宜推开,让两支箭都射入了自己的胸膛。  强劲的力道,让箭身穿膛而出,两个鲜红的血洞赫然出现。  于康脚下不稳,后退两步,勉强稳住身形。  余亦不敢再有怠慢,脚下陡然发力冲出。在场所有人都是这般,朝着崖边两人全力冲去。  但他们却忘了隐藏在暗处的两把弓弩。  又是两支弩箭,一支朝着余亦,一支朝着还未完全稳住身形的于康。  余亦及时躲闪,颈边还是被擦出一道血痕。而于康胸口再中一箭,再也无法站稳,直挺挺往后倒去。  于康和白江宜之间的麻绳不过半丈多些,轻而易举地就被带下了悬崖。  余亦此时已经到了崖边,用尽了剩下的所有力气跃起。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余亦甚至能透过呼啸的风,听到白江宜在喊自己的名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与白江宜的手不过半指距离,可也是这区区半指距离,谁都无法弥补。  于康带着白江宜坠入悬崖,而余亦被赶来的徐阳秋拉住脚踝。  根本不等徐阳秋反应,余亦没有丝毫犹豫,再一用劲就脱离了徐阳秋的手,追着自己心爱之人而去。  等柏鸿志到的时候,眼前只有黑得没有丝毫光亮的万丈深渊,和徐阳秋僵硬在半空的手。  果儿就算再不懂世事,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早已被吓得大哭。  …………  见国山悬崖下,是个无人去过的地方。  这夜,墨鳞卫将士无数次想要通过绳索降下悬崖,全都以失败告终。  而那藏在暗处的两把弩箭,也早已没了踪影。  …………  相府。  晏永思和老孔在亭外屈身行礼。  老孔先道:“大人,人送回临王府的时候被发现了,好在死士嘴里含了毒囊,身份也是查无可查的。”  亭内不曾说话。  晏永思继续道:“大人,见国山行动,大理寺卿柏鸿志带着于康之子上了山,好在暗处的死士及时出手,三箭全都洞穿了于康胸膛,使其连带着临王妃坠崖,余亦,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顿了顿,道:“弓弩手被抓了,也吞了毒囊自尽,怀中早已备好于康聘用他们的文书。”  话至此,过了许久亭内才缓缓开口:“永思做的不错,老孔……你想办法,把自己的烂摊子处理了。”  老孔闻言一颤,赶忙下跪:“是,大人。”  刘文中继续道:“永思,这段时间你盯着些见国山,别节外生枝。”  “是!大人!”  …………  崖边,郑冰州、柏鸿志、徐阳秋以及出宫的赵长泣并肩而立,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在看向哪里。  天边晨曦微露,赵长泣擤了擤鼻子,抬手擦去眼角的些许湿润道:“我得回宫了,哥哥们。”  剩下的三人都未言语,只是不齐地点了点头。  赵长泣不死心,追问道:“子临哥会没事的,是吧?”  柏鸿志叹了口气,道:“见国山的悬崖,堪虞图未曾记录,四周也去看过了没有入口,眼下只能看看绳索能否降到崖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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