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朝之后,余亦正想回府,就被李公公传话叫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安帝正批着今日的奏折,余亦走进御书房行礼后就静静地等着。安帝也放下手里的奏折,对着李公公抬了抬下巴:“把那孽障叫上来。” 余亦还没反应过来孽障是谁,温雅公主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走御书房只是看到余亦后表情又变得有些不自然,向安帝和余亦行了礼。今日的温雅公主与半月前相见时穿着没什么不一样,还是军中男装。 安帝看着情况笑着冷哼了一声:“怎么?朕禁足你半月你还不高兴了?” “没有,怎么会。”赵可儿陪了个笑脸,“女儿已经知错了父皇。” “知错了还不道歉?”安帝重新拿起奏折,不再看她。 这可有点难为温雅公主了,全身也扭捏起来。对她来说余亦是儿时到现在的爱慕之人,是天上的太阳。可是当这太阳刚刚照耀到她的时候,她就把自己最嚣张跋扈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本想着先躲个几月等自己做好准备了,换个状态后再去面对他,可如今自己就这样子上来怎的好意思。 余亦见状也是立马展袖行礼:“陛下,公主殿下只是年少不懂事,此事就此作罢吧。” “哎。” 安帝叹了口气:“朕这女儿,明明是个公主,偏偏活得像个男儿一般,每日都是舞刀弄剑,也怪朕和皇后宠爱过头了,才让她养成了这般嚣张跋扈的性子。” 余亦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他没见过这个妹妹,但是也听赵长歌说起过,人虽纨绔了些,但还是个善良之人。所以此时也帮着她说话:“公主性格外向,有勇气有担当。陛下得此公主,应当欣喜才是。” 温雅公主听到自己在余亦心中的评价也是心喜,还没等安帝说话就立马行礼:“父皇,女儿自知犯错,所以恳请父皇让女儿去墨麟卫军营中历练一番。” 安帝是实在想不到自己这女儿想法如此跳脱,今日本是想让她与余亦道歉,正好两人也相识一番,没想到赵可儿就想着进余亦的军营了。更何况墨麟卫军营和其他军营能一样吗?按照余亦的性子所有入营之人都一视同仁,就自己女儿这半斤八两,去了不知得遭多少罪。可要是不让她去把,她这闹起来自己又没有丝毫办法。 尽管是一向雷厉风行的安帝,此时也陷入了两难。 余亦见殿内陷入了沉默,又看了看安帝。安帝思索了许久还是闭上眼睛悄悄点了点头。余亦收到之后道:“陛下,既然公主有此心,墨麟卫定会恭迎公主殿下前来历练。” 安帝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挥了挥手:“那就依你们二人所言去做吧。” 赵可儿见目的达成,立马行礼谢恩,然后转头就跑出了御书房。 等着赵可儿远去之后安帝才叹了口气:“朕这女儿...管不了咯。” “陛下放宽心,臣会照顾好公主的。”余亦说完后又行了礼,“臣先行告退。” 安帝缓缓点头,语气里多了些疲惫:“去吧,去吧。” 余亦这才站直了身子转身离去,只是还未走出几步就又被安帝叫住:“子临啊,手下留情些啊......” 余亦转过身笑了笑:“遵旨。” 被赵可儿这么一闹余亦回府时白江宜和婉容已经吃完午膳又出去了,余亦也随便吃了两口就驾马往军营里去了。 等余亦到军营的时候赵可儿还不见人影,军营里的墨麟卫还是一如既往的训练,沈家一也在营帐里和自己对弈。见到余亦来此他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心扎在棋盘上。 “来一局?”余亦坐下之后道。 沈家一抬眸看了一眼余亦,又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棋盘。因为鬼市的事情自己有些心烦,所以这盘棋下得也是乱七八糟,索性也就应下了。 棋局重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下棋。沈家一似乎还是没有全心投入,每一步棋都是只看当下。余亦看着平日里能和自己打得不分胜负的沈大公子笑了笑,落下一枚棋子后轻声说道:“棋,要一步一步下。事也应当一步一步走。” 两人相识多年,余亦自然知晓沈家一心中在想什么。 刚准备落子的沈家一听到这话手也是悬在了半空,许久后才落到了另一处。看着落子余亦也知道沈家一逐渐进入了状态,便也不再说话两人继续下棋。 棋局过半,沈家一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今日不回家找王妃,怎的来军营了?” 听着沈家一的话,余亦笑了,笑中带着些怜悯:“到时你就知道了。” 沈家一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到余亦的落子能让自己抓住机会胜了这盘棋,所以慌忙落子。而子还未落,营帐外就响起了将士的声音。 “来者何人,擅闯墨麟卫军营可知是死罪!” 突然的喊声让沈家一一惊,手里的子也落错了地方。余亦却没有丝毫反应,盯着棋盘下了最后一子:“你输了。” 沈家一有些气急,立马站起身来掀开营帐的门帘大吼:“吵什么吵!” 说完之后才看清军营的现状,军营中心一穿着军中服饰的女子驾着马,马身上还悬着一柄剑,而墨麟卫的将士已经将套马绳套在马脖子上,双方正僵持在一起。 “何人!” 沈家一声音极大,这声音让马上的赵可儿和将士都停了下来,沈家一快步上前,离他们更近了些:“除传信军外其他人军营里不准驾马不知道吗!” 见到来人赵可儿也是不怯场,反而扬起了头:“我乃温雅公主赵可儿,得陛下之命来墨麟卫报道。” 沈家一长大了嘴,一脸不敢相信。又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营帐,正好看到了出来的余亦。赵可儿看到余亦后也立马下马站好,变得乖了许多。沈家一的表情也变得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能抛下美娇妻来这全是汉子的军营。知道原因后沈家一一脸看不起的冷笑得看着临王。 而临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但这更让沈家一浑身发麻,赵可儿大闹白府的事儿他们这些带着乌纱帽的早就耳闻了。这赵可儿虽然叫温雅公主但本人性格和温雅二字可是沾不上半点关系。她若是入营自己也怕是不得安生了,而余亦今日来多半也是看自己笑话的吧。 此时余亦也走到了二人旁边,表情又变得严肃,沉声说道:“公主殿下,进了这墨麟卫的军营,还请遵守墨麟卫的规矩。” 看到余亦同自己说话,赵可儿也笑得十分开心。但手上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是,将军。” 余亦点了点头,叫上沈家一一同回了营帐。 “你从哪找得这么一个祖宗?”一进营帐沈家一就控制不住心里的不满意。 反观余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还给自己泡了杯茶,细品了一口才说道:“身在朝堂,自然身不由己。”沈家一闻言更是一脸不屑,按照余亦在朝中的地位再加上安帝对余亦的喜欢,要是余亦回绝这温雅公主别说来军营了,出公主府都怕是困难。沈家一正要反驳,却被余亦抢先一步:“沈太尉,人,就交给你了。统查府的工程还需本王回去,今日就不打扰了。” 说罢便将自己杯中的茶饮尽,随后又帮沈家一倒了一杯,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堂堂统查府太尉,太子太师之子那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是自己将军也不行。 沈家一气急,可还没等他张口说话,又被余亦抢先:“令行禁止。墨麟卫规矩乱不得。” 这一句话就让沈家一把到嘴边的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只能喘着粗气不知道往哪里发泄。又转念一想,余亦这话不也是再点他,告诉他对赵可儿不用区别对待吗?见到沈家一反应过来,余亦也是点点头,告诉他,他想的没有错。随后便快速走出了营帐。 沈家一仔仔细细地捋了一下,还是发现不对。若是好生伺候着,这姑奶奶怕也不得安宁,更别说一视同仁了。不管怎么做不还是个麻烦吗。沈家一反应过来后立马追出了营帐。 “余......” 早就不见临王的身影了。 此时安排赵可儿住处的墨麟卫将士也走到了沈家一身边,小声说道:“副将,公主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该如何?” 沈家一回头看了一眼将士,又看着墨麟卫的大门,眼里有些忧伤:“照常吧。” 显然,沈太尉还是低估了温雅公主的纨绔程度。得知余亦不会常驻军营后就大闹了一通,先是哭得震天响,沈家一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在外面哄着,哄了半天还是不见好,还是赵可儿自己发现哭没什么用。哭完之后就开始整蛊军营将士,不是偷偷增加沙袋重量,就是把刀剑弄弯。尽管是沈家一把当年余亦震慑将士的所有手段都使了一遍,这公主殿下还是丝毫不动容,在军营里横行霸道。幸亏墨麟卫将士们恪守军规才没被公主带上歪路。 等赵可儿消停下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沈家一也瘫在了床上一动都不想动。沈太尉盯着营帐顶,惆怅道:“这比打仗累多了......”说完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被折腾一天了,终于可以睡...... “沈家一!沈太尉!沈副将!” 听到赵可儿的叫声,沈家一惊恐得睁开了眼睛,眼里只剩下生无可恋。 下一秒自己的营帐门帘就被赵可儿掀开,沈家一撇过头,看着怀里抱了两坛酒的赵可儿,无奈地叹气道:“公主殿下,军营里不准喝酒。” “啧。”赵可儿快步走进营帐,走到床边一把拉起了死鱼一般的沈家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陪我喝酒,我明天就不闹你了。” 赵可儿也是接受了现实,是自己没做好调查就进了这军营,现在若是出去,先不管余亦怎么看自己,自己那两位皇兄怕是要嘲笑自己好一阵,所以就先在这军营,这里的终归是余亦的亲兵,不可能一直不来的。 而沈家一听到这条件也是心动,只是若是营中饮酒的事被余亦知道了,自己也逃不了一顿军法。但是看着现在笑得如此可爱的公主,沈家一还是忍不住颤抖。 军法,能比公主可怕吗? 显然不能比。 军营里生无可恋,临王府却是一片祥和。 余亦和白江宜两人吃完饭正在花园里散步,日子一日日转凉,两人散步的时长却是一日比一日长。前端时间买的小兔子也在花园里有了自己的小花园,可近些天还是躲在窝里不肯出来。 白江宜唤了半天还是无果,站起身对着余亦尴尬地笑着耸了耸肩。余亦看着白江宜这样子也是宠溺地笑着没有说话。白江宜想想还是不死心,又蹲下去拿着食物逗着兔子,问道:“听闻,公主进了墨麟卫大营?” 尽管白江宜将语气掩饰得很好,余亦还是听出了语气里的一丝丝别扭。 余亦嗯了一声,将一切都如实相告于白江宜。白江宜听完之后虽然表示理解,但还是站起身看着余亦很认真的问:“那临王殿下不去军营好生招抚,回临王府做甚?” 闻言,余亦假装生病咳嗽了两声:“我同陛下说了,我感染了风寒,近两个月都不适合去军营,怕感染了将士们。” 余亦的样子有些滑稽,白江宜看着不禁笑出了声。看着她笑得开怀,余亦的笑容也软了下来。 “今日定安居一切可还顺利?” 白江宜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今日店里的伙计都已经定下来了,明日会有大厨来报道,账房一事就交给婉容姐姐了。”说到这白江宜显得有些难过,“只是等一切落定,怕是要到年后了。” 白江宜说话间,有片落叶落到了白江宜头发上。余亦上前帮她摘取了头上的落叶,又帮她把身上的狐裘披风系得更紧了些,语气十分柔软:“好饭不怕晚。” 白江宜闻言噗嗤又笑出了声,这是庆阳的俗语,意思是好的东西禁得起等待。只是不知为何从余亦嘴里说出来,用在此时还是有些好笑。 余亦还没反应过来,白江宜又继续说道:“再有二十日,统查府便也进入到架构阶段了,架构阶段最容易出错,到时便要忙起来了。” 听着白江宜这话,余亦也是认同的点点头,又往左挪了挪,想用身体帮她挡住些冷风道:“一切有我,不必担心。” 白江宜挑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突然觉得四周的风确实小了许多。 好像被人护着的感觉还不错。 “嗯!我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