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玉晨师叔说,他不是已死了吗?否则,这位真君也不会一怒吃了十万人,伤了天和,引着天雷跑去沧澜山……” “会不会,这位老人真是六代祖师,已到长生不死,道体不灭的境界?” 庙前人声嘈杂,明徽两人再大的说话声也只能两人听的到,一时间,两人没心思去管小师妹了,凑近过去,仔仔细细的瞅着那脏乱头发下的相貌,那是越看越像。 “过祖师堂里的祖师像当真相似。” “可也没法证明,除非天师亲来一趟,或请老人家跟咱们回山让天师看看。” 明徽瞅着同样划过眼眸瞪来的疯老头,摇了摇头:“怕是不成,陈鸢在这儿,老人家不会跟咱们走的。” 同行的道长沉默的点点头。 不过眼下几人的目的,并非在老人身上,而是明日一早入皇城,护卫皇帝,以免被西域修行中人暗中使坏。 另一边,巧儿被大师傅赶走,也没生气,趁着两位师兄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想要熘去祠堂内,被一个面容粗犷,浓须浓眉的庙祝拦下,后者浑身一股香火之力,端的有些高深,不过对方也没凶狠,只是闻言细语道:“里面香客已满,这位坤道可要等里面出来,再进去。” “哦哦。”少女垫着脚尖朝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离开,而是凑过去一点小声道:“你是大哥哥的木凋神人吧?” 张梁愣了一下,这倒是第一次被人揭破身份,不过见少女笑呵呵的表情,没有恶意,也坦然的点点头。 “那你们吃饭吗?喝不喝水?” 以为对方会继续说什么,结果听到少女陡然问出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张梁嘴角都抽了抽,随后恶狠狠瞪去一眼,眸底泛起浑浊之气,顿时将巧儿吓得后退一步,鼓了鼓胆气,目光又迎过去。 “才不怕你,我还见过更凶的,就是大哥哥那个披着大氅的,只要你捧旁边的女子木凋,那眼神像是能把人吃掉!” “那是霸王项羽,自然凶狠。” 简单的应付两句,张梁便不想与这话多的少女继续说下去,准备叫不远的二兄张宝过来,哪知后者早就注意到这边,见张梁望来要张嘴喊他,急忙转身拉着一个香客走去兄长张角那边,装作没看到。 “好了,不烦你了!” 巧儿也是能看懂脸色的,轻哼了声,脚尖一旋,转身从明徽两人背后,跑去了无古柱那边,听着一个叫徐怀遇的庙祝在讲树身上每一个浮凋人物的故事,如《周处除三害》,又如《剑圣剑仙传》,不过少女听了会儿就觉得没意思。 无错 转去后面,只见到草棚,没见着熟悉的老牛,过去询问庙祝,被告知那牛一大早就自个儿背了钱,出去晃荡了,谁知有没有找了什么相好的,要等到天黑才会回来。 闻言,巧儿只得坐到檐下,等着香客们散去,可惜还没等到一个时辰,明徽等两位师兄便将她寻到,大抵是要回别苑做今日的功课,明日一早还要入朝护卫天子。 “哦。”少女颇有些失落应了一声,起身跟在两位师兄身后挤过人群,一步两回头的望去那青烟鸟鸟的真君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惜只见到了大师傅,心心念念许久的大哥哥却是连神像什么模样都没见着。 此时,硕大的牛眼正在不远看着离去的背影,老牛嚼着饼子用着法力低声道:“真君,为何不见这小姑娘?” “之后再见吧,城皇还等急了。” 老牛背上,是常人无法看到的一袭青衣长袍的身影,正横坐牛背,随后调转方向,被老牛驮着慢慢悠悠走过集市,转去附近的信阳河旁,河水清澈平缓,一侧是百姓宅邸围起来的院墙,另一边则是立有栅栏的清雅河岸,一排排柳树抽出嫩枝轻抚在水面。 老牛匍匐一颗树下悠闲的晃着尾巴逗着几个毛孩子,沿着河岸过道的前方,春日柔和的阳光照过俊朗脸侧,陈鸢望着泛起粼粼波光的水面,附近柳枝呼的摇摆起来。 一阵风过后,身着官袍,肩颈披有红绸的老者,悄无声息的走到旁边。 “真君好雅致啊。” “春日之景,城中难见,唯有这条才能观上一二。”陈鸢笑着说了一句,偏头看向老人,拱手施礼,后者也拱手还礼,便相继沉默了一阵。 城皇先开了口:“真君这几年来,收容鬼差,广施恩德,可谓有求必应,这是为何?” “城皇莫要多想,我可不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陈鸢不喜拐弯抹角,尤其今日城皇将他约出来,肯定不会是来踏青观景的,倒不如直接开口了当的说起对方心中担心之事。 “不过城皇有没有想过,天下都城之所,城皇亦是天下九州第一城皇,将来皇帝要新立一个,你该何去何从?” 历朝历代,不管是陈鸢那个世道还是眼下的世道,城皇皆有皇帝敕封,多是当代有功有名望,性子刚正不阿,或嫉恶如仇之人死后担当,像眼下这位屈城皇是前朝所封,历时一百多年,若有新城皇取而代之,那他将去往何处? 一百多年的香火之道,谁又愿意甘心放弃? “真君不妨明说。” “借城皇之名,另开阴府!” 两人停下脚步,目光对视片刻,陈鸢笑道:“你我都是香火成道,就如世间修行中人,没有必要打打杀杀,相互合作方才长久之计,另开阴府,屈城皇也另有神位。” “无稽之谈。” 屈城皇愤愤拂袖,化作一道阴风飞去了城外。老牛挥着尾巴将几个孩子赶走,迈着蹄子走到陈鸢旁边,望着阴风消散的方向。 “真君,这城皇无礼,给俺老牛施术,俺去把他城皇庙给拆了。” “用不着,要不了多久,他会过来的。” 陈鸢拍拍脑袋,飘去牛背坐下,沐着这片渐渐落下的残阳回去庙里。五年之久,他积攒的香火神力已经足够了,眼下只需疏通城皇那一关,借城皇之名、地,将森罗殿拉到城皇庙下面。 一步步过来,他绝不会因为对方拒绝而放弃。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取而代之。 毕竟,陈鸢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陈鸢了,杀了那么多人,又岂会软弱。 …… 天光西沉,再到升起,旭日照出第一缕阳光投在了洛都皇城。 “开天门!” 宦官尖细的嗓音响彻会同殿外,文武百官呈列鱼贯而入,已年至四旬的皇帝公孙伦拖着皇袍走上御阶,威武端正的坐去龙椅。 “喧西域使臣觐见!”当值的宦官高喧,话语一声声从殿门传去外面,直到有五道西域服饰的身影缓缓而来。 映射晨阳的琉璃瓦片下,巧儿站在附近阁楼深吸了一口晨间的空气,与几位师兄一同看向那边的西域使者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进皇宫,第一次见到相貌甚怪的胡人。 “要是他们敢作怪,看巧儿不把他们打的抱头鼠窜!” 少女环抱双臂,哼哼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