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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江岳帮

雪将尽 温明笃 5485 2024-12-26 23:52
   江笑书错愕之际,便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叫骂之声,随后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那小厮带头走了进来,他指着江笑书,对身后那人道:   “王老板,就是这个瘟生……”   被成为“王老板”的人,是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坦着胸襟,胸口长满了黑毛,看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像个生意人,倒更似一个屠夫。听见小厮的话,他斜眼朝江笑书一打量,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王老板鼻中重重哼了一声,他身后的一群汉子便按捺不住了,个个叫骂开来,各持棍棒刀枪,纷纷涌入了房内,把江笑书小鱼团团围住。   江笑书心中念头急速转动,瞧着围过来的汉子,渐渐皱起了眉头。   “小鱼,还不快过来。”王老板呼唤一声,小鱼低声一应,便垂首走到了他身边。   王老板走到江笑书身前,盯住江笑书:   “小子,给个说法罢!”   江笑书神色不变:   “阁下是那位?”   “瞎了你的眼,”那小厮立刻叫唤起来:   “这是咱们潇湘馆的大王老板,跺跺脚趾头,整个芷江县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你这瘟生,怎敢如此怠慢?”   江笑书望着王老板:   “原来是此间掌柜,鄙人江笑书,不知有何指教?”   王老板嘿了一声,似乎听见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他伸出大手在江笑书肩头重重一拍:   “小子,你以为装傻便能蒙混过关?”   江笑书不动神色的拨开他的手:   “我来贵宝地听曲,花了不少银子,却被阁下喊上一群好汉团团围住,又让下人对我出言不逊……说实话,在下的确有些不明白阁下的意思,不妨明说。”   “好!”王老板大喝一声,随后指着江笑书:   “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小鱼是我的老婆,你来青楼嫖我老婆,淫人妻女,已是犯了重罪,在座的各位都是证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去县衙见官,按大秦律令,你少不得被判上个二十年,把屁股洗干净坐牢罢!至于第二个……”   “第二个选择,就是在下摸出身上的所有银子,与阁下私了,说不得还要挨上一顿毒打,最后扒光了衣服丢出门去,是么?”江笑书笑着接过话茬。   “呵,倒是个上道的,哈哈哈……”王老板扭头调侃,周围的汉子便爆发出一阵哄笑,随后他转过头:   “我看你倒算个体面人,人也上道……这样罢,你若痛痛快快给了钱,毒打就免了,你自行离去便是。”   “阁下倒是公道得很,怪不得生意做得这样大,”江笑书冷笑一声,随后道:   “你说小鱼姑娘是你妻子,可有凭证?”   哪知王老板却不慌不忙,竟真的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据,伸到了江笑书面前。   江笑书定睛一瞧,心中不由得一惊。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   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   此证,余小芷、王逵结为夫妻   瞧着上面盖着的大秦官印,自然做不得伪,竟真的是一张货真价实的婚契!   “瞧着了罢?”王逵冷笑,随后厉声道:   “王八蛋!你还有何话说。”   “哈哈,骂得好,”江笑书大笑鼓掌,随后盯住对方:   “照王老板所言,在下淫人妻女,自然是罪不可恕……可抛妻弃子,将爱妻卖入青楼接客,王老板自己不也是个活乌龟?你张口闭口王八蛋,莫非是想起了自家亲戚不成?”   王老板眼神逐渐冷下来:   “照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江笑书摇摇头:   “我只想问问王老板,既然是你的妻子,你却将她送来青楼中,还做了红倌人,难道个个点她的客人,你都要来兴师问罪一番?”   王老板瞪着江笑书:   “我自爱把老婆送到哪里,与你这瘟生又有何相干?别人点她我不管,偏偏你这瘟生不行,今日不拿出个说法,少不得废了你!”   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汉子们又叫骂起来,把江笑书围得更紧了,离江笑书最近的那人已不足三尺,只待老板一下令,便来个一拥而上,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尝尝自己的厉害。   “你要说法,有啊,”江笑书点点头,随后指向楼下:   “钱我是掏不出来了,既然你想去县衙,那我陪你走一遭便是,县令若真判我重罪,在下无怨无悔,欣然接受。”   “死瘟生!哪里由得了你!”小厮叫骂起来:   “你是个好小子,倒走一个试试看!”   “好啊。”江笑书话音一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后小厮的惨叫声在门口响起。   众人一齐扭头,小厮已被提在了空中,手脚乱舞,如同一只刚出水的王八,而他的衣襟,正被江笑书提在手中。   “年纪不大,嘴巴倒毒得很。”江笑书照头一拳打去,小厮惨呼一声,半边面皮便如同充气般高高肿起,足有半寸之高。   随后噌一声,江笑书长剑出鞘,已指住了小厮心口,森然道:   “亏小爷我打发你不少赏钱,你这厮不计好也还自罢了,想不到竟伙同人来作我的局……嘴巴毒打一拳就能治,可心黑了,若不剖出来,哪里根治得了!”   小厮吓得魂飞天外,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江笑书却毫不放松,长剑抵住小厮胸口   其余人见江笑书分明看着是个纨绔公子,竟有此等武艺,又要当众将人开膛破肚,好不狠辣,纷纷惨然变色,望着王老板,等他示下。   王老板也是一惊,他指着江笑书:   “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当街杀人?”   江笑书反问:   “行骗作局的禽兽,不也同样在光天化日之下?”   王老板咬牙道:   “你想怎么样?”   江笑书道:   “我本想狠狠教训你们一顿,可打你门这群禽兽,不免脏了小爷的手。既然你说我与你妻子通奸,那小爷我便陪你耍耍,一起去县衙对簿公堂好了!”   王老板沉思片刻,才一摆手:   “那就依你的罢!你可别跑!”   江笑书手一松,小厮便如一滩烂泥般落地,他冷笑一声,转身出门:   “奉陪到底。”   身后,王老板、小鱼以及一干汉子紧跟江笑书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县衙走去。   一位汉子凑过来:   “老板,何不直接动手?”   王老板压低声音:   “蠢材,没看见这瘟生刚刚那手功夫么?我们这几个人,又岂是他的对手?”   “那去县衙……”   “哼!马县令和我们江岳帮何等交情,入了县衙,这瘟生还能翻得了天去?到时候将他拿下,身上的财宝和马县令三七分成,再把这瘟生丢去吃牢饭……”   “马县令判个葫芦案,就能有七成?”   “呸!七成那是咱们的,他能拿三成,还要看我们江岳帮的脸色。”   “是是是,老板高见……”   前方的江笑书却根本没将这些话听进耳中,因为他心中正百感交集:   小鱼姑娘善解人意,曲艺高超,而且谈吐不凡,端得是个妙人……谁知,她非但流落风尘,而且还嫁给了王逵这无恶不作的地痞无赖,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隐隐猜到,这其中定有隐情,可一想到小鱼竟欺骗了自己,作了这个美人局,便心中老大的不是滋味,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简直倒足了霉,心中直呼无趣。   随后他便开始盘算起来:   “进了公堂,这群不学无术的流氓,哪里辩得过我,少不得要被县令抓来打板子!至于小鱼?他娘的,她不作声便罢了,若是帮着那群流氓说话,到时被指板夹得哭爹喊娘,小爷我也不皱半点眉头……”   可一想到小鱼被上刑时的情形,江笑书便又有些犹豫了:   “啧,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他娘的!江笑书,你这家伙就是对女人太心软,才会被人当羊牯骗得团团转,还不长记性,要去同情个女骗子,真是该打……”   胡思乱想一阵后,江笑书忽的叹口气:   “可是指板夹人的确挺疼的啊……要这么说的话,记性下次再长好像也不迟……”   后方王逵一行人见江笑书自言自语,一副魔怔相,于是心中的信心便更足了。   “老板,这瘟生输定了。”   “那还用说?银子到手,老子还完赌债,剩下的大家拿去好好消遣消遣。”   “消遣消遣自然是最妙不过,不过小弟今日有些枯……”   “好兄弟,事成之后,我让小鱼陪你一晚上。”   “多谢老板!”   “一个婊子而已,我这儿多着呢,自家兄弟说这样见外的话。”   “哈哈哈哈……”   一行人污言秽语,调笑不断,却没人发现,在转过一个转角时,队伍后方的某人悄悄离开了……   马忠国本来伏在桌案上打盹,蓬蓬一阵鼓声传来,将他惊醒。   “夹子麻瓜……”马忠国骂句粗口,随后问师爷:   “谁吃饱了没事干,跑来县衙发癫?”   “回禀县令大人,是潇湘馆老板王逵。”   “哼,仗着是伟爷的弟弟,好威风么?天天给本官找事……”   “嘘嘘嘘……”师爷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对马忠国低声道:   “大人,少说两句罢,他们江岳帮,咱们哪里得罪得起……而且,听他们的说法,似乎能捞不少呢。”   “有这种事?”   “当然。”   “升堂!”   “威……武……”随着衙役们棍棍的敲击之声,便升堂了,江笑书与王逵一行人走入。   “何事?”   “禀县令大人:小人王逵,家中发妻余小芷今日外出,竟被此子拖入房间,行奸污之事,被小人撞个正着,便拉他来报官。求大人还小人一个公道。”   “可有人证?”   “有啊。”“我我我,我看见他抓着嫂子的手了。”“我可以当人证,当时我们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县令大人,快将他捉拿归案……”   “啪!”马忠国惊堂木一拍,厉声道:   “肃静!怎敢在公堂之上喧闹!谁再啰嗦,先打二十杀威棒!”   公堂顿时清净下来,马忠国这才看向江笑书:   “江笑书,你可认罪。”   “不认,这是诬告。”   “你可有人证?”   “没有。”   “物证呢?”   “大人说笑了,他们既然是诬告,在下本就是清白之人,又何须找物证来自陈清白?”   “你口口声声说他诬告,却又拿不出证据,岂不是无理取闹!蔑视王法?”   “且慢,”江笑书抬起手,回身看一眼,转过头来,似笑非笑:   “要让江某认罪,却也容易得很。”   “快说。”   “先前的确是我的疏忽,竟不知王逵先生还有那种癖好。”   “哪种癖好?”   “自然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啊!何以见得?”马忠国一愣。   王逵及其党羽更是怒不可遏:   “放你的屁!”“只有你这种瘟生才干那龌龊事!”“什么叫龙阳之好?”“草包,自然是入屁股……”“去他妈的!”   马忠国连声呵斥,衙役们棍棒都提了起来,这才止住喧哗,马忠国看向江笑书:   “说下去。”   “若无龙阳之癖,他怎么会管男人叫老婆?”江笑书一指王逵:   “他说他带着妻子一同状告江某,可这公堂之上,却根本没有女人啊。”   众人一惊,这才发现不见了小鱼的身影!   江笑书笑道:   “原来王逵先生的老婆竟是这群仁兄中的一个,不知是哪一位被我奸污,还请出来对质。”   听得要人出来对质,非但要承认自己是兔儿爷,而且还要说自己被江笑书奸污,王逵及其党羽哪里还敢有人开口?   …………   片刻后。   “哈哈哈哈……”江笑书大笑着走出县衙,随后转头挑挑眉:   “知足吧,王老板,县令没说你诬告打你板子,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王逵脸色比锅底还黑,大怒道:   “你敢取笑我!”   “怎么着?想茬架?”江笑书饶有兴致的环起手:   “不是我夸海口,你再喊来一百个这样的番茄臭鸟蛋,我一只手也全给收拾了,如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王逵自然明白这并非虚言,哼了一声,便不答话了。   江笑书身形一闪,已来到了对方身边,他拍拍王逵:   “你还得多谢人家县令大人呢,虽然没作成局,起码毒打还是免了嘛……哈哈哈哈。”   大笑声传来,江笑书已在几丈开外,望着他的背影,王逵气得肺都快炸了,却偏偏没那个胆子上前挑衅。   江笑书绕过一条街口,掂了掂手中的一份文书,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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