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长老笑语温和,安抚了赵石头的情绪,“是件好事。” 他高声道:“乙等上!” 疑惧如同灰石板上的灵根,烟一样散去了,赵石头拍拍胸膛,舒了口气。 “快选山峰吧。”长老轻声催促。 尽管和预想有小小的变动,赵石头还是继续着自己的计划,看向了小眉峰。 一阵笑声在广场上响起,那是四小峰师长们的笑。 身旁的白须长老也在笑,赵石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以为自己哪里出了洋相,缩手缩脚,分外窘迫。 他看向魏玉河。魏玉河涨红了脸,和赵石头一样窘,急促地摆手,指指天上。 “乙等上的灵根,应选上六峰。”白须长老解释道。 “可愿拜我为师?”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声响不大,如同耳畔之人的轻语,却飘飘荡荡,从遥远的鸿鸣峰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是鸿鸣峰的长老”白须长老说明道。 “弟子愿意!”赵石头跪倒在地,朝鸿鸣峰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去那边坐着吧。”长老指向东侧的空地。 赵石头不敢坐,他局促地、孤零零地站着,不只所有仙苗,就连四小峰的长老和峰主,都在看他。 李锦成也在瞧。 他没想到,赵石头的灵根居然有乙等上,而且得到了鸿鸣峰一位长老的青睐。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居然和自己一座山峰! 他皱起眉,又快速将眉梢舒展。 只是乙等上而已,只是拜了一位长老为师而已,他本不该如此焦躁。那赵石头对他十分恭敬,他该高兴于多了一个得力下属。 他反思出自己不快的原因。赵石头和夏景,和云依依的关系很好,他不喜欢夏景,也不喜欢云依依。 他想,看在赵石头的面子上,就饶过那两个家伙,不去追究他们轻慢的罪过了。 “李锦成!” 白须长老唤到了他的名字,声音比念其余名字时大了几分,他深感受用,不紧不慢地走向石板前,搭上手掌。 枝丫暗黄,如皇宫宫墙上的琉璃瓦,在灰石板上缓缓生长,一尺、两尺、三尺…… 李锦成将骄傲与喜悦藏在心底,忍住笑,忍住向后看的欲望。 他知道那些仙苗们一定目瞪瞪口呆呆,看向他的两只眼一只是嫉妒一只是羡慕。 黄枝超过了七尺,在八尺的临界点停住,枝干轻颤着,枝头凸出一个小包。 枝头每颤一下,小鼓包就大一分,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开那暗黄色的囚牢,向自由的世界舒展它的身躯。枝丫的颤抖便是它的挣扎! 终于,粗糙的外皮裂开,一条嫩枝从中探出脑袋,宛若破茧的碟,张开了美丽的翅膀,在风中翩飞。 仔细看去,上下飞舞的原来不是翅膀,而是明黄色的花瓣。 又一个鼓包在另一个枝头隆起,开出第二朵明黄色的花。 枝丫继续生长,超过了八尺,停了下来。 一株成人高的黄花枝,扎在灰石板上,迎风摇晃。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上六峰长老的目光,都被那明黄色的花朵所吸引了。 黄花一共两朵,拳头大小,李锦成觉得这就是他的拳头,一朵打向所有人的左眼,一朵打向所有人的右眼! “甲等!” 白须长老高昂的声音,是对他的胜利的裁定。 没有犹豫,他干脆地朝鸿鸣峰跪下:“求鸿鸣峰收我为徒!” “可。”一道平静的声音从鸿鸣峰传来,那是鸿鸣真人。 去往东边空地的路上,李锦成扭过头,不动声色地瞥过在场仙苗的眼睛,果然见到了想要的情绪,这让他满心欢喜。 未测试的仙苗所剩不多,他的灵根果然是最强的! 他刻意将夏景留在了最后,走到赵石头的身边,回过身时,他才望向了夏景的方向。 夏景没有看他,旁边的云依依也没有看他,两人怡然自得,一个在看前方的咬日峰,一个低着脑袋,睨向身旁。 李锦成顺着云依依的目光瞧去,看到了两人缩在一个袖子里的手掌。 狗男女!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让目光自然地收回。他的一拳打在了空处,又不得不强行回撤,翻涌的气血让他浑身发痒,让他燥热难耐。 他想起皇兄的教导,要忍。 于是他笑着和赵石头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他想,那对男女没有去他的晚宴,一定还没有意识到灵根所代表的东西。 等他们将手掌按在灰石板上,看到只有几寸长的灵根,见到长老们轻视的眼,再想到他李锦成的八尺灵根,想到他受到的瞩目,就会察觉到人与人的差距,就会垂了脑袋,低了眉毛,向他投来钦羡的目光。 他想,若是夏景识相,他也不是不能收少年做手下。 他是个大度的人,只要获得根本性的胜利,就不会在意对方在某个小处的小胜。就像他对皇兄一样。 至于云依依…… 夏景这个少年便算了,一个女人居然也敢生得和他一样好看! 找个由头,把她赶到俗世里去吧。 白须长老又报了一些名字,念了一些丁等,场上又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一个少女得了乙等的评价,她拜入了出云峰一位长老名下。 白须长老终于念出了云依依三个字。 李锦成没有去看那个极其放肆的女人,而是学着夏景,瞧着上七峰,打量未来将属于他的鸿鸣峰。 他在等,等长老报出丁等,丙等也可,然后他转过头,用无所谓的目光,斜一眼那个女人,摆出不屑的态度。 他等的时间有点长。 白须长老久久没有念出那两个字,久到李锦成的眼珠晃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甲等!” 李锦成猛地扭过头。灰石板上,一支淡蓝的枝丫舒展着,上面三朵白色的花儿摇曳,像在蓝天飘荡的三朵云儿。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很失败,花两个呼吸的时间,才调整回了风轻云淡。 他的脚趾抠紧地面。为什么还有甲等?为什么她有三朵花?为什么偏偏是她! 云依依也奇怪,为什么她的枝丫长得这么好看。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拉那枝花,凑在鼻前闻一闻。 白须长老吓了一跳,慌张地劝阻:“不可、不可,还请将它松开。” 云依依松开了花枝,觉得无趣。这花生得这样好看,居然一点儿也不香,里头也没有花蕊,哼,不下蛋的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