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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红颜薄命,天道不公

枕刀黄粱记 山下岭头人 8780 2024-05-08 20:47
  叶净能有与天斗的魄力和能耐,可是在洛阳做了皇帝的安禄山没有,别说去跟天斗了,他就连与叶净能斗的魄力都没有。  所以当安禄山再次看到太史局特意为他准备的那柄叫做天时的玉剑时,还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心胆俱颤,差点就要一命呜呼。  那把造型优美灵动甚至有些憨厚的玉剑,可一点都不如它的样子那般可爱。那把玉剑的来历极为神秘,自从它神秘出现在安禄山的龙椅上起,直到后来被人重新收入匣中,安禄山再亲自将它供上高台,那把玉剑就动弹过一次。但就只那一次,便叫安禄山知道了什么叫做天罚,什么叫做毋庸置疑。  安禄山如孙子一般遵照玉剑主人留下的指令,没有一丝一毫犹豫,他当时就派人十万火急传令给儿子安庆绪,命他不论潼关是否已经攻破,千万不得立刻进攻大唐京都长安城。  看着那座已经被轰成齑粉的宫殿,安禄山不觉得自己的肉身会比那座宫殿坚固。紫微宫西侧那座由砖石堆砌的五层华贵宫殿,就因为那把小小的玉剑动弹了一下,发出了一道剑气,然后整座恢弘的宫殿就被那道剑气撕成了废墟,那大殿里的太监宫女守卫士兵甚至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那么瞬间消失了,尸骨无存。  那日在场亲眼目睹那等骇人景象的所有人,大多都是瘫软如泥,只有常持满和太史局几个人神态还算平静,毕竟如此手段,他们以前跟着各自的师尊也多少见识过一些。反观安禄山则是面如土色,那因为丹药之功略有好转的眼睛此刻泪如泉涌,瘫在地上如同一堆肉泥,裤裆里更是黄汤横流,虽然前管失守,可到底比起那些连后庭都泄洪的手下人多少能好那么一丢丢。  此间场面,屎尿横流,臭味熏天,好不狼狈!  常持满鄙夷的看着这位自号大燕皇帝的蛮人,因为有世俗家人的羁绊,他不敢把这份鄙夷表现的太过明显,但骨子里对叛贼们的那份蔑视却是越来越浓。  就这等货色,还想学人家做皇帝,比起当年的那位汝阳王都差了不止一筹。  话又说回来,常持满每每回想起当年跟汝阳王畅谈一日的场景,无不对那位丰神俊朗神采飞扬的汝阳王大为尊崇。  话说那日他们二人把酒言欢到深夜,从三皇五帝讲到四书五经,从春夏秋冬讲到天地大道,从市井老百姓讲到法师叶净能,二人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没边,各种浅近谐戏之事也有涉猎,甚至聊起了深宫里的风月隐晦,话题最后不知为何引到了时下那位最受李隆基宠爱的武婕妤身上。  想那李隆基风流帝王,后宫中十数位国色天香的妃嫔佳丽,哪一个不是才貌出众身世渊博,唯独这位武婕妤,她能以十四岁之少龄被李隆基封为婕妤,之后便是一宠多年,直到今日还是专宠一身。百姓们听说了皇帝陛下专情武婕妤一人后纷纷传言,莫非当今天子是个深情之人。可是汝阳王自己知道,他们老李家的血脉里根本就没有深情那玩意,一生只爱一个人?纯属扯淡!咱们这位专情的皇帝早年任职潞州别驾时勾搭上的那个赵氏不就是个明证,那般声名远播的风流浪姬皇帝都甘之如饴,更何况万千良家美人。  只是世俗百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  聊到那位传闻中的武婕妤,汝阳王饮了一口酒,他把身后的绵垫往上提了点,身子往后一倒,半躺下对常持满说道:  “虽说陛下对那位武婕妤专宠有加,可天不专美,据说这位武婕妤命途也是多舛,少时没了亲父,被武后娘娘接养到了宫中。后来陛下将她纳入后宫,可惜在前虽已生过三胎,却都夭折不久,三年前再生一子,现已有三岁余,寄养在娘家族内,不知此子可能长久否!人生三不幸,已占其二,可悲可怜!”  常持满此刻也是酒酣耳热,觉得跟眼前的王爷隐隐有了知己之好,便也似忘了那些皇家忌讳,他微微一笑,回答了一句:  “此子当寿,只是命途多舛,也不逍遥!”  汝阳王闻听常持满此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手里的酒樽也因此晃动不已,就连洒水都洒溅到床帷之上。汝阳王却全没在意,有点急忙忙的问道:  “莫非常仙师还会预测未来之法?”  常持满又是微微一笑,一边轻轻摆手,一边回话:  “实不相瞒,某虽跟着师尊学得一些术法神通,可对谶纬预言之术却并不擅长,非某不才,实乃师尊也不精于此道!倒叫王爷失望了!”  汝阳王听了矮道人这番回答才明白,原来不是常持满不会,而是他师傅叶净能也不怎么会,真是可惜了。当下就有点悻悻然,沉默了一会又似想到了什么,重新看向常持满,问道:  “可是孤曾听闻,尊师叶道长曾于御前为陛下向天问卦,所求乃是皇后宿运子嗣之事?莫非传闻有假?”  常持满被这么一问,也是有点发愣,他没着急回答,而是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只听他说:  “王爷莫怪,非贫道有心欺瞒,实乃此事某知不祥,只是偶然听同门师兄曾谈及过一二,具体内情可能有误,王爷且当故事来听,若有偏差,莫怪贫道!”  汝阳王刚才还有点失望,突然听常持满这么说,登时兴趣大增,他放下酒樽,急忙忙笑眯眯的回答:  “不怪不怪,仙师尽管讲来!”  常持满得了回应,当下不紧不慢的讲起来。  原来这事还得从叶净能于长安城剑斩狐妖救少女说起,叶净能自从那件事以后,无论百官还是百姓,无不是将他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都说他是天上神仙下凡,世上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没想到这件事也不知如何,竟传到了当今皇后娘娘耳中,或是从小厮丫鬟那听来的野风,或是自己娘家心腹传来密信,总之皇后娘娘知道了叶净能的本领,她虽然看似地位崇高不可攀,荣华富贵到了极点,可惜天不作美,人无完人。  原来就在李隆基还是临淄王的时候,年仅九岁尚未及笄的王皇后就被则天女皇选中,许给了自己的皇孙李隆基。王皇后本名王有荣,出身于数百年名门望族太原王氏,先祖是南北朝名将王神念,父亲王仁皎官至太仆卿,封祁国公。哥哥王守一跟李隆基交情深厚,在李隆基逆风翻盘的路上立下了不少功劳。  而王有容自己虽然生的是女儿身,但她为人聪慧、生性果敢,很有大局观,先祖祖父父亲的英明睿智都继承到了她的身上。李隆基从女皇时苟且偷生到韦皇后时崭露头角,再从太平公主时的举步维艰到最终的执掌大权荣登大宝,崛起之路上,这位王妃没少为他出谋划策,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做“贤内助。  那时候唐中宗李显刚被自己的老婆闺女下药毒死,朝堂上震荡不安,皇后韦氏拥立幼小重茂太子,她和女儿安乐公主临朝称制,并准备效仿婆母武则天做女皇帝。她勾结了大批朝堂官员,并且暗中扶持自己娘家的势力,将皇宫里的禁军首领全换成了自家兄弟,眼看着就要再行武则天之事,李唐男儿又要被另外一个女人摁上了砧板。  值此危急关头,远在潞州的李隆基和亲信们秘密筹划起事,枕边人王有荣在幕后也帮助李隆基谋划讨逆事宜,并鼓励他果断举兵,韦氏一党就这样被李隆基和太平公主联手铲除。之后,王有荣又利用娘家的深厚实力,帮助已经称帝的李隆基铲除她们那野心巨大的亲姑母太平公主一党,努力地帮自家郎君稳固住了皇位。虽然在整个朝堂争斗过程中,王妃的功劳未必有刘幽求王毛仲等人那么大,但李隆基之所以能平定内乱、夺得帝位,发妻王有荣绝对有着不小的功劳。也正因如此,唐玄宗对这位患难与共的发妻王有荣很是信赖,并在登基后不久,便册立她为皇后,从此二人齐心,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为后来的开元盛世打下了牢靠的基础,李隆基立志要当唐太宗,王皇后自己也做好了成为长孙皇后那般人物的准备。  可惜就是这般完美的一国皇母,风光无限的背后,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和忧愁,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有损,总之皇帝皇后夫妻几十年了,感情也算和睦融洽,可这位王皇后却是从未生下过一儿半女。要知道宫门深似海,多少人期盼着能母凭子贵鱼跃龙门,虽然她是正王妃,后来更是贵为一国皇后,与皇帝也是伉俪情深,可再深的感情也需要子女来维系,别说天家无情,就是普通百姓,生不出孩子对于一个女人也是天大的灾难。更何况皇帝身边女人无数,更有个妖精一般的武婕妤,年轻娇媚,整天惹得王皇后急火攻心,别说叫她生孩子了,十天半个月连皇帝面都见不上。那天突然听闻坊间出现叶净能如此神异一人,当下她便起了心思,看能不能有个什么好法子,好请动那位高人出手。  之后,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把皇帝请到了自己的宫中,先是夫妻多时不见,缠绵恩爱了一番。瞅着皇帝兴致尚好,皇后便对皇帝说道:  “妾近日听闻有一叶净能法术通神,妾欲求子,不敢不奏,还请陛下体谅。”  皇帝看着身边这位相伴将近一生的妻子,也是感慨良多。是啊,在昔年那些无比煎熬、杀机四伏的岁月里,陪伴自己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那个小丫头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再加上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得承受多大的煎熬啊!虽然她抚养着自己与杨贵嫔所生的儿子李亨,可那到底不如自己亲身的好啊!想到这里,他难得的抚摸着自己发妻的脸庞,看着这位眼角生纹的贤良女子,语调温柔的说道:  “菱儿,三郎对你不住,这些年苦了你了,我这便差人去请叶净能,你且等我!”  说完这话,他捧起美人脸,在她额头深深亲吻。  此刻那位母仪天下,品行端正,待人宽厚的皇后娘娘,重新变回了一位深深眷恋着自家郎君的小女人,他吻着她,她爱着他。她还是一如往常的通情达理,没有如一般妇人的得陇望蜀,她很懂事的擦去眼角的泪水,笑看着自己的男人离去,懂事的让人心碎。  皇帝很快就诏请到了叶净能,二人彼此客套一番,皇帝便忍不住问道:  “朕未登极之日,即有皇后,及至登极已来,全无子息。天师缁流,为朕求一子,在其国计。朕与皇后,不敢有负天师!”  说完这话,皇帝竟然起身行了个大礼,叶净能也被皇帝此举吓了一跳,好家伙,这是要我老命啊!幸亏此刻没有外人在场,皇帝的态度又这般诚恳,看来自己不出手都不行了!  叶净能起身,一边回礼,一边诚实的奏报:  “禀陛下,男女盖缘宿运,净能何以求之?”  皇帝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心慢慢凉了半截,可他仍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莫非天师亦无法?”  叶净能微微摇头,也不回话,而是自怀中取出黄纸符箓一张,一手捏符,一手掐诀,心里默念咒法。皇帝看见叶净能开始施法,退后两步,害怕影响到叶净能。叶净能作了一会法,他将书符往前微微一伸,看着皇帝说道:  “陛下,净能借用此符行法,乃问天曹,牒地府,需要陛下呼气于上,所问之事便有天复。”  皇帝听了叶净能这话,再看看那张干干净净的符箓,虽然心里怀疑,可还是对着那张符箓吹了一口气。皇帝吹完气,叶净能便将符箓朝向正西方位,另一手法诀一指,那张符箓便无风自飞,飘向了空中,飞过三尺后,那符箓当时化为一黄色神将,大小如雀,一抬脚便乃升天。  皇帝被叶净能的本领又震住了,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天,心里又紧张又兴奋。叶净能没有看皇帝,他半眯着眼,手诀不时动一下,敕令着那个小神将执书符先上天叩问,又牒问地府。须臾天曹地府同报,叶净能收到讯息,睁开眼睛,打开手掌,伸到半空,不一会先前那张符箓凭空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手心。叶净能也不去拿,而是转身献到皇帝面前,皇帝稳稳心神,伸手拿过那张符箓,展开一看,先前还是干干净净的符箓,此刻却是上书八个字:  「皇后此生不合有子」  皇帝看着眼前这八个金色篆书,心底最后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看来合该天意如此,自己的皇后注定此生无子,自己也是无力回天。他也没了向叶净能继续求助的兴趣。叶净能的本领他是亲眼所见,上次斩杀的那些龙肉他还没吃完呢,可他也能从叶净能今天的神情中看出来,对于眼前这位法师来说,杀龙可能更容易,求子反而很难办。  是啊,很难办,叶净能很难办,他也很难办。他该如何向那位满心期盼的妻子答复啊,好难好难,比他亲自策划的玄武门那些政变还难!  皇帝很犯难,身处后宫的王皇后此刻更难。她是个大气的人,平时里对待宫人杂役都是宽厚仁爱,很受下人们尊敬。再就是她自持身份,从来不越权,尽心尽责只做皇后的本分,照料养子李亨也是如同亲生,对娘家的父亲兄弟势力,也从不因为自己极高的地位来纵容扶持,时刻以武则天和韦皇后为警钟。更了不起的是对内她也从不以势压人,无论是那个娼妓出身的赵氏,还是后来的武婕妤,就算是那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嫔妃才人,她也是一视同仁。真的是德配其位,位显其贵。可真不知道为何,如此完美的贤妻就是没法做良母,王皇后也是无数次在夜半梦醒,黯然神伤。莫非老天爷真的不肯赐她一儿半女,她有何错,天道对她这样不公,真希望那位神通广大的叶法师能帮自己逆天改命!  常持满将叶净能替皇帝问天求子的事情讲完了,听的汝阳王意犹未尽。这位王爷此刻也不要什么风度,下了床,蹲起身子拉起常持满的手,毫不避讳,就把对方往自己的床上拉。  常持满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位王爷有那什么龙阳之好,手不禁往回缩,身子也不由自主往后退,看着眼前这位喝的醉醺醺赤红脸庞的王爷,他心里不禁恶寒起来。妈呀,万一他用强,我是从呢还是从呢!  汝阳王把常持满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举动有点鲁莽了,惹得对方不适应。其实他也是为人热情,想跟这个矮冬瓜显得更亲密些,谁承想被想成了那啥。呸,老子是纯爷们,就算退一万步,真有那恶心兴致,老子也不会找你,长得跟个饭桶一般,想啥呢。  虽然这位大唐逍遥王心里腹诽不已,嘴上还是赶忙解释,他也松开了拉人的手,当下默默运转内劲,化开一些酒力,重新恢复从容潇洒的气度!  常持满也松了一口气,笑哈哈的回应着。  汝阳王笑了一会,缓解了双方的尴尬,二人又是推杯换盏了一会,席间汝阳王问道:  “今日万幸得遇常仙师,实在是三生有幸,听闻了叶仙师诸多仙家传说,实在是过瘾非常!”  常持满客气一笑,回答着:  “王爷谬赞,王爷谬赞!”  汝阳王接着说道:  “今日听闻尊师多般神仙手段,实在是恨昨日匆匆而别,要知如此,昨日定要将他强留下来,泼皮耍赖也罢,总要叫他展露一番手段好让人大开眼界!”  常持满继续客气一笑,胡乱应付着。  汝阳王兴致已经被勾起,很难平静下来,他酒也不喝了,接着说道:  “观仙师风度,必是尽得尊师叶仙长真传,不知常大师可否展露一般,好叫本王瞻仰一番!不胜感激!”  常持满今日受了汝阳王如此款待,美酒佳酿无数,珍馐美味不尽,他本来就好口腹之欲,加之对方姿态和蔼,现在更是盛意邀请自己展露一些手段,好叫他开开眼界。常持满也是求之不得,有求必应,当场就准备表演几种神通,好叫这位王爷对自己更加钦佩。  别看常持满这人长得不怎么样,体格短胖,相貌粗陋,可毕竟是跟了叶净能好多年,加之本体也算不俗,而且叶净能平日教徒也是毫不藏私,因此常持满这些年倒是也练就了一番不俗的本领。  “王爷吩咐,贫道唯所命耳!”  常持满说完这句话,便起身从席间座位跳下,站直的身子竟跟那案桌一般高,汝阳王想笑,又觉得不妥,只好硬憋着。常持满多少能猜到汝阳王的心思,他修道多年,也见惯了世俗之人对自己的取笑眼神,毕竟本体如此,他也没法改变,当下不做理会,迈开小腿,来到了堂中。  汝阳王看着他这样举动,也肃穆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就等着大开眼界。  今日能亲眼见识那些神仙手段,谁能不激动啊!  就看那常持满究竟能有什么好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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