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219 这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
次日。 朱大花在外边吹了一夜寒风,这种小镇子人情淡薄,每个人都活的很痛苦,怎么还有心情管别家事。属于物质上还没富起来,精神上先贫瘠下去。 早晨父要出门上班,母亲才进去门,楼道里经过的人就跟充数的一样特多,越过各种垃圾堆到达门口,父将一个塑料碗丢到朱大花面前。 “你班主任打电话来了,你敢说我出车祸,你今天别想去上学,退学!滚出去讨饭!” 朱大花横了他一眼,一声不吭。 哪晓得就这点动作,能把他气炸,扬起胳膊就要来个封印,母亲挡住了父亲打人的架势,脸转向朱大花尖利地吼叫, “跟你爸认错!如果不是,我们怎么会吵架,怎么会打起来,如果没有你个不让人省心的就好了。” 她哭也没哭,眼睛红红的干嚎。 父亲也指着朱大花怒骂,“畜生都比你聪明!滚出去讨饭,今晚别回来,我没你这个女儿,滚!” 朱大花打这哈欠,转身就走。任由屋里叮哩哐当响。 每天都砸东西,砸坏了又不丢,堆在哪里千年不动养很多的老鼠蟑螂。 在小超市门口撕开面包的包装袋,一口矿泉水一口原味面包,一宿没睡呵欠连连,吃了东西捡起一张传单折成一个碗,放在了街道正中央可以晒到太阳的位置。 朱大花盘坐在纸碗前,靠晒太阳补充维生素。 “朱大花你坐马路中央干啥?”上班的老师经过,左看车又看人,抓起朱大花的手腕子要将其扯离人群,但是朱大花身子很沉,几乎不动。 “我不去上学了,我爸把我书卖了叫我讨饭,老师你别打扰我工作,要不到钱我中饭都没有,晚上得睡垃圾堆。” 整夜没睡,眼里哗哗地。 然后朱大花的生父就被学校约谈了,请假被骂了一顿,居委会的人也在。 说什么朱大花不得而知,长椅上睡到下午,睁眼就看见一脸黢黑的老父识别真假钱一样盯着她。 朱大花是乖的一批又要脸,不可能干出去街上讨饭这一丢脸的行为,她还要去学校,让同学老师知道她讨饭比死了都难受。 但是,人总会长大不是么。 一个未老先衰的灵魂,在年轻的身体里隔着时间空间,看那个造成伤害的东西。 两人对视还不过一秒,朱大花的父亲就爆了,作势打人吼道, “你那是看你爸的眼神吗,再看眼睛给你挖了!” “死老头,你弄不死我就做好天天被约谈的心理准备,校长不会天天理你,但是警察一周能跟你见五次。” “你他妈敢威胁我!” 朱大花被抓下椅子,劈头盖脸的拳头直往头顶上和后背招呼。 救护车驶过。 夜晚醒来就在医院病房了,母亲在正从外面进来,看朱大花醒了,气地把盆哐当一声砸地上,指着朱大花的鼻子跑进病房,另一只手狠削朱大花缠满绷带的头。 “没出息的东西,考试考试不好,一天天的吃的比猪多还惯惹人生气,你知道你爸一天不干活少收多少钱,你还住院,起来跟我回去,我们家住不起院!” 朱大花看着摇晃的输液瓶。就知道,穿越到这个时候总没好事,要么狠心把事情做绝,要么等着被双亲弄死吧。 “输一半给一半的钱就行啦。” “不能这么算的。” 三更半夜回到家。如果还是家的话,门锁的位置空荡荡,床铺上跳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双腿间跑出门外。 家里没养猫。 “门锁也卸掉了,都初中了。” “初中怎么了,你是我们生的,整个人都是我们的。父母是债主今晚上花多少钱,你要怎么还我!” 絮絮叨叨算账,从尿片到学费。 这时朱大花的父亲提着凳子腿破门而入,摇摇晃晃酒气冲天, “你把书本卖了多少钱,他妈的敢说我卖的,你把钱交出来!”边说边把凳子往朱大花头上招呼,朱大花的母亲半搂拦住了他, “还打,今天住院费就去了三百多,你再打就别过了!” “不过就不过,大不了离婚!” “你个醉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闹到天明十分才消停。 朱大花将被子扔到角落,扯起床单抖落老鼠屎,花花绿绿的暗沉的床单已经有股很强的臭气,丢到一边,这些动作已经用完了所有力气,头晕眼花。 从傍晚住院到清晨在家,十几个小时啥都每吃,冰箱里有几块卤鸭肋骨,是前天晚上父亲碗里的配菜。 孩子丢了原来是可以买肉喝酒庆祝的。 餐桌上一堆杂物,透明塑料膜底下是蟑螂的卵鞘,朱大花的母亲洗了一把凉水脸收拾停当,提着包摔门而去。 卧室传来朱大花的震天响的鼾声。 世界忽然安静了。 难得的美好时间出现了。朱大花将剩菜扔了,去拿钱买了新的卤味和汽水,去公园亭子里吃早饭。 人比较少的亭子,还没来得及堆积足够的垃圾。 挨这么狠一顿,报复性胡吃海塞。 这样的生活根本没有未来,环境不好人凭借自己努力也还是被消磨,朱大花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聪明的家伙,逆天改命轮不到她。 “我居然信了他们的鬼话。” 自嘲一笑,吃饱了有一半舒服吧。离成为孤儿还有半年,生活不会更好,但向下还有很大空间,不晓得这回落地还有口气没有。 总归是有经验的。 挨打的事情被亲戚大娘知道了,前来说教,但还有别的事情。 “大花啊,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这天,朱大花头上的绷带才拆,餐桌上的数学作业只字未动,大娘就坐在了她身边的凳子上,一脸神秘的微笑。 “我都不喜欢,我喜欢钱。” 朱大花这个回答是大娘没想到的,但是朱大花回答什么,她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教育, “你这孩子掉钱眼里去了,拜金女嫁不出去的。”巴拉巴拉。 然后,父母离婚了,朱大花被判给父亲。 再然后,同一个餐桌前,大娘坐的位置坐了另一个女人把着她的儿子,而对面是笑嘻嘻的大娘, “大花,快叫妈。” “叫妈帮我还债吗?我欠我亲妈一笔巨款,你得帮我还了我才能改口。” 那女人唬了朱大花一眼,带着小孩回房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一天天不晓得哪里听来这些说辞,都教坏了。” 大娘走后,还有新弟弟抑扬顿挫的哭声和零分数学试卷。 穿越来有个鸟用,不会的数学题还是不会。 这一天天消磨得要死要活的。 “哇——我要凹凸曼。”小孩的尖叫,朱大花过去一看,斥巨资(13个硬币)买的修仙在新弟弟手里成了两本书,上部和下部。 新妈尴尬的说,“这,小孩子不懂事,你当姐姐的理解下,啊。” “给他买那玩具吧,你看他多哭的多可怜啊。”跟没了爹似的。 “啊?” “姐姐最好了。” 朱大花知道是新妈找自己的父亲给这小孩买玩具,用的本该是她下学期的学费。 被约谈几次,父亲脸皮厚了,时常以小孩怎么怎么样不让朱大花去上学,朱大花的学习不好,很快就被老师忘记,来不来都无所谓。 新妈得出去工作,朱大花便成为带孩子和收拾卫生那一个,等到年满十五岁就会被打发嫁人为家里添一笔钱。 但是不会走那一条路的。 朱大花用盗版玩具凹凸曼逗小孩,“拿给我,我的!”小孩使劲踢朱大花的腿,小手狠命地抓挠。 “我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吗,你怎么这样对我。” 咔嘣。 玩具裂成两半。 新弟弟哭号起来,摔东西满地打滚,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 “姐姐我见到你可是很开心呢,你说,我拿你父母该怎么办?” “我要告你,你个贱货,没妈的贱货!” 一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 嘴巴多甜啊。 朱大花第一次喜欢上殴打小朋友的痛快。双手扶着衣柜的两山页面,背后忽一股寒吹透。 到处望却没看到风从哪里来。 柜子里只有低声抽泣,朱大花将柜子上锁,抱着新弟弟出了家门。 因为拿了几次钱,家里连个钢镚都没有,于是朱大花去小卖部赊账给弟弟买了很多好吃的。 新弟弟太能叫,嘴里被塞了一团作业纸,手脚被绑着掩藏在长袖口和长裤衣料之下。 朱大花在他对面,将想吃的零食都炫进肚子里。每天都怀着吃最后一顿饭的心情疯狂吃东西,胖了好多,肚子叠了层肉。这层肉就是小卖部老板信任自己的原因,新妈爱护子女可真出了名。 吃饱了就躺地上看云。 十三岁,人见狗嫌,跟野猫一样遇不到好人悲惨就是注定的,承受重担长大也还是被讨厌的存在,因为一路走来就是如此。 这样的自己还想当好人,真是痴人说梦。 头顶一阵寒风,朱大花猛地肚皮朝地翻过身,石板地面没有任何缺口,这从地理出来的阴风是怎么回事? 不会觉醒什么特殊能力吧,有总比没有好。 打了一套掌法,但是没有任何力量涌现出来,夜幕又降临,新妈急吼吼地挨家挨护问儿子。 朱大花伤才好几天,不想再添新伤,而新妈的动作自己以后也赊不了账,都会防着自己。还好自己吃过最所有想吃的零食,也算不枉此生了。 新弟弟盯着满地吃了一口就丢掉的零食,口水早已经浸透作业纸,朱大花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用塑料袋将零食装起来,找个避雨的地方藏起来,避着新弟弟的目光。 “你要是想吃,别让你妈打我还有告状,我明天就带你来吃,我要是受到一点伤害,你不仅没吃的还要挨打。姐姐我啊,可是代替妈妈来带你了呢。” 小孩的脊背一抖,要不是泪流干嗓子哭哑了又要闹。 看新弟弟意外的老实,朱大花放弃用河水给他洗脑子的主意,抱着他往他妈那里赶, “阿姨,聪聪被小流氓打了。” 新妈见到孩子抢过去紧紧搂着,又是亲又是问又是哭。 朱大花不去看,这片当妈的都是神经病,爱你能爱的装模作样,恨你真能痛下死手。 再泡在这个环境里,自己就要被同化了,成为他们这样卑劣的人,好难受、好窒息。 晚上回去那个家,父亲照例先打孩子再吃饭。 打孩子是比吃饭都重要的事情。 这剧本经历了十三年,是刻骨铭心的童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清清楚楚,朱大花已经麻了,爱死不死吧。 “长本事了,你知道那些东西多少钱,你都给老子吐出来,吐出来!” 新弟弟将朱大花出卖,正在他妈怀里哭。 朱大花的意志力可以被打死都不吭一声,但是意外发生了,脸上冰凉又滑腻如水的东西,确定是泪,还不少,开闸放水一样。 “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你再哭!哭一次我打你一次!” 妈的。 打的更狠了。 这回,朱大花在医院躺了很久。 手背都被扎肿了。 电视里正在放综艺,主持人问嘉宾,“如果回到童年,你最想做什么?” “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想对他们说‘你们幸苦了’,没有他们的操劳关心,就没有今天的我。” 然后主持人擦着眼泪说老父就在台下,嘉宾双膝一软,喊出了震耳欲聋的一声,“爸!”台下掌声雷动,观中特写泪如泉涌的镜头。 朱大花拿出作文本,在第一行写下:这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呀! 然后把作业纸撕下,寄给亲妈。 卖书的那些钱,能给亲妈寄几封信。想想钱也挺贵,干脆折了作业纸就在背面写谁谁收,然后扔到窗外去。让风,将我的思念带给我仁慈的母亲吧。 一天到晚也没顿饭吃,到了此日中午,朱大花都快饿死了,她爸才送来一盒干瘪的剩菜。 这个风一样的男人,来去脚不沾地,如果外卖小哥都有这样本事 算了,朱大花靠着能动时积攒的肥膘,从医院提前回家了。 杵着拐棍,走过漫长的五十米机动车道,回头望,不晓得这日子还有多长。 “傻逼!别挡道!” 喇叭不停地摁,朱大花正在过斑马线,此刻她对面的灯是红的,左上方的灯是绿的。 病人偷偷溜出病房,不得已为之,再等下去就要饿死了,坐车回家吃比较便宜。 但是大门锁换了。 吃昨天的零食度过一天。 腿断了,父亲真是一个言出必行、说一不二的人,说打断腿就打断腿。 朱大花的作文本,已经见底。 居然写完了一个本子,成就达成。 撕了纸片扬了。 街坊给朱大花的父亲说了朱大花在那里,看邻居有微词,朱大花被接回家,但是房间已经被分给新弟弟。 朱大花守在锅边,饭一好第一时间吃,竟然奇迹般地吃了一顿热的好饭。 晚上躺在沙发上,主卧的灯光给门缝描了个橙黄的边。 “家里已经没钱了,明天去给她退了病房,在家养着吧。” “她在家你养着啊,你不得出去赚钱?她还用的到人来伺候?” “谁说要伺候她,一天大几百就出去了,都是你下手没轻没重,你得想办法。” 朱大花的父亲沉默的时候,烟酒挨个沾染。 “她也大了,我请假几天把她送到乡下去。” “去乡下干嘛,你乡里还有亲戚代养?” “早八百年就死绝了,说乡下去住几天,就在哪儿卖了,老子这都给她花多少钱了,不省心的东西。” “这个主意好,终于能摆脱她了。聪聪要报个补习班.” 朱大花实在痛的睡不着,听完大声密谋后,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一个补习班不够,你看隔壁薇薇,人都上三个补习班,钢琴舞蹈术法无一不通,聪聪再不努力就要输在起跑线上了。 李阿姨年轻又漂亮,路过的人都乐意看两眼,我去乡下就看不到她了好可惜啊。 张工头彩票中奖的事情都传开了,运气好好的人哦,他们家今后就要去城里买房了。” 朱大花说个不停。 新弟弟出卖她。 新妈不当人,扇风点火。 更不是人的自己的父亲,这种黄赌毒俱全的家暴男居然还有人看得上,这世界不会好了,累了,毁灭吧。 这个夜晚,朱大花的话说,没一个人能睡着。 次日,朱大花的父亲补觉加请假忙的晕头转向,朱大花得以往肚子里多塞两口饭。 这些小打小闹都不算什么,接下来的才是正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