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河车?」 得知宫中传来的命令,镇魔司众人大为惊异。 「陛下要那么多的紫河车做甚?」 紫河车不是寻常之物,而是妇人生产之后所遗留的胎盘,别名胞衣,混沌皮、混元丹。 《本草拾遗》载曰:主血气羸瘦,妇人劳损,面鼾皮黑,腹内诸病渐瘦悴者。 「还能用来做什么?当然是用来炼长生不老药。 这种东西被认为蕴含着新生儿的胎血,可能藏有先天气血之精华。」 「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道人或者僧侣进谗言,蛊惑陛下,竟然捣鼓出这么个方子,还一口气要那么多……」 「京中人口百万,虽然之前屡遭劫难,死去了不少,但剩下的当中,应该也有不少孕妇吧,一百副其实也不是太多,应该能够满足。」 「话是那么说,短时间内想要凑足,未必见得容易呀。」 「等等,收集这么些东西,有没有期限?」 「宫中传来的命令没有明说,但好像也确实催得紧,竟是打算在半个月之内做到?」 「光是挨家挨户的询问有没有孕妇待产,还要恰好赶上期限的,就得备上几日功夫呀。」 司部诸人觉得头疼。 这种差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办的。 唯一让司部诸人感觉稍微宽慰的,是这差事暂时还落不到他们头上。 毕竟,镇魔司原本的职责是对付邪魔,处置各种诡谲事件。 论及皇帝爪牙,为人鹰犬,还得看东西二厂。 宫中对东西二厂的太监们较为信任,这种偏向于皇帝私事的,当然也是由他们去做。 这一次,宫中把西厂诸人都派出来了。 镇魔司这边,则是主要由捕风堂的袁志等人负责。 作为新晋国戚李驸马,李樗也同样收到密令。 「我不干!」 但李樗看到,当场就把这道旨意收起。 他还没有节操沦丧到随便遵从乱命的地步。 正好,他也有抗命不尊的底气。 「不干也好,免得被那些清流说我们父子为了巴结皇帝毫无底线,沦为那些阉党之流。 不过,那些阉人算是真的得势了。 平常抓着鸡毛都可以当令箭,这不得借此机会四处搜刮民财,滋扰百姓?」 李新得知李樗的决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露忧色。 自古以来,宦官为祸的事情并不鲜见。 皇帝放权给他们办事,闹出什么风波来,都未可而知啊。 …… 安化门街。 马声四啸,缇骑四出。 东西二厂之人鲜衣怒马,肆意驰骋。 他们奔行在宽阔的道路上,扬起烟尘阵阵,不一会儿功夫,便三五成群的带着各自坊市的里长挨家挨户敲门。 「奉上谕,凡家中有孕妇及新产之妇者,应及时报备。」 大安坊,大通坊,敦义坊…… 一路往北而上。 甚至就连之前曾经遭过灾的安乐坊,昌明坊也没有放过。 几乎与此同时。 明德门街,启夏门街…… 安德坊,通义坊…… 也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有些缇骑敲了几户人家的大门之后,发现孕妇,甚至开始强行把人带走。 「官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咱们可没有犯什么王法。」 「这都已经怀胎九月,快要临盆的人了,可不能跟 你们走呀。」 「朝廷有令,征收紫河车作药,你们的人能被选上,那是天大的福分。」 「别挡道,要是耽搁了朝廷的大事,唯你们是问。」 面对孕妇家人们的阻挠,二厂之人怒斥。 如果说当中有些太监想要提前把孕妇们集中起来待产,也只不过是为了防止自己凑不够摊派到的份额,打算妥帖一些。 那么,另外好些太监,就是掉进钱眼,纯粹为了争夺这项资源而大打出手了。 更有一些人借机榨取钱财,家中没有孕妇的就用银子顶数。 反正宫中的命令传得急,也没有多说什么细节,只是叫他们便宜行事。 向没有孕妇的人家收钱,那就叫做便宜行事。 「他们怎么搞的?不就是收集紫河车吗?用得着那么费力。」 「城中孕妇不见得有太多,但凑足一百个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镇魔司内部,众人不由得私下议论。 「要不怎么说你们办差不如东西二厂之人得力呢,你们想想看呀,孕妇生产这种事情都是没定的数,宫中却又催得紧,限定十天半个月之内就要。 换成你是他们,还不得往死里压底下的人,才能在期限到来之前凑出数来?」 有些人深谙其中门道,说出了关键。 原来,东西二厂之人办事并不是统筹兼顾,一户一户的收集资料,集中安排。 而是各自以自己的所属部门向自己头目负责。 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抢收到足够多的紫河车,谁便办事得力,能得嘉奖。 反之轻则责罚,重则丢命。 这样一来,真正所需的紫河车就远远不止一百之数了。 因为你根本不知自己的同僚能够从别处收到多少,能够多快收到。 别人都已经忙完了,你还在慢悠悠的统计,联络,指着人家生产的那一天上门来取,黄花菜都凉了。 那些同僚们才不会把好端端的紫河车白留给你呢。 到时候用银子买还只是件小事,直接交上去当做功劳,你却一无所获,那才麻烦大了。 李樗听了众人私下里的讨论,也不由得无语。 这种事情都还能搞出个养蛊式的竞争来,真是离谱。 不过他也不由得猜测:「难道德隆帝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急需要用这些东西来解救?」 宫中的情况,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去窥探,所以也无从确认。 但有那么些可能性,这是无法忽略的。 …… 短短几日的功夫,城南那边就鸡飞狗跳。 以袁志等人为首的东西二厂之人四处搜罗,作出种种限制孕妇的酷烈行径。 他们根本就不是奔着总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