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菩萨境! 当佛主以庄严的,近乎虔诚的姿态,吐露出这个名字。 季平安本能的愣了下,眼孔深处隐隐收缩为一个小点。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所有的佛门修士,在打坐冥想的时候,都会无限接近所谓的“空明菩萨境”。 大多数人,只以为这是对某种专注状态的描述,类似于“心流”,亦或者“贤者时刻”的表达。 但对修行界的秘闻了解更多的人都知道: 所谓的“空明菩萨境”,传说是开创了佛门这一修行途径的,古代三位圣人之一的“佛陀”,遗留下的独创领域。 就如人晋级坐井后,会在身周撑开一片类似“井口”的区域。 观天更强,可以用这个区域,牵引周遭的天地气象。 待入神藏境,这个领域会变得更为强大。 以至于,只要身站在领域内,近乎无敌的状态。 而“空明菩萨境”,便是佛陀的“领域”的名字。 所有修行者在死亡后,其所拥有的领域都自然随之消失,但佛陀的例外。 当初在云林禅院,一弘法师死前就曾说过,他在“空明菩萨境”中听到了佛陀的低语。 季平安三世修行,虽都曾登临绝顶,但从未走过佛门体系。 也不是没有尝试接触。 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并未深入,更不可能虔诚到对菩萨境有太深的了解。 故而如今听到佛主,吐出这个名字,他心中难以遏制荡起涟漪。 “菩萨境?你说,眼前这座山,是菩萨境?” 季平安带着些匪夷所思的口气。 这种感觉,就像某一日,有人指着钟表上额外多出的一个刻度,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时刻”一样。 佛主露出笑容:“自然。” 他似乎很高兴,终于能在大周国师脸上看到淡然之外的情绪。 季平安沉默下来,片刻后赞叹道: “我曾经以为,自己洞悉世间的一切秘密,直到后来察觉到星空中的异常,如今又发现了第二个,佛陀的领域竟当真存在于现实中……这个消息说出去,只怕无数佛门弟子都要疯狂。” 他对情绪的调整很快速。 佛主却摇头道: “可这里并不是亘古就存在的。而是几个月前才显露于世。” 又是个重磅消息! “群星归位后?”季平安问道。 佛主颔首,用唏嘘的语气道: “我曾经也以为,所谓的菩萨境只是佛法深处的一种心灵境界,直到你们回来后,我在打坐冥想时,渐渐察觉出往日的菩萨境出现了变化,有了色彩与声音,我追寻着那变化而来,便找到了空明菩萨境的入口。” 季平安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走吧,”佛主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笑道: “国师只怕是亘古以来,第一个进入空明菩萨境的外人。” 季平安语气微讽:“我有别的选择吗?” 二人拾阶而上,沿着湿滑的山道前行。 两侧的晨雾翻滚着,令季平安有种行走在通往“神国”的路上,两侧是万丈深渊的错觉。 菩萨境中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声音。 视野被限制,当他们走到那座古刹前,发现此地远不如在远处看时巍峨壮观。 而是显得破败而清冷。 古刹由青砖灰瓦搭建,没有僧人驻留,推开大门,走入前殿。 可以看到广场上杂草横生,中央一尊巨大的水池干涸,积淤着枯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神安宁,无欲无求的氛围。 绕过水池,二人走入前殿中,推开虚掩的大门,阳光从门外洒入。 可以看到一尊巨大的佛陀金身,盘膝坐在莲花台上,表情怜悯地俯瞰世人。 金身极为庞大,几乎抵住大殿的穹顶,相比下,进门的二人如同蝼蚁。 “佛陀的领域,这样寒酸么?”季平安笑问。 仍旧是尝试激怒,但身旁的老和尚却并不答。他身上的衣袍开始恢复原本的模样: 深红的僧衣,银色的珠串,腰间一见便不凡的木鱼,气势也从凡尘僧人变化,虔诚而威严。 他袖子一甩,那从越州府城中采购的物件,便落在地上。 “嗤。”佛主拿起三柱香,用指尖引燃,插入香炉之中: “国师可知为何礼佛要焚香?” 不等季平安回答。 老和尚自顾自解释道: “香乃信香,即,将虔诚恭敬之心,传遍虚空法界,以向佛陀表明心迹。燃戒定真香,即下决心勤修戒、定、慧三学,熄灭贪、嗔、痴三毒。此乃心意。” 他又拿起花朵,摆在佛前: “花乃是修因。唯有开花,才可能结果。佛前供花,便是要佛弟子谨记,要好善果报,须种善因。” 他再拿起那只瓷碗,碗中自行浮现出清水来: “佛前供水,非是请佛饮用,而是要以照出修士之心,澄澈平静,不起涟漪。” 他拿出水果: “果便是果报,以做反省。” 最后,老和尚取出一截蜡烛,一晃便自行引燃,而随着手中蜡烛燃起。 整座大殿,无数灯架上干涸的蜡油中,自行亮起火苗。 眨眼功夫,灯火辉煌,佛陀金身也显得灿烂。 季平安问道: “所以,这蜡烛寓意什么?燃烧自己,点亮他人?舍己度人?” 佛主摇头,轻轻吹了口气,将手中蜡烛熄灭,收入袖子: “没有寓意,只是拿来引火照明的。” ……那你装个什么……季平安面无表情。 此刻,整座古刹依旧安宁,可在这摆放金身的大殿中,却灯火通明起来。 季平安忽然抬头,望向那没有丝毫生气的“金身”,凭借星官的灵觉,他确定这东西并没有特殊。 “这座菩萨境有多大?”他忽然问道。 佛主摇头道: “不知道。我只能踏上这座山头,终于更远处的千山,都是水中花,镜中月,无法触及。” 季平安说道: “这里似乎并没有特殊。你带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参观这处遗址吧?” 佛主微笑道: “当然不是。我怀疑,这里曾经是佛陀的洞府、在凡间时的住处……当然,这不重要。” 顿了顿,他转过身来,澄净如孩童的眸子盯着季平安,笑着说: “至于,请国师来此的真正目的,很简单,只有一个。” “什么?” 佛主回答道:“杀了我。” 杀了我……杀了我…… 这一刻,季平安听着从大殿四周,回荡的声音,微微错愕: “你说,要我杀了你?” 这无疑是个匪夷所思的回答。 然而佛主却很认真,眼神中甚至带着决绝与狂热: “准确来说,是杀死我心中的……‘魔’!” 季平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喟叹一声:“你果然也走火入魔了。” 佛主微微诧异:“国师猜到了?” 此刻,季平安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平静地说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你绑我离开的目的,既然并不是带我去南唐,那显然并不是想要拿捏我这个身份,来谋图利益……或者说,这可以放在后面,你的当务之急,另有其他。” “于是,我开始仔细思考,你我在余杭城外见面时,你与我说过的话。其中有一段引起了我的注意。” 佛主“哦?”了一声:“哪一句?” 季平安说道: “关于大乘佛法那段。你询问我如何避开他人视线重生,这是应有的问题,但大乘佛法的话题却稍显突兀。于是我进一步想起,你暗中推波助澜的‘斗法’……” “其实,当时斗法后,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一弘的死,最重要的根本不是佛门的名声……最重要的点在于,他的死因!” “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佛门调查后,又岂会毫无察觉?可整个使团到来,再到离开,过程中都将一弘的死因忽略了…… 当时我想的是,你们就算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因涉及的东西层次太深,所以才有意识地隐瞒下来,准备暗中调查。” “但我经过思考,意识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知道一弘是怎么死的。换句话来说……你知道一弘‘走火入魔’的真相!” 季平安语气平淡,语速不急不缓。 轻飘飘说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一弘法师死亡的真相! 作为其死前唯一交谈对象,季平安得知,一弘之所以入魔,既有长年累月,苦修而不得方向积累的心结。 但更要命的,还是从“空明菩萨境”中,曾隐约听到“佛陀”的蛊惑。 而佛主的眼睛则缓缓眯了起来:“继续说。” 季平安笑了笑: “在想到这层后,我豁然开朗,一弘都能察觉菩萨境的异常,那你身为佛门之主,察觉不对劲岂不是很正常?而你偏偏又在与我见面后,主动提起了斗法一事……很难不让人进行联想。” 佛主淡淡道:“但也只是联想。” “没错,”季平安颔首,笑着说: “所以,当时我只是有些困惑。但并没有确切的猜测……直到,我们在越州城中吃了那顿饭。我的确试图刻意激怒你,目的么,也只是借此尝试摸清你的性格,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你我向来也不是很熟悉……却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在我讽刺你的身世后,你再次提起了斗法,准确来说,是提起了我摧垮净光佛心一事,这让我意识到,你似乎对‘佛心’极为敏感。 这便奇怪了,按理说,你身为神藏修士,佛心本该坚不可摧,毫无漏洞,这是不需要强调的事,但你还是强调了……” 他笑了笑,眼神复杂道: “恰好,我很清楚,人之所以被他人的话‘刺痛’,往往是被戳在了担忧处。而越强调什么,往往越缺乏什么。” 佛主说道: “所以,你开始怀疑我的佛心出了问题?” “没错,”季平安笑着说: “而接下来你的种种行为,更令我加深了怀疑,而在商队中,遭遇的那头妖族,则愈发暴露了你的问题,你不敢动手杀敌,越靠近目的地,越虔诚的像是个凡尘的佛门弟子。 所以,我心中有了个有趣的念头,倘若菩萨境出了问题,一弘是听到了菩萨境中的声音,从而诞生心魔,自取灭亡。 那有没有可能……同样对菩萨境境有极深了解的你,也遭遇了与一弘类似的问题?你也被某些东西,污染了佛心?” 沉默! 这一刻,佛主眼眶中灵光剧烈跳动,似乎被戳中心事。 而他的反应,也证实了季平安的猜测。 佛主苦笑一声,赞叹道: “不愧是国师,修为孱弱至此,眼光依旧毒辣。没错,正如国师所料,贫僧诞生了心魔。” 这时候,他再无隐瞒,神色坦荡。 “为什么?”季平安询问,忽地心中一动:“因为圣人?” 他记得,佛主曾说,他在追查圣人的秘密。 佛主颔首,神色有些迷惘地说: “自星辰归位后,我便隐隐察觉菩萨境异常,但起初还模糊,直到后来,逐步清晰,我才找到了这个地方。当时并无收获,可在我返回大觉寺后,时而会听到奇异的低语,如同闪念,待我察觉后,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已诞生心魔。” “心魔逐步扩大,我尝试拔除,却收效甚微。在追根溯源后,我意识到问题出在这座菩萨境中,而这时候,我得知了一弘的死讯。 在将其尸首送回大觉寺后,我仔细检查了他的死因,更加坚定了我的一些判断。 倘若任由心魔生长,待其能与贫僧的意识分庭抗礼,便是我被其吞噬的时候。” “所以,我只能尝试杀死他,但心魔也是我的一部分,与我共存,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外人’,有足够的能力,帮助我杀掉另外一个我。” 季平安说道:“所以你找到了我。” 顿了顿,他补充道: “你没有说实话,起码,你从菩萨境中获得的,不只是心魔,还有力量吧。” 佛主默然,轻轻颔首: “的确。在寻找到菩萨境后,贫僧的修为有了进一步的增长,所以,我提前察觉到了余杭的变化,但直到真正看到你,才确定能帮我杀死自己的最佳人选,便是国师大人您。” 季平安“呵”了一声,语气微嘲: “凭借我一个新晋坐井?” 佛主认真道: “论修为,您自然不够,但若说对付心魔,您应该很擅长。” 季平安没有反驳。 因为他真的很擅长。 无论是在斗法中,摧垮一个个心魔,还是几句话点破净光菩萨的道心,亦或者当年,孤身赴局,与上代佛主辩论佛法获胜……都一再证明了这点。 佛主继续道: “当今世界,能做到这点的人并不多。辛掌教等人当然也可以,但贫僧信不过。” “但你能信得过我,”季平安叹息,“因为我足够弱小,你有把握完全掌握。” 想要解决神藏境大修士的心魔,其余神藏境都有能力做到。 但佛主显然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其他同阶强者。 至于佛门内部的强者,且不说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单说力量克制就很难办。 而且,连佛主都诞生了心魔,谁敢赌其余的佛门强者就足够“安全”? 季平安想了一圈,哑然发现,自己似乎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 既对佛法有足够深厚的造诣,有摧垮佛心的战绩,又是其余途径的修士,有能力,且弱小…… 完美。 佛主继续道: “所以,我请国师与我同行,前往此处。因为这里是心魔的根源,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杀死他。至于前面的一系列叩首,步行,遵守戒律……等等。 都是为了能叩开菩萨境的必要手段,想要进入这里,不只需要是虔诚的佛门弟子,还需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季平安忽然想起了在地球时,传言中那些去藏域“净化心灵”的男女,也是一大堆花里胡哨的仪式。 所以,佛主才不能飞过来,必须步行。 所以,他竭力控制着,减少杀生。 所以,他买了一堆祭祀礼佛的东西,都是为了叩开天门。 一切都豁然明朗了。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冒着极大的风险?” 季平安问道: “我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大敌?千万不要说,我帮了你,你就会放我走,都不是三岁孩童,不要这么幼稚!” 佛主笑呵呵道:“国师定然会帮助贫僧的。因为国师大人是个君子。” 这话没头没脑,惹人发笑。 季平安笑道: “我是个君子?哈哈,你见过一生杀人无数,罪孽累累的君子?” 大周国师一生,能缔造出一个王朝,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佛主却反问道: “若非君子,何以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救那一城之人?而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季平安收敛笑容: “那只是利益考量罢了,如今灵素聚集于澜州,便是气运在我人族,若是给摧垮了,自是坏事。” 佛主笑道: “可真正的强者没有国界、族群之分,只要您足够强大,天下如何变幻,又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老和尚继续笑道: “当然,退一步。就算国师大人您不是个君子,并不怜爱世人。但若贫僧真被心魔吞噬,世间将多出一个实力强大,癫狂疯魔的神藏大修士,那岂非对人族气运也是极大的损耗?” 季平安面无表情。 对方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你若不救,那等佛主疯了,这个烂摊子就要所有人一起承受。 一个疯魔的顶级神藏,一旦真的屠戮起来,将是一场浩劫。 到时候,别的不说,起码大周钦天监,连带整个余杭城被杀光是没有压力的。 当然,在此之前,显然季平安要第一个死。 但佛主并没有主动提起,杀死他这件事,而只是说了自己疯魔后的后果。 所谓君子欺之以方,便是这个道理。 佛主笑呵呵道: “相反,若您帮贫僧,不仅可以避免一场劫难,贫僧还会保您性命无忧。如今整个九州不知多少高手在搜寻你,贫僧愿与钦天监结盟,共同应对未来的大劫,究竟如何选,全在国师一念之间。” 季平安沉默良久,抬起头,忽然笑了笑: “看来,我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佛主和蔼地笑着,像是一尊弥勒佛。 短暂思考后,季平安问道: “我该如何杀了你?” 佛主认真道: “稍后,贫僧会牵制住那心魔,我二者彼此制衡,他便无法对你出手,至于如何将其根除,国师自可灵活应变。” 季平安笑道: “彼此制衡……到时候,不只是你制衡他,也是他制衡你,就不怕我跑了?或者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佛主微笑道:“国师说笑了。” 他丝毫不慌,带着绝对的自信,就算他完全不设防,也不是一个坐井修士可以为所欲为的。 季平安轻轻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菩萨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你们这些佛门弟子会被……影响?” 说到这里,佛主也严肃了几分,略作犹豫,似乎觉得稳操胜券,终于才说道: “我怀疑,与圣人重生有关。但更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圣人重生…… 季平安抿了抿嘴唇,说道:“好,我答应你。” 他似乎已经认命了。 佛主满意地笑了起来,似乎对于能驱使曾经的天下第一人而赶到得意。 他笑着说:“接下来,我会尝试将他放出来,成败全要仰仗国师了。” 季平安烦躁道:“别废话,快点。” 佛主不慌不忙,拿起了腰间的木鱼,轻轻敲击了起来: 梆、梆、梆…… 木鱼声里,周围的景物如褶皱般荡开。 然后重新恢复平整。 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季平安仍旧站在这座古刹佛殿中,眼前仍旧站着佛主。 然而,季平安很清楚,自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心灵境界。 眼前的老和尚,便是对方的心魔。 对方的衣着与真实佛主完全相反,僧衣是墨绿色的,手腕上的佛珠呈现纯黑色,腰间没有木鱼。 “你是他找来杀我的帮手?” 墨绿色僧衣的老僧开口问道,眼神盯着他,似笑非笑。 季平安“恩”了一声,转头走向佛像下方的蒲团,盘膝坐了上去,慢条斯理地指了指对面,笑道: “坐下说话?” 魔僧侧头定定看着他,然后也笑了起来,在对面的蒲团上落座,说道: “我们打个商量吧。” 季平安好奇道:“哦?” 魔僧说道:“我们联手,杀死他。” 这里的“他”无疑指的是红衣佛主。 季平安问道:“你能给我什么呢?” 绿衣魔僧说道:“佛门所有的尼姑,你随便挑。” “……”季平安哑然失笑,“我对女人没有兴趣,而且,我这个人比较守诺。” 魔僧恼火起来,他眼神森冷地盯着他: “守诺?你相信他吗?他之所以一路上对你毕恭毕敬,是因为你有用,一旦你杀了我,你就没用了,他会留着一个潜在的大敌吗?就算留着,等待你的也是无尽的囚牢!” 季平安摇了摇头,微笑道: “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不信你,但同样的,也不信他。” 魔僧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季平安笑道: “任何心魔在被拔除后,修士的实力都会受到极大的损伤,起码短期力量会暴跌。” 魔僧嗤笑道: “所以?你准备杀了我,然后趁着他重伤的时机逃跑吗?可笑。你跑不掉的,他就算实力十不存一,也不是你一个区区坐井境界能抗衡的。” 魔僧大声嘲笑,然而渐渐的,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季平安始终保持着微笑。 “你想做什么?”魔僧忽然警惕地问。 季平安默算了下时间,说道: “你以为我刚才在外头,和他说那么多废话的目的是什么?我在等。” “等什么?” 季平安笑容恬静淡然: “等一把剑。” …… …… 余杭。 三清观。 某间静室内,手持拂尘,闭目打坐的辛瑶光猛然心血来潮,绽开双目。 女道人俯瞰小桌上平摊的道经,只见其上荡开的涟漪中忽有急促光芒闪烁,书页上,更隐隐呈现出山川地脉纹络。 “姜姜……” 辛瑶光骤然变色,呼叫十数日,她终于捕捉到器灵姜姜的位置,并接收到了急促的“求救”信号。 “季平安……” 没有犹豫,这一刻,辛瑶光羽衣膨胀,观内狂风骤起,她一个纵身,瞬间出现在余杭城上空。 绝美女剑修眉目冷然,狂暴的气息朝四面八方扩散,漫天云层震荡。 “叱!” 辛瑶光眉心莲花印记闪烁,抬手一指,袖中一柄青玉飞剑呼啸而出,起初还只有手指长短,眨眼功夫,便化为三尺青锋。 女掌教驾驭飞剑,循着道经的位置,隔空一斩: “去!” 轰隆隆…… 瞬间,空气被撕裂,余杭城内横贯东西的秦淮河水沸腾。 炸起一根根纯白水柱! 声势骇人! 老柳街。 神皇与黄贺、沐夭夭闻声推门走出,站在四方庭院里,仰头望去,愕然看到一缕粲然剑光,眨眼裂空而去,消失在天际尽头。 …… 感谢:欧弟他爸爸百币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