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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章90乖佛作孽心无愧,龙僧作对假慈悲

大唐恩仇录 殷让 3396 2024-05-08 17:21
  天恋余晖,落日剪影。  当山头上的那一众流寇哄闹追逐着往东离开时,他们久寻不见的尸体……  此非崖边,而是树下。  这地上落有枝叶,那少年满身刮伤。  也只来得及看完这些,便有一条碎布当头飘落。它正好落在凌夜的脸上,看上去……应该属于凌夜的裤脚。  林中不常有风,却有一道身影忽来,可又停在跟前不动,终是只见双脚而不见其人……  …………  早前,段府。  “柳小姐。”  “柳姑娘!”  当柳月不顾阻拦地闯出大门时,段志感也从院中赶来,却又见之沉默,驻在那里。  “柳姑娘,柳姑娘!”两名门院紧随着柳月下到阶外的门庭空地,因见柳月去势坚决,其中一员便慌忙跑到前头截住去路,并展开双臂将柳月拦停:“此间世情多变,自古人心险恶,你直此孤身一人离开,我等不好与二少爷交代还是其次,唯恐你遭人——”他话未说完却突然看见段志感站在门内,于是便当场滞住了声音,且慢慢放低双臂。而此同时,另一名护院也是有感回头,旋即便态度恭敬地转过身去……  柳月满目悲愤,她根本无需回头去看,只看这拦路者的表情也能猜到后方之人是谁,但也正因如此,她才禁不住咬住银牙,却听前人道:“二少爷……”  段志感稍有一默,随后便负起左手、举步向前,并在跨出门槛时传声道:“下去吧。”  “是。”两位门院各自向那边躬身称是,随后便垂首回去。他二人在与段志感错身而过时虽然有向对方侧首致敬,但却没作停留,而且是一路直回院里,暂时罢了门守。  有感来人接近,柳月便禁不住咬紧牙关,虽然那脚步声很是轻平,可却如同踏在她的心脏之上一般让她屈辱攀升,呼吸难受。  段志感本想再靠近一些,却因为看到柳月攥起左手而默然停下。而彼此之间这短短四尺距离,纵然是触手可及,却又似天涯彼岸,无法靠近。  他不由黯然,满心失落。  段府门前宽大的长街本来热络,但此时行人匆匆,虽然往流如注、络绎不绝,却是无人敢于驻足围观,也自觉不好议论官家,或掺和那一房好官良将的家中私事,便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路过和远离。  那空方,段志感面人项背,不进不语;柳月距路七尺,却也只是咬牙攥手,不愿回头说话。不知为何,她明明可以举步离开,却又感无处可去,无路可走。一时间,满腔的悲恨却悄然化作茫然,倒是最后松了手,只是已成空:“为什么……”  段志感一时沉默,随后抬头看去,却见那背影如此脆弱,好似欲碎的冰晶,又如将散的雪花,直飘在心头融化,换来一身清冷。但最终,多复杂,还是开了口:“我——”又垂眸,不知所望:“千错万错皆在我……,我不奢求原谅,只希望——”  “为什么……”柳月再次的呢喃窒住了段志感的声息,当他抬眸看去时,却见对方似空无一笑,随后便摇摇欲坠,退而坐倒:“为什么……”  他有多伤痛,尽如一壶酒:喝多了,悲不能够;喝少了,又觉酸苦。似如烈日中走入冰湖,越发的恨不能够,却又无人管顾,越陷越深。  却听她道:“为何不告诉我……他们的去向。”  段志感深为沉默,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往前迈出脚步,却又被她问住:“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夜儿在哪……”  一瞬间,他满目热泪,曾经的一切,一切的美好,一切的交集,一切与之交错共生的回忆尽都在飞速的变幻与争锋下重叠成眼前的身影,可却被……那冰冷的少年挡在身后,而后迸裂,而后粉碎。只剩下……那少年目中的冰冷,与怨毒。  “为何不告诉我夜儿的怎样……”柳月如瘫似跪般坐在那里,虽只一行清泪而已,却映透了她眸中的空无:“他都死了……他还活着么……”  段志感不禁咬牙,暗暗攥紧了背负在身后的左拳。然,拳头再紧,还是松懈成一道心愁,遂动身走到柳月的身后停下。彼时,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本打算去扶柳月的肩头,却又在将要触及之时把手停在了那里,最后慢慢攥收右手,垂眸下望道:“我不是没有说过谎话。但当今世上,我唯独不愿……欺骗于你。”  “呵。”柳月空笑出声,似嘲人也嘲己,却因悲痛攀升而抿嘴摇头,随后又突然破涕为笑:“乖佛作孽心无愧,龙僧作对假慈悲。”遂咬牙爬起,走往右前:“夜儿是我跟他的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更不需要你来眷他!”  话音一定,她去步更坚。  段志感心遭重击,是落寞成锤、恍然自失,便禁不住咬起牙关,倏地愤步跟去:“月儿!”  只可惜,柳月根本不听不停,更不回头答应。他便禁不住怒从心起,却在一步踏落时纵身飞跃到柳月的身后,一把将对方拉拽回自己跟前:“他已经死了!”  柳月只咬牙望他,直听得记恨如仇,但她那满目的怨毒,却偏偏软化了段志感眼中的狰狞和怒火,只是那慢慢平静下来的却不是柔和,而是失落:“他已经死了。但他还活着……或许——”  只可惜,段志感话未说完,柳月已经强行掰脱了他的大手。而见她转身要跑,段志感顿时便恍恍颤目,却在怒火重然之下冒然出手,将柳月一掌打昏。  “……”几个匆匆路过的行人因余光见到这边发生的异状而下意识地顿在那里,也有人禁不住转头来看,可段志感却无关其外,只是慢慢蹲跪下来,将柳月扶抱在膝怀之间。只是这眸中柔情,可入三分伊人眼:“他已经死了……但我还在……”  他话止一半,而另一半,则如浮云漂远,逝在心间:他已经死了……可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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