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眠确实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还不只是一件,而是两件。 其一,是在麓山酒肆中答应周咸的,来武功山替他寻女儿周青霜一事。 其二,是去找武功山人(或许现在最好应该改称为白水泉),向他问询关于洛凡溪的未尽事宜。 长沙城飞雪的那晚,夜无眠把白水泉逼得吐出许多内情来。 但那还不够。 仍有一些事情,需要去了解。 见夜无眠有事需要去处理,三人也不好多说。 顾百泉随口一提,道:“罗小兄弟,你有何事需要去处理?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来。” 夜无眠沉吟了一番,心道:“顾百泉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而且他年少时是武功山金顶门的弟子,对武功山应该甚是了解。我欲在武功山寻人,说不定他能帮上些忙。” 于是他如实说了,要来武功山寻周青霜的事情。并大致转述了一番,周青霜的相关信息。 没成想,顾百泉猛然抬头道:“你若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我前些天惩戒了一批在外为非作歹的金顶门弟子,从他们口中得知,金顶门的狗屁少门主,抓了一个小丫头,那个小丫头的长相、性格、喜好,倒是与你描述的姑娘,有几分相似。” “小丫头?” 夜无眠一惊,又问:“那小丫头,可是从金陵而来?” 顾百泉茫然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那些弟子也只是低级弟子,所知甚少,透露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夜无眠微微颔首。 顾百泉本就是适逢其会,能了解这么多,已经算是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相貌、年龄,差不多能对得上,照这个情况看来,那个少门主抓住的少女,多半就是周大哥的女儿。” 念及此,夜无眠不免一阵担忧。 白水泉不是什么好人,他所设立的少门主,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周咸的女儿如果落在了他的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夜无眠思索的这会儿,尹台露出一副乡绅友好的笑容,问楚烟道:“这位娇娘,你是如何安排的,是与我一起上去,参加注诗大会吗?” 哪知楚烟看也不看他,往夜无眠身边靠了靠,娇笑道:“公子,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你走,旁人就莫多嘴发问了,免得自讨没趣。” 说着,亲密地搭上夜无眠的胳膊,一脸甜蜜地看着他,把他看得耳根子生红。 尹台尴尬地说不出话来。楚烟口中所说的“旁人”,自然就是指他。 他咳嗽了几下,慌忙掩饰,再向一群人中看去,所见到的女眷,就只剩江盼了。 但江盼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犹未及笄,实在下不了手去做搭讪的事情,好歹等个几年再说吧。 下午申时时分,几人到达葛仙观,金顶已然在望。 几人除了江盼以外,都是有内力的武者,爬山自然不在话下。 而江盼,这个小姑娘哪怕是脚底磨出了水泡,也不吭一声,总能跟上特意放慢步伐等她的夜无眠、楚烟二人。 葛仙观前,文嘉向夜无眠相邀道:“从此处行百余丈,有小竹院落一方,是我文氏来武功山祭祖,为方便落脚,而特意购置的。罗兄若不弃,可随我们一起去住,那院落有空房舍几间,打扫一下,也算是窗明几净,宽敞可居。” 夜无眠婉言相拒道:“多谢文兄好意。只是,在下要去办的事情十万火急,不敢在此盘桓逗留,恐怕要先上金顶了。” 心系着素未谋面的周青霜的安危,夜无眠自然是要马不停蹄。 文嘉见夜无眠坚定,没有多说什么。 尹台却道:“哎,罗兄昨夜高义,腾出房间给我们住,我们今日想报答,罗兄怎么连报答的机会也不给我们?” 一直没有发话的江盼,听了他这般说,嗤笑道:“那是文学士的竹屋,就算是报答的机会,也是文学士的机会,你玩什么借花献佛之事?” 尹台老脸一红,万没想到这个小妹妹说话直抵要害。犹自辩解道:“我和文兄早就是情同手足,不分彼此……” 夜无眠笑了笑,没有多说,朝几人拱手道别。 几人短途同行了一阵,在此别过,各奔各事。 此后数日,文嘉、肖干云、顾百泉三人,暂时下榻小竹院落,待祭拜完文天祥后,便暗中进行着对付白水泉的事情,顺带找寻唐伯虎的书籍。 尹台也住在院落中,不过,他并不安分住着,每日里都冒着冰雨、风雪,在山道上找行人攀谈、闲聊。 毕竟,他来武功山的目的,是要去参加注诗大会,以文会友才是正事。其他的,都被他归为不务正业了。 暂时不表此四人,笔墨重回到夜无眠三人身上。 葛仙观中,夜无眠祭拜了葛洪、葛玄两位大仙,把马匹交给守观的道士寄养。 楚烟问夜无眠道:“公子,烟儿也是头一次听到你要上金顶救人,不知你有何计划、安排?不妨与烟儿说说。” 其实,就算楚烟不问,夜无眠也正打算与她问计。 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形智囊,不用白不用。 “嘿嘿。”夜无眠笑了笑,待离了葛仙观,才笑着开玩笑道,“我并无任何计划。出谋划策本就不是我的强项。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多半就是仗着一柄长剑,直接冲上金顶门去要人了。” 楚烟拍掌笑道:“好!公子果然是大胆逞英豪,烟儿佩服,佩服!” 夜无眠苦笑道:“烟儿,你折煞我了,我这是莽夫行径,哪里值得佩服?” 对于夜无眠,楚烟总是不吝啬褒奖之词,这让他甚是感动。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又美,说话又甜,还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恐怕,只存在于梦里吧! 夜无眠抠了抠手指,确定并非在梦中。 听得楚烟分析道:“如若在平时,公子左手松纹,右手青釭,冲上金顶,踏平金顶门,取下白水泉和他老婆的项上人头,又何足道哉” 见楚烟脸上满是自豪之色,夜无眠又感动又尴尬,连忙道:“烟儿,差不多行了,差不多行了,别夸我了。武功山本就高,离天本就近,你再夸我,我可真就要上天了。” 江盼道:“自在哥哥,不是我说你。你看烟儿姐姐何曾对其他男子稍假以辞色?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你啊,早就偷着乐了。” 这话,让夜无眠和楚烟二人,都默然下来。 楚烟沉默的原因,夜无眠不得而知,倒是他自己,想起这一路上,楚烟确也如江盼所说的那样,几乎没有给其他男性好脸色过。 他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起来,随即,一个羞耻的想法,在脑中浮现。 “难道烟儿,她……” 楚烟百灵鸟般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公子,若在平时,你提双剑杀上金顶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如今,一是注诗大会开幕在即,武功山上鱼龙混杂,人多眼杂;二是金顶门前不久,才和隔壁明月山的明月宗大战。白水泉为了对付明月宗,请来了不少高手,加上他们夫妻二人,第二境的,足足有六位之多,如此阵容下,恐怕只得暗中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