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场上,几乎是锦衣卫一边倒地压着小喽啰,一通乱杀。 再加上战端开始时,炸药爆炸也炸死了一些,没几柱香的时间过后,夜无眠身边的真正山贼喽啰,几乎已经被屠戮一空了。 活下来的,差不多都是手持雁翎制式刀、假扮山贼的锦衣校尉。 一个个都在抻刀试探着。 夜无眠这时才看清,这些锦衣卫,虽然都作喽啰打扮,但除了钱千户外,蓑衣都是统一的青绿色,以便与黑麋帮众棕褐色的蓑衣,区分开来。 这种细小的区别,在这昏暗的雨夜里,只有以有心算无心的人,才能注意到,并利用这一点,与队友互相配合杀敌。 跟如此算计比起来,夜无眠此前为与吴掌事会面所做的各种安排,简直就是过家家,显得稚嫩、可笑。 念及此处,夜无眠心想:“不能再在此处待下去了,否则不知其后面,是否还有别的阴谋在等着我! 我之长处,不在于谋划,只在于武功。谋划既已落了下乘,就只好凭恃武功脱身了。” 也幸好他的武功,突破到了逆通境界。而这群锦衣卫中,管事的千户也不过只是顺通境界。 目前,还没有能够真正阻挡他的高手出现。 只是不知,那看不见的暗处,是否躲藏着武功高强的逆通高手? “不管了,趁着现在黑暗之中,锦衣卫的各位顺通境界高手,还在漫山遍野地肃敌,还没能合力对付我一人,我须得抓住机会强行突出围去,寻到一个无人处,把假面皮一摘,再将龙鳞铁鞘剑沉入湘江底。 到那时,谁又认得,我是黑麋峰上冒充张大球的人?” 如此一来,此厄自消。 看着锦衣校尉都不敢上前,夜无眠爽朗一笑,大声道:“锦衣卫之凶名,张某今晚着实领教了!日后江湖再会,张某先走了!” 他脚下运起“决起而飞”的轻功路数,登时便御着爆发的内力,随风直行到十余丈开外。 也是他求生欲望强烈,此时此刻,这低级的轻功,竟然也发挥出了不俗的效果,身后的众多锦衣校尉,都追他不上,被他拉开距离。 飞过一人时,夜无眠的眼中,猛然露出厌恶之色,一剑“花落知多少”恣肆挥洒,那人头颅甩地一下飞起,好巧不巧,挂在了树枝上。 大黑狗男子,被直接枭首! 这狗男子死在了瞬息之间,身体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杵立在当场。 残躯正好用以借力。 夜无眠一脚点在这大黑狗喷着血线的脖子上,补齐状态,全势一趁,又跃出八九丈之远。 身后锦衣卫的数量,更显稀少了起来。 他心下一喜,暗道:“今夜被锦衣卫算计得窝囊,没有与真正的吴掌事对接到,老爷的秘密也未能窥探到,可谓是毫无成果! 然而,能保住这一命,已是颇不容易了。老爷的事情,可以慢慢查,千万急不得。急,就是万丈深渊,如今夜这光景。” 今夜,锦衣卫有十几名顺通境界的高手在此,数量优势叠加,足以胜过他这逆通境界;又有炸药这等逆天神器。 且先前山下鞭炮齐作,示警敌情,现在在这峰的中段,都能听得山下的喊杀声,震天价地响动,想必是长沙城的官军,配合锦衣卫来行动了。 局面几乎已经被锦衣卫、官军掌控,再不撤退,耽误了良机,恐难以抽身而去、深藏功与名了。 是时候“消失”了。 他不再多想,暂时收了龙鳞铁鞘长剑,专心施展轻功,朝山的西段狂奔。 东坡有锦衣卫,南面是官军攻山处,北坡是峰顶悬崖。 只有西端,才有逃出生天、获得一线生机的可能。 。。。 逃了一阵,身后人马渐稀,夜无眠便要趁着夜色,把假脸皮摘了,改头换面。 手才伸到后脑勺,还未碰到纽结,一阵杀意直冲冲刺来,刺得他的后背瘙痒难耐,骨头更是被什么东西压迫住,浑身如同被火烤一般。 他一阵龇牙咧嘴。 雨夜寒冷,出现此等异状,必是敌袭。 且来者武功之高,远胜钱千户,当是与他同为逆通境界的强者。 果然,只听得一个声音紧跟在他身后,且越来越近:“张大王,我们南京锦衣卫千里办案,又劳驾了长沙数百官军配合,就这局面,尔还想逃脱? 尔可是欺我锦衣卫无人耶?” 夜无眠没心情去听这一长段的话,后背火急火燎,烧到钻心疼痛,已经难以忍受。 他原本伸到脑后的手,连忙急转直下,抓到腰间,把龙鳞铁利剑往后支起。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龙鳞铁鞘剑猛然震动,夜无眠虎口发麻,身体被加速往前推去。 身后那个声音却并未远逝,反而得意哈哈大笑,紧跟环绕道:“张大王,不期尔之轻功,竟糟粕如斯!尔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免得自取其辱!” “草!” 夜无眠猛地爆了一声粗口。 他自忖轻功确实差,在同境界的强者中,当属下乘;而身后的这个追兵,明显是轻功高手,甚至特意让自己先跑一段距离,才不慌不忙追赶而来。 如此差距,倘若继续逃跑,无异于以己之短,媚敌之长,此乃速亡之道也。 此刻,宜放弃逃跑的心思,拼起余勇,背水一战,先诛杀此獠,再思后续。 他立即回转身来,一剑横胸展开,挡住对方剜心的一招。 雨水浇得那人又湿又重,但速度却快得发狠。夜无眠还是目光如炬,借着对方长剑的异光亮芒,一眼看清了这个人的特征: 大耳垂。 此人,原来竟是先前车队中,偷偷打量他的大耳垂男子。 这男子貌不惊人,只是占了一双耳垂大的好处,谁料武功竟造极于这伙锦衣卫,是为最高,当是逆通境界。 专心对敌,夜无眠渐渐稳住了被压制的阵脚,驱动内力,逼出身体中入侵的火热外力。 手中龙鳞铁鞘剑如飞空长龙,为他劈出一招威压感绝伦的“星垂平野阔”。 这一招,他前不久才学会,今夜一战,还从未使用,都用从前旧招;但此刻气力铺开,也无半点生涩感。 “劈”,本是剑法中较少用的路子,只因剑往往以轻盈取胜,而非仗蛮力压人。 但杜诗此句,意象宏伟,气象万千,非用劈,不能显其豪,不能逞其威。 劈力绽放开来的瞬间,那大耳垂男子脸色一惨,方才的嘲弄之言,不敢再出,握紧了手中发亮的兵器,拼命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