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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天公震怒,一了百了

独掌道纪 白特慢啊 8327 2024-05-08 15:47
  东市铺子灯火通明,不似白启家穷,点的是秸秆芯的劣质油灯,容易熏坏眼睛。  桌上根根蜡烛相映成辉,照得里屋亮堂。  “真是阔气。”  白启感慨道。  这年头用得起蜡烛的人家,都是非同一般的大户。  即便白桦树皮包裹,最便宜的劣质货色,也要二十文一根。  花哨些的,专门用于彰显气派的那种,甚至能卖到四百文的夸张价钱。  长年通宵燃烛,入夜几如白昼,这是独属于郡城老爷的顶级炫富手段!  黑河县的大户都学不来,没那份雄厚财力。  “凡是鱼栏下面的开张铺子,按照年月算,都有定额定量的用度派发下来。”  梁老实脸色微微发红,张口喷出浓烈的酒气。  东家那边收下鬼纹鱼,梁三水补缺管事就等于板上钉钉了。  自家儿子难得出息,压过死对头杨猛一回。  当然值得好好庆贺!  若非布告还未公示于众,梁老头恨不得摆十几桌的流水席。  请码头埠口的伙计、苦力、打渔人吃上一顿。  也算扬眉吐气了!  “日常用度?”  白启眼中升起好奇心:  “都有些啥?”  梁老实隐隐有些醉意,说话含混不清:  “四季常服,蜡烛松明,夏冰冬炭,药材月钱……诸如此类。  分作两等,管事与主事的规格不同,前者更优厚。”  白启啧啧两声,这些物什看似不多。  可真要仔细盘算,把一家家铺子相加起来。  所得出的,绝非一笔小数目。  他完全理解黑河县操持贱业的底层人,为啥都盼着投身鱼栏、柴市和火窑,将其视为有出息的门路。  “穿草鞋的,跟踩布鞋的;穿短打的,跟着长衫的,确实不同,这就是阶层上下的差别。  但走这条路,得被东家盘剥,压榨,直至慢慢爬上去,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物。”  白启在心底琢磨着,难怪梁老头说,进鱼栏的卫队,得跪着才能出头。  如果是拜进内城的大武馆,则不一样。  师徒之间的依附关系,至少没有主子和家奴那么牢固,几乎难以挣脱。  更多在于自身的本事高低,天赋如何。  “外头雨这么大,歇会儿再回去吧,要不今晚就住下。”  梁三水今晚也喝了不少,敦厚的国字脸洋溢着笑容。  一般来说,从主事熬成管事,除非自身过硬,打点到位。  否则没个五六年光景,很难被提拔上去。  尤其像杨泉那种强势性子,梁三水真成他的下属。  只怕要处处为难,饱受拿捏。  所以,他打心眼里感激阿七的帮忙。  打渔人都道,白阿七义薄云天,受恩必报,果然没错!  “不了,我阿弟还等着我,留他一个人在家实难放心。”  白启摇头笑道:  “借一件蓑衣就行,等明早来还,就该喊水哥一声‘梁管事’了!”  梁三水站起身,认真地说道:  “阿七,从今往后在铺子里,你的话,就是我的话。  咱们之间不讲客套,鱼栏租赁的舢板、乌篷船,只要你用得上,统统拿去使,不取半个子。  你若有心开个鱼档,那些愿意过档的打渔人,我也可以做主免他们的抽成。  等你把买卖做起来,便不再是贱户渔民了!  我没啥大本事,但守着东市这一亩三分地,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绝无问题!”  兴许是酒后吐真言,梁三水难得话多了一次。  他也没想到那个籍籍无名的少年打渔人,竟能屡屡出乎意料。  弄上好货,搞到宝鱼,连拳脚功夫都极有天赋,是足以当大武馆亲传的好苗子。  真真际遇风云,变化无常,好似做梦一样!  “水哥,以后还得承蒙你多照顾。”  白启笑得温良亲和,披着蓑衣走下台阶:  “我等着吃明天的流水席呢,别送了,回去吧。”  风雨越发滂沱,密集的水滴破碎四溅,形成笼罩四野的茫茫雾气。  白启走在其中,反而有种亲切感。  每一次呼吸,他都觉得格外自在。  如今打渔、八段功等技艺精进,诸般效用加持下。  寻常打渔人不敢在这种恶劣天气出船行驶,自个儿却不怕。  解开绳索踩着舢板,人与船蹿进波涛汹涌的黑水河。  “这一场好雨,真似天公震怒。  倘若天公有灵,干脆把杨泉和王癞子收走。  也算对得起余老头的那条‘贱命’。”  ……  ……  柳树岸下,杨泉带着一干泼皮急匆匆赶到。  他们淋了大半晚上的冷雨,心头早已充满火气。  看见吹得东倒西歪的窝棚里,果真有王癞子的身影,无不露出狞色:  “狗日的东西!亏得老子一顿好找!”  “总算逮住了!泉哥,你说怎么处理?”  “说好给泉哥打鬼纹鱼,转头就投靠梁三水,吃里扒外!”  “这杂碎耽误泉哥的大事,收他一条命都算轻……”  众多泼皮顶着雨点叫嚣起来,恨不得立刻擒住王癞子,将其好好炮制。  杨泉抹掉脸上淌落的水迹,朝着缩在河岸边的人影问道:  “王癞子,你可还有什么话讲?  老子真的很想知道,梁三水给你啥好处,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欺软怕硬的王癞子,竟敢捅自己一刀。  原本十拿九稳的管事,现今跟着那些鬼纹鱼一同落进梁三水的手里。  “泉哥,我肯定能帮凑够二十条的数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没有背叛你……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狗东西,偷我的渔获!”  王癞子披着蓑衣,被冻得脸色发白,如同水里浸泡几天几夜的尸体。  “你他娘当我好糊弄!这个鬼天气,谁能潜几丈深偷鱼?  梁三水他神通广大,专程请了水鬼帮忙啊?”  杨泉怒气勃发,大步走过去,抬手就是几个大耳刮子。  他抽得很重,王癞子站立不稳,满嘴的碎牙混合鲜血,落在泥泞里。  “白阿七,肯定是白阿七,他打渔的本事厉害!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泉哥!你要信我啊!我已经放饵料下去了,很快就有大鱼!  二十斤重的鱼王,我能弄到鱼王孝敬给少东家!”  王癞子跪地作揖,像极了那日被他欺压的长顺叔:  “这一次,我打的重窝,绝对不会失手!”  杨泉懒得听这些废话,管事空缺已被梁三水填补了。  他再想混个差事难上加难,除非愿意投身鱼栏的卫队,给商船保驾护航,清剿一窝窝的水匪。  可那日子太苦,风餐露宿的,远不如待在东市铺子快活。  “下去见你老娘吧,没用的狗东西!”  杨泉弯腰攥住王癞子的后颈,目光凶狠:  “坏了老子的大事,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做梦!”  突兀听到老娘被害,王癞子发红的眼眶睁得滚圆,忽地涌出一股力气,脑袋顶向杨泉的小腹。  可能是地面泥泞又湿滑,竟然把五大三粗的身躯撞得踉跄,翻倒在地。  “你疯了!”  腰间的菜刀狠狠砍下,险些剁开杨泉脖子,呲出大股鲜血。  “你把我娘怎么了!狗杂碎,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王癞子发疯似的,一扫刚才的卑微怯懦。  菜刀被打飞,他就死死掐住杨泉的脖子。  “滚开!”  到底是淬炼劲力的半个练家子,杨泉额头青筋暴起,蒲扇似的手掌猛然一拍!  王癞子呕出一口鲜血,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砰的一下甩飞出去。  整个人翻滚几圈,满身是血和泥。  “你个下贱的杂碎还想当孝子?我一脚送你老娘升天,再送你去跟她团聚!”  杨泉恼怒不已,他个淬炼劲力的武者,还能被王癞子这种货色按翻在地,差点送命。  真是奇耻大辱!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癞子奄奄一息,趴在河边,死死盯着杨泉那张脸。  殷红的血色浸透粗布短打,进而被那几张黄纸吸收。  “王癞子,把你弄鬼纹鱼的方法讲出来,我让你少受些折磨!”  杨泉摸着微凉的脖子,没被怒火冲昏头脑。  他还惦记着王癞子用人打窝、血作饵的独门方子。  “哈哈,哈哈哈……”  王癞子好似中邪,脸颊干瘪下去,断断续续笑着:  “你很快就晓得了!杨泉,你逃不了……”  夜枭似的凄厉声音,让人有些发毛。  “说些鬼话吓唬老子?死吧你!”  杨泉眉头一拧,“喀嚓”一声,踩断王癞子的脖颈。  他转身走进窝棚寻摸片刻,只看到碎肉残肢毛发,弄得像是屠宰场。  “晦气!”  杨泉面向众多泼皮,正要让他们四下再搜索,看能否找到饵料秘方。  却见平时还算精悍的一干人,眼里浮现剧烈的恐惧,好像见鬼了。  “怎么了?”  杨泉扭头,瞳孔陡然张大。  哗啦啦!  一头足足几丈来长,浑身发黑,长着对须的庞大鲶鱼扬起水花。  它张开血盆似的阔嘴,王癞子的尸身被尖刺獠牙嚼碎吞咽。  噗呲,噗呲,粘稠的血浆泼洒杨泉满身。  如此骇人的景象,吓得他全身僵硬,裤裆都要湿了。  “妖鱼?居然是一头妖鱼!王癞子那个狗杂碎打的什么窝……”  轰!  暴烈雷光闪灭,震得天地失声,盖过河岸边的一切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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