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月余时间过去。 易柏一直忙于在东碣郡各县周转,巡查着各地,想要找出那蝗灾源头。 有东碣郡一郡鬼神的相助,他的寻找是很迅速的,但很可惜,他找了许久,也没找出蝗灾的源头。 易柏却没有任何泄气,仍在一座县城一座县城的寻找着。 就在易柏寻找时。 在东碣郡,江水县一带。 胡家巨木林中。 一老狐狸人立而起,学着人的模样站着。 此正是昔年易柏初出茅庐时,遇到的那胡家老胡仙。 此时的老胡仙仍是狐狸模样,只是身形更加佝偻,更像人了。 “这,这……” 老狐狸手里握着封文书,整个狐脸都在抽搐。 “父亲,您怎么了?” 身后有一头黄毛狐狸跑来,口吐人言,担忧不已。 “我,我无事,只是有些吃惊。” 老狐狸深吸了口气,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只是它的身子仍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什么事情让父亲您惊成这般?” 黄狐狸不解。 它印象之中,它的父亲从未这般失态过。 老狐狸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站在原地,身形挺直了不少,大口呼吸。 过了良久。 老狐狸总算是缓了过来。 “你可记得,当年,曾有大蛇,入我胡家地?那时,还是你姊出嫁。” 老狐狸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这……” 黄狐狸想了许久,眼前一亮,想了起来:“记得,这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大蛇后来不是离开了?” “是离开了,但是后来,我听说那大蛇,化龙了。” 老狐狸说道。 “化,化龙?那大蛇,后来真的成功化龙了?” 黄狐狸瞪大了眼睛。 它虽是小妖,但也知道化龙之难,普天之下,能以蛇躯成蛟的都没多少,更别提化龙了。 天下假设有百万蛇妖,能成功成蛟的,能有五六万就不错了,而能化龙的,绝对不足双数。 以蛇身化龙,太难太难了。 “不错,化龙了,这是很多年前的消息了,当时我得知了,也是感到很吃惊。” 老狐狸点头说道。 “很多年前?父亲,那你现在在吃惊什么?” 黄狐狸又不明白了。 “那到底是多年前的消息了,我不久前得了郡城隍的书信,你应该知道的,郡城隍与我交好。” 老狐狸沉吟片刻,说道。 “父亲,让您失态的,是城隍的书信吗?” 黄狐狸耐心的问道。 “不错,城隍书信,道昔日那大蛇在化龙之后,成为了神仙,而且当日为妖魔开道的那位,就是那大蛇,那大蛇成神仙后,还一路高升,如今已是天庭天尊……天尊,此,此是何等之高位……” 老狐狸语气之中仍是透着不可置信。 它这等小妖,根本不敢想象,天尊那是何等的位置。 那等大神者,于它而言,便如传说,遥不可及。 它能接触最高等的神仙体系,便是那鬼神,如城隍,土地,山神一类。 再高一些,就是冬至夏至神仙除秽的那些灵官了。 天尊,不敢想象的大神。 “那大蛇,成就竟然如此之高,妖身,妖身真的能成这等大神吗?” 那黄毛狐狸身子亦如老狐狸般颤抖了起来,震惊于老狐狸所说。 “以前我不信,若是有人和我说,妖怪可以成神仙,还是天尊这等大神,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场骗局,一场想要坑杀妖怪的骗局,毕竟,天下间的骗局,都源自于贪,而坚信‘天下不会掉馅饼’,能杜绝天下间九成的骗局。” “可现在,我信了,妖怪能成神仙,更能成天尊,昔日那大蛇,不单单为妖魔开道了,更给了天下妖魔一颗勇气之心,妖魔亦可做神仙!” 老狐狸语气变得很坚定。 它说话之时,它身上的气息动荡了起来。 “父亲,您怎么了?” 黄毛狐狸意识到了老狐狸的不对劲。 “我几百年前,就该化形了,一直都担心渡不过劫数,一直在学人,想要更好的化形,可这一学,这一拖,就是几百年,几百年里,我失了勇气,不敢化形,但现在,我敢了。” 老狐狸握紧了手上的文书。 “父亲……” 黄毛狐狸愣愣的抬头望着老狐狸。 “好了,接下来,我需要调整自身一段时间,进行化形,家中大小事宜,你看着办。” 老狐狸很认真的说道。 “好,父亲,不过父亲,有件事,需要您知道。” 黄毛狐狸想了想后,口吐人言说道。 “是何事?” 老狐狸问道。 “父亲,您可还记得,之前一远亲从三江郡那边过来我们这儿暂住的一胡仙?” “自是记得,按照辈分,那是你姊辈的。” “父亲,那位胡仙……最近行为举止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父亲或可关注一二。” “奇怪?什么意思?” “父亲,我,我曾无意间看到,那位胡仙的眼神……很癫狂?而且在吃蝗虫,吃得很多,吃虫子没什么,我们家也有这样干过,可是,这胡仙,吃得很癫狂……” 听得此番话。 老狐狸愣了愣,却并不在意,吃虫子而已,能有什么问题,而且还是蝗虫。 如今正在闹蝗灾。 吃点蝗虫没什么不好的,它觉得吃蝗虫还是在除害呢。 老狐狸刚想让这黄毛狐狸不用担心,可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手上的文书又看了一遍。 其上记载,黄城隍与之述说的话,天下蝗灾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落在东碣郡,乃有魔作祟,天尊降临,号召鬼神寻找,城隍请它也四处寻找一番,若有什么异端之处,第一时间上报当地城隍庙。 等等! 这…… 这不会…… 不会这么幸运的撞上他们胡家吧? 老狐狸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一切就当没看见就是,我自有主意。” 老狐狸忙是说道。 “是,父亲。” 黄毛狐狸不懂,但还是点头了。 “我这想要化形,怕也不行了,得去县城一趟。” 老狐狸目光朝着江水县方向望去。 它不假思索,亲自动身,朝着江水县那边而去。 …… 时光匆匆。 等得老狐狸的消息从江水县中传出,又传入东碣郡郡治清平县,再从清平县传入易柏耳中时,已是过去数日。 数日之后。 易柏正在一县郊外探查,他踏着云头,开了法眼,四处寻找。 他得到那老狐狸的消息时,是意料不到的。 “癫狂?吃蝗虫?从三江郡过来的?” “查了这么多地方,都没查出问题,江水县附近巨木林既然有问题,那就去看看吧。” 易柏不敢笃定,那就是蝗灾源头所在。 可既然有消息,那他就肯定得要去看看。 易柏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动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晚,他使得那化虹之术,脚下踩着一团金光,朝着江水县方向而去。 …… 盏茶功夫后。 易柏来到了江水县外,巨木林附近,他低头望着那片巨木森林,心中感慨万千。 他,又回来这里了。 这片巨木林承载着他许多回忆。 他还是王虺之时,从大寅山下水潭而出,得黄家土地指点,来到了这胡家之地,参加了一场婚宴,更与黄叙在此处结缘。 今日他再来时,已是真龙,更是天庭天尊。 易柏心中升起了种种想法,他忽然间,目光朝下一转,注意到了巨木林外的一道身影。 那是…… 老狐狸。 老熟人了。 算算时间,有个几十年近百年没见了吧? 易柏记不太清时间,只是他瞧着老狐狸,还是以前的模样,而他却是截然不同了。 这给他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胡仙,留步。” 易柏呼喊一句,他按落云头,来到老狐狸面前。 “你,伱是?” 老狐狸望着易柏,害怕不已,它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不是它胆小,实在是易柏身上的气质不同凡响,当久了天尊,一举一动间,自有股威严在。 寻常小妖见到易柏真相,惧怕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胡仙忘了?昔日入你胡家之地的龙种。” 易柏尽力收敛他自身,露出笑容,说道。 “龙种,你,你是天尊?” 老狐狸瞪大双眼,似乎认出了易柏,噗通一声,它跪伏于易柏面前,口中称呼着‘拜见天尊’。 易柏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叹息一声,他从未在意过身份之说。 他走上前去,将老狐狸扶了起来。 “胡仙,你我相识于微末,切莫因为身份而产生这般的疏远感,你我可是好友,难道胡仙不认我这好友了?” 易柏努力让老狐狸不要在意身份。 “认的,认的,只要天尊不嫌我卑微,那我自是认的。” 老狐狸忙是说道。 “既然认的,那就莫要这般疏远。” 易柏如此说道。 老狐狸在劝说下,只能靠近了易柏。 易柏与之寒暄了起来。 在好一番交谈后。 老狐狸总算是放松了很多。 …… 柱香时间后。 易柏走到老狐狸面前,轻轻拍了拍其肩膀。 “好了,胡仙,我尚有正事要忙,待晚些忙完正事,再与胡仙好好叙旧。” “不过,我瞧着胡仙修行,该是准备化形了?” 易柏一眼望过去,能把老狐狸浑身上下都给看穿了。 老狐狸的确是很接近化形了。 “是,是该化形了。” 老狐狸拱手说道。 “待我将此间事处理完,胡仙若是准备化形,可与我说一声,我与天庭雷部也算有旧,与其打个招呼,可保你化形雷劫稳当而过。” 易柏说道。 他有法眼,看得出来,老狐狸的妖气还是很纯正的,基本上没有吃过人,比他不如,但绝对算是善妖了。 他曾在当初得过老狐狸的,胡家的帮助。 如今自是愿意帮助老狐狸的。 “这,天尊,真的可以?可会太麻烦天尊了?” 老狐狸小心翼翼。 “不会,胡仙可安心。” 易柏摇头一笑。 “那便劳烦天尊了!” 老狐狸暗自窃喜。 若是化形雷劫可以稳当过去,那它的化形,就十拿九稳了。 它也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人脉这玩意,到底有多好用。 “走吧,老胡仙,带我去瞧瞧,那不对劲的胡仙在哪儿。” 易柏笑着说道。 老狐狸听得此言,忙是开口答应,带着易柏往里走去。 易柏与老狐狸往里走去。 他们沿着道路,走入巨木林。 巨木林比起当初,还是有不小变化的,比如这地上,就多了条道儿出来,以前可根本没有的。 易柏与老狐狸在走了不久后。 来到一棵巨木之前。 老狐狸指着前边那根巨木。 在那巨木下,有个宽敞的树洞。 “天尊,就在那儿。” 老狐狸如此说道。 “那儿?” 易柏朝着树洞望去。 他看得见树洞里边,有丝丝妖气环绕,但里面没有妖。 只是…… 这环绕的丝丝妖气,给他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说不上来的古怪。 这妖,有古怪。 易柏当即意识到了这一点。 “胡仙,里边那妖,不在里面,这妖有问题,你且查查,知不知道这妖在哪儿。” 易柏望向老狐狸,说道。 “真有问题!” 老狐狸神色一变,它快步朝着树洞里望去。 在确定树洞里没妖后,忙是一声呼喊,引得十数只毛发颜色各不相同的狐狸跑来。 老狐狸走上前去,与之一阵沟通。 半响之后。 老狐狸走了回来,神色难看。 “天尊,那住在树洞里的胡仙,是我一远亲,听我几个子孙说,那家伙,前几日不知为何,突然跑掉了,想拦也拦不住。” 老狐狸说道。 “这家伙心里有鬼,知道老胡仙你去城隍庙了。” 易柏心思玲珑,一下子就猜出了个大概。 “天尊,这可该怎么办。” 老狐狸忧心忡忡。 消息是它传出去的,把天尊都喊来了,现在那狐狸跑了,而且那狐狸竟然真的有问题。 “放心,跑不了的,老胡仙不妨先与我说说,你这远亲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易柏并不担心,他有真术‘寻气’,可以追得到。 但他更想要知道这狐狸的情况。 一般来说,魔必然是有某种执念,想不开,想不通,放不下,执迷不悟而成。 这狐狸,应当也是…… (本章完)